第273章 决战前奏（二）
    钱玉书一直在随着部队前进。对于夏荷和刘占允还有洪尚乾他们搞的掠夺式进攻，林俊也知道一些。虽然这样很不好，可是林俊心里更清楚，龙泉军在转移之中，所有的经济来源全部断绝，即使占领沈阳之后又怎么办？
    对下面这些军长下达的掠夺命令，也就不再责问，睁一眼闭一眼的没有过问。得到林俊的默许，就连各个师长也高兴万分。
    钱是好东西，谁不喜欢？即使这些钱抢到不是自己的，可也是龙泉军的。再说了东北沦陷好多年，这些人靠着日本人发财。东北的抗日部队不断的被汉奸和叛徒出卖，还成立什么所谓的满洲国。都在坚持学习文化的龙泉军要比其他部队明白道理，这是分裂国家。对这些拖着鞭子，穿着马褂的满族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林俊后世的愤青心里，多少影响了他手下这些人，对很多问题都带有仇视心里。得到各级军官的允许，龙泉军部队如同打开潘多拉盒子。部队对占领区的三种人下手十分狠辣，第一种当然是日本人，第二种是汉奸，第三种就是满族人。
    上面的命令到下面是一定要走样的。军长说要严格区分好人坏人，不能一刀切。到师长的时候就变成有劣迹的全部处理，等到排长的时候就全变了。士兵执行的时候，已经变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越过山海关的龙泉军，一改在关内时候的做法。除了没有违反军纪，对百姓进行犯错误以外，对待汉奸，日本人和满族人几乎是没有任何规矩。奇怪的是主管行政民事的三个大员，钱玉书，章晓和李桂琴，都保持沉默，没有向上汇报。
    林俊关注战场变化，及时调整战略布局和指挥作战，一直没有关注这些问题，桂秀娥奇怪的是也没有说过。
    桂秀娥在室内休息，前方进行的是龙泉军生死之战，身为总参谋长，一直在指挥龙泉军作战的她，怎么可能安心的躺在床上。知道自己只是怀孕时的反应，劳累一些没有什么病，起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有林俊在指挥作战，桂秀娥打算关注一下民事问题，龙泉军已经展开对沈阳的最后作战，今后这些地区就是龙泉军的，地方民政已经成为今后的主要问题。
    对于钱玉书的提议，桂秀娥也觉得有道理，命令各级军官要控制成度，掌握分寸。部队出关之后，自己没有再过问过，命令参谋把地方民事报告给她拿来。
    越是看，桂秀娥越是心惊，这样下去恐怕要失控，有些做的太过火了。正在思考怎么解决的时候，林俊回来，看到她在工作，张嘴埋怨她，桂秀娥也就顺手把材料递给林俊。
    越是看林俊越是来气，这都是什么做法，龙泉军不是成了土匪吗？经历过后世的林俊，目睹了很多扩大化的运动，知道这样做的危害。初衷只是惩戒一部分人，可后来无法控制，导致的灾害无穷。
    对于东北被日本统治时间长，又有东北是根基的满清余孽，下手重一些，可以理解，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看到这些报告，林俊就知道这些主意是出自钱玉书的手里。在自己失踪的一段时间里，钱玉书在推波助澜，目的很明显，在处使龙泉军走向独立。
    对这点林俊清楚，钱玉书有很大的政治野心，主政全国恐怕是他的想法。有政治野心林俊不认为是什么错误，说好听一点是政治抱负，主要还是看出发点是什么。
    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不择手段，这和那些军阀有什么区别。当年段祺瑞，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哪一个不是有主政中国的野心。可是他们想的不是让国家强大，国富民强，而是实现自己的个人野心。当初的中原大战，哪一个是为了国家着想的？用士兵的生命，发动内战，以致弄得国家衰弱，给了日本可乘之机。
    要是每一个人都能放下这一切，即使受些委屈，能以国家利益为重，怎么会有今天？所以当看到这些报告的时候，怒火升上心头，让马喜闻通知钱玉书前来。
    钱玉书接到命令，最快的速度赶到林俊的司令部。因为锦州是临时机构，司令部和地方行政机关都是临时办公地点。过于零散。
    看着坐在面前的钱玉书，林俊压一下怒火，没有大喊大叫。因为钱玉书年纪不是很大，和桂秀娥的年纪差不多。还略微小一些。可现在满脸疲惫之色，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也有些苍白。
    林俊知道，这半个月时间，龙泉军高层人员，几乎没有休息时间，都在日夜工作。这是千里大迁徙，牵扯的事情千头万绪，四周强敌环视，随时都会有危险。地方民政更是杂乱，繁复异常。
    让钱玉书章晓他们倍感压力的是在北平撤走的时候，竟然有大批的百姓要跟随。中国的现状让很多有头脑的都明白。这些要跟随的人，大部分是原来阜平、保定和龙泉城的人。当初龙泉军撤出阜平之后，国民党进驻那里。天地马上变化，政治清明的龙泉军治下，立即变样。原来的官员被大批撤职，换上来的都是贪官污吏，很多人全都向北搬迁。
    这一次龙泉军撤出北平天津，很多人都决定跟着走。这样的事让林俊即为难，又感动。研究再三，钱玉书章晓他们全是相求林俊，要求带走这些人。钱玉书的一句话，让林俊不再坚持。钱玉书说的是长坂坡，刘备能携带十万百姓撤离，不惜被曹军围困，难道龙泉军做不到吗？
    这样一来，在中部向锦州撤退的道路上，跟随了大批的百姓。很多人都是担心国民政府的腐败，可是还有一大部分人认为龙泉军向北进攻，这里的国军恐怕挡不住鬼子的进攻，再次成为沦陷区，也都跟着搬迁。
    有钱有势，有家有业的人当然不会跟随，跟随的几乎全是普通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河北地区在极端的时间里传言漫天飞，让更多的百姓开始迁移。有很多有钱人也开始担心，他们更是有条件，车马随行。
    这个情况是林俊和钱玉书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这证明什么？证明天下人对当今政府已经丧失信心。别人不知道，可是林俊知道，为什么战后短短三年时间，拥有几百万军队的国军，会在全部美式装备的情况下，被摧枯拉朽的赶到东山。以低劣的装备，靠着小米加步枪，取得全国胜利，这就是民心所向。
    蒋介石失败是必然的结果。明白归明白，可是林俊也是人，他也不能丢下这些百姓不管，只好命令民政部尽一切能力，管好这些随军迁移的百姓。龙泉临时广播电台，向日本发出警告，如果日军飞机敢轰炸迁移的百姓，龙泉军将进行百倍千倍的血腥报复。
    多田骏也好，植田谦吉也好，确实想过向这些百姓轰炸，可是想想东京大爆炸，他们没敢。因为林俊这个人几乎没有不敢干的事，用有限的战略资源，针对百姓进行攻击，还会遭到惨烈报复，得不偿失。有百姓拖累，龙泉军行动节奏在变慢，这是好事。东北地广人稀，只要消灭龙泉军，这些迁移的百姓正好是给皇军准备的。
    尽管没有遭到空袭，可事情也是一大堆，因此钱玉书和章晓，李桂琴几乎是夜以继日的工作，怎么能不疲倦。本来一肚子怒火的林俊，也有些不忍心说什么。
    钱玉书和桂秀娥是一样的人，聪明绝顶，当看到林俊怒容和林俊手里的报告时候，已经猜到什么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错误。
    司令有才能，可是太过于仁慈，这不是一个军事家和政治家应该有的心里。大局观也是勇于牺牲的，牺牲一部分利益，换取更大的利益，失去局部优势，换取全部优势。牺牲短期的利益，换取长久的利益，这是一个政治家该做的，不是妇人之仁。
    有些倔强的看着林俊。林俊看着钱玉书不服气的脸，说道：“说说你的理由，给我一个解释。”
    钱玉书尽管不服气，可是林俊的威望不是一天建立的，年纪已经不再是问题，林俊身上的威压感越来越强。钱玉书沉吟一下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司令并不满意，可是我确实有这样做的理由。东北被日本占领长达八年时间，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在日寇统治下做顺民。还有这里是满清发祥之地，现在有一个满洲国存在。溥仪这个傀儡皇帝，号召了很大一部分满族人和东北人。在北平的时候，我们有切身体会。特别是普通人，他们没有国家，民族的感念，封建统治时间太长了，民主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破而后立的道理司令很清楚，大乱达到大治这是历史经验。其他的我不想多说，司令会明白的。”
    林俊也无语以对，他真的不是政治家，也不是搞政治的料。可钱玉书这些话林俊确实明白，乱世用重典，破而后立是历史经验。要是不打破一个旧的制度，根本就不就能建立一个新的制度，改良主义是不行的。
    林俊叹口气说道：“这些我也明白，可是你如何收场，怎么控制扩大化？人类的罪恶之源一旦被打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记住什么都是建立在制度之下，没有超越制度的特殊。不管是何种手段，都是在制度的约束下进行，乱中有序，破有节制。失去监控的动乱，才是真的乱。到现在为止，民政部没有任何法规出现，完全是自作主张，凭着好恶来处理敌我矛盾。你用什么区分？你用什么衡量，民意有时候是双刃剑。”
    钱玉书有些愣愣的看着林俊，他绝对没有想到林俊不满意的是在这个方面。在愣过之后，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误。”
    林俊其实没有这个水平，他想起来后世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说的是华盛顿。说华盛顿的功绩不是他统一南北，也不是他建立美国，他的功绩是给美国留下一个良好的制度。中国人的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任何事情都要在制度的约束下进行，也就是法制，人治永远也不如法制。领袖的作用是号召，是建立制度，不是领袖聪明，什么都自己说了算，那是特权，不是领袖。
    想到这些才有今天这番话。对于钱玉书这样有政治天赋的人来说，林俊不用说的太明白，他也会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在暂短的发愣之后，马上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林俊接着说道：“我不反对个人有政治抱负，积极向上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要是每一个人都像和尚一样无欲无求，这个社会就不会前进。可是不能让个人意志代替广大民众的利益。那就不是政治抱负，是野心，只能给国家民族带来灾难。想想直奉战争，想想中原大战，想想蒋桂之战，想想广州国民政府，这些是政治理想吗？冠上统一国家的美名，可是却在满足个人的权利欲望。国家的衰弱是怎么来的？在我林俊的面前，这都是不允许的。”
    林俊的声音很轻，也不是多激烈，但是震撼性却是强大的。钱玉书的汗都快下来了，林俊的话不亚于直接警告他在利用龙泉军实现他自己的野心。面对林俊锐利的眼神，钱玉书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低估了林俊的政治敏感性。
    林俊看到钱玉书的样子说道：“你很有能力，政治方面也很出色，但是我不希望你被政治野心所左右。个人的政治抱负，是建立在崇高的理想之上。在一个伟大的目标驱使下，实现自己的价值和自己的理想。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理想不是打败日本，也不是打败苏联，是打败全世界，是让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可是我能为了这个理想去穷兵黩武，去征服世界吗？这一理想是建立在为了中华民族的基础上，不是建立在我个人的基础上。当中国人在世界上扬眉吐气，中国走在世界前列的时候，人们会说，林俊创造这一切，这是我的价值体现。不是被人说林俊拥有这一切，有一天被人算账，这是一个用中国人鲜血铺就他自己成功的道路的人。那样，我们和拿破仑，成吉思汗有什么区别？黄巢，张角，李自成，这些人都是一样，他们的初衷都是起来反抗，造反的目的都为了生存。可是当他们有了地位能生存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停下来？他们给百姓带来好处了吗？只是给天下带来动荡，让百姓更加遭受苦难。希望你永远记住记住，破坏一个旧的世界，你必须有能力建立一个新的世界。不能建立，那就是破坏者，就是罪人。是国家，民族得罪人。”
    林俊的长篇大论，没有慷慨激昂，没有声色俱厉，可是却振聋发聩，其震撼性让人难以自持。林俊的话不但震撼钱玉书，同时震撼了在一边的桂秀娥。
    其实她和钱玉书一样的想法，认为林俊没有大的志向，只是打算打败日本，一切都是建立在抗战胜利的基础上。钱玉书就是因为如此，才一直在暗地里推动林俊向前走。甚至在林俊失踪的时候，借着马芳的发难，达到驱除中共，让龙泉军独立，最后争夺天下。以龙泉军的影响力，不是办不到的，也能让中国走向富强。
    这是因为钱玉书看出来，林俊根本无意争夺天下，这才在暗处一直推动这件事。这一次向北迁移，钱玉书说动章晓，说动桂秀娥，说通各军长，甚至暗地里做范魁生工作，就是在处成这件事。
    虽然林俊的话让他震撼，可还是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有些疑惑的书说道：“司令，感谢你的教训，你说得对，但是我也可以保证，我不是为了实现个人野心，我也是为了国家富强。国民政府的腐败你看到了，这样的国家交给他们，怎么国府民强？既然龙泉军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执政中国？”
    林俊没法回答钱玉书的话，他心里没底，因为自己不能保正做的比人家好。
    龙泉军是一个军事团体，不是政治团体。连一个基本的政治纲领都没有，用什么来统一全国人的思想？用什么来凝聚人心？要是林俊的龙泉军插上一脚，中国的内乱将更加严重。就算是抗战胜利，也必然是陷入到长久的战乱之中。
    一个团体的崛起，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他是一个演变的渐进过程，不是一墩而就的事。想想说道；“这不是一下能说清楚的事，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龙泉军的军事行动到了最后关头，我们不应该牵扯到这方面。等到战役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个时候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我不强求。”
    钱玉书明白了，林俊这等于是最后警告。当林俊告诉自己原因的时候，怎么走就是他的决定。但这段时间，钱玉书最好执行林俊的意思，否则下场他很清楚。站起来立正说道：“我明白了。司令放心，无论什么情况，我知道司令是一心为国，钱玉书一定追随到底。”
    林俊笑了：“我可不是皇帝，不用表示忠心的，我可能在战后退隐江湖，含饴弄孙，一享天伦之乐。”
    林俊的话终于让钱玉书笑了出来。桂秀娥气的说道：“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含饴弄孙，你才多大？”
    林俊也忍不住笑出来。自己今年刚刚十一岁，就含饴弄孙，实在是太好笑了。三个人这一笑，紧张的气氛消失不见。钱玉书说道：“放心司令，我立即改正错误，不会继续下去。”
    桂秀娥也说道：“我会给各军部下令，立即停止这样的行动。”
    林俊摇摇头说道：“你们还是没有明白。不是停止不停止的问题，民政部和参谋部要尽快颁布法令和相关的文件，让下面的人有法可依，有制度可以遵循，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
    这回钱玉书明白了，司令不是反对这样做，是不能这样乱做。高兴的一个立正：“属下明白。”
    林俊笑了：“明白就好，给范魁生命令，龙泉军是仁义之师，是正义部队，不是土匪。朝鲜半岛的动乱是朝鲜人干的，我们是维护和平安定的。”
    就钱玉书和桂秀娥的头脑，马上明白过来，钱玉书不敢说什么，桂秀娥当然敢说：“你真是太坏了。”
    林俊得意的一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要不你怎么嫁给我呢？”
    “你……”桂秀娥当时脸红了。看了一眼钱玉书，林俊哈哈笑了。两口子打情骂俏，钱玉书可不敢参与，连忙说道：“属下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匆忙离开。桂秀娥瞪了林俊一眼：“你怎么回来了，前方什么情况？”
    林俊叹息一声：“就是不能找事业型的老婆，就知道工作。我是丈夫，关心一下你嘛”说着话把材料放到桌上说道：“段秋明今夜开始行动。第一军和先遣军也同时发动进攻。成败在次一举，三天内见分晓。”
    桂秀娥站起来说道：“我得去参谋部，我在这里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