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二次反扫荡（四）
    中岛今朝吾中将已经发疯，他没有想到林俊在城里只有两个团的兵力，竟然如此顽强，面对着飞机大炮的进攻，竟然坚持一个上午的时间。
    林茂已经亲自登上城墙多时，身上脸上都是硝烟。林俊的部队还是和其他国军部队有一点区别的，那就是很注重军队的仪表。对这点很多军官并不明白。一个当兵的，只要勇敢不怕死，有作战能力就行，弄那么多花样干什么？穿的再漂亮能打仗吗？
    可是林俊的指挥官，特别是上层的几个主管是女的，在着装方面也就更加注意。弄得林俊的龙泉军就是一个臭美的军队。
    龙泉军内务条列十分详细，规定到每一个步骤。林俊这样做当然有他的目的。现在的军队，有文化的不到百分之四五，很多就算是有文化，也不过是识字而已，算不上有文化。很多招收的士兵，都是原来的百姓。特别是被俘的伪军，他们不但没有是非观念，身上还带有严重的军阀气息。林俊的军队三大任务，那就是训练，学习和内务。
    龙泉军被打造成一个很有现代气息的部队，大量提拔年轻学生为军官。他们身上有朝气，有理想，这样的军官带动着整个军队向新型部队转换。加上林俊的要求，龙泉军的精神面貌是任何军队没有的。
    第三团大部分是伪军，他们只是随着军官投降，本身没有是非观念，吃粮当兵，挣军饷养家，或者实在没什么可干才当兵，这样一群人称为军人，又怎么会有顽强的作战意志。
    战斗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尽义务，机械的进行战斗，脑袋里什么也不想。目睹死亡或者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类趋吉避凶的本性，让他们在迅速之间想到逃跑。
    可是林俊的军队不同，军官都有一点文化基础，平时除去训练的时间，就是文化学习的时间。这些伪军改编的时间很短，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一段时间，他们第一个明白什么是人的尊严，继而是军人的尊严，国家尊严。
    生存，生活和人生，当他们明白什么是人的意义时候，思想上的变化，带动的是行动上的变化，尽管他们的作战技能很不熟练，但他们的战斗意志变得坚强。明白为什么战斗，在给谁战斗，这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兄弟情，战友义，民族心，国人责”这是龙泉军必须弄明白的四大纲领。当看到身边战友兄弟倒下的时候，他们心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仇恨和怒火。第三团三个营，一千五百多人，早上开始战斗，刚刚过午的时候，第三营预备队已经登上城墙。
    林俊他们是防守的一方，有阵地和工事进行依托，可是战损率竟然和进攻的鬼子是一比一。阜平城里已经摆满尸体，上千人的尸体摆满了大街小巷。
    预备队的民兵，他们跟没有看到天空呼啸而过的飞机一样，为那些牺牲的士兵带好帽子，整理好衣服，擦干净他们的脸，把身体摆放好。战斗一结束，就会让这些兄弟入土为安。
    张大浩站在街心看着远处，眼里有一丝伤感，他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听名字应该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可是恰恰相反，张大浩长得并不高大，也不威猛，相反还显得有些文弱，带着一副近视镜。
    他的老家是石限门的人，应该是五台县的人，可是他说自己是阜平人，得到很多人的取笑，说他看到阜平好，就硬说自己是阜平人。
    不过他确实不错，很有头脑，又有文化，是龙泉军中需要的人才。一开始参加龙泉军的时候，一心一意的想上战场打鬼子，可是却被调进民兵队。和林俊谈过一次，张大浩没有再要求回到部队，而是专心的帮助马芳建立民兵队。
    林俊的民兵队成为龙泉军的预备役，不断的向正规军输送兵员，本身也参加地方保护和打击伪军的局部战斗。张大浩的才能体现出来，不但得到手下人的认可，也得到林俊和桂秀娥的认可。这一次林俊知道，阜平将是遭到最猛烈进攻的地方。
    张大浩被命令组建一个团，换上正规军的军装。这不是龙泉城和史家寨那里的民兵和百姓，阜平这个团是要参加战斗的，暂时命名为暂编第一团。
    这让穿上军装的民兵队员很兴奋，他们终于成为龙泉军。张大浩告诉他的士兵，这身军装穿上，就不会脱下来。他们将成为龙泉军第四团，绝对不会低于任何一个团。
    当城东变成唯一的战场时候，他的团被分到其他三面警戒，东面主战场是第三团林茂的。这让张大浩和手下的营长很是失望。
    可是刚刚过午，张大浩接到林俊命令，在其他三个方向留下警戒哨兵，全团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接替第三团的防御作战。
    接到命令的张大浩相当高兴，立即把自己的三个营撤出阵地，留下一个排的士兵，其他部队向城东集结。可是到达这里才知道，东城战斗竟然如此惨烈，林茂的第三团已经伤亡两个营的兵力，第三营刚刚进入城墙阵地。
    战斗还在进行，草场辰少将已经发疯了，师团长的训斥，让他十分恼火。日军炮兵已经不得不停止射击，因为炮管已经过热。
    飞机连续升空作战，第6航空大队也十分疲劳。地面部队六个大队展开轮番攻击，机关枪大队的重机枪不间断的用火力压制城墙上的反击，这是日军的常设师团，战斗力堪称一流的水平。在历次对支那军战斗中，都是以大队击溃一个旅的战绩，要是动用联队，基本可以对抗支那军一个师一个军，可是今天动用一个旅团，残酷的进行了一上午还多的进攻，竟然伤亡近千人，没有攻占这个小小的阜平县城。
    中岛今朝吾命令，第19旅团不要停止，继续进攻，不给林俊缓气的时间。根据飞机报告，林俊的伤亡也不少数，就是消耗兵力，也会让林俊失败。
    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看着有些焦急的中岛今朝吾说道：“师团长，我看还是把第19旅团撤下来，换上第30旅团进攻，这是生力军，林俊却没有部队替换。草场辰的士兵进攻节奏越来越慢。”
    中岛今朝吾说道：“不行，林俊的主力消失不见，第4独立混成旅团已经失败。林俊没有了侧翼威胁，他要干什么很清楚。那是龙泉军的精锐，第30旅团再进攻，会是两只疲惫的部队，一旦龙泉军主力进攻怎么办？”
    中泽三夫说道：“林俊的主力不过三个团，不到五千人，和一个旅团的步兵差不多，即使第19旅团疲惫，毕竟伤亡只有一千多人。”
    中岛今朝吾还是在犹豫，其实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惧怕，龙泉军不同于中国战场的任何一支部队，他们的顽强精神堪称恐怖。林俊诡计多端，以两个团的数量，死守阜平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中泽三夫大佐认为，第19旅团伤亡两三千人，部队损伤严重，半天的进攻，已经十分疲惫，要是这时候停下来，换上刚刚补充兵力，没有战斗过的第30旅团，凭借着新军的勇猛，可以攻陷阜平。但是他也不能不顾忌在曲阳后撤的龙泉军三个主力团。
    日军没有改变战术，他们好像也不会其他的战术。正面强攻，侧翼迂回，这是日军的经典战术。这回他们不敢分兵迂回包抄，第4独立混成旅团就是迂回部队，还没等开始，就被消灭。林俊一贯的是分开消灭皇军，这一次日军没有这样做，让林俊不得不在这里死死的硬顶着日军的进攻。
    张大浩的暂一营终于登上城墙，看着血迹斑斑的城墙，看着被子弹和炮弹造成伤痕累累的城墙，那些紧紧趴在垛口上的士兵，张大浩找到已经负伤的林茂：“林团长，司令命令第三团撤下阵地，这里有我们暂一团接手。”
    林茂知道日军进攻多么犀利，战斗多么残酷，第三营上来只是阻击日军一个攻击波，有伤亡接近百人。有些担心的说道：“张团长，我并非是不相信你，你们毕竟是民兵队，鬼子进攻很猛。”
    话虽如此，张大浩明白林茂还是不相信自己。笑笑说道：“放心，林团长，只要张大浩在，鬼子就不会登上阜平城墙。”
    林茂知道这是林俊的命令，他虽然担心，可是不能不执行。第三团几乎伤亡殆尽，他在内心也不想把第三团打没，那样就是彻底失败，只好命令第三团撤出阵地。
    可是阵地上的士兵军官却不想撤下去，他们的兄弟都牺牲在这里，他们要报仇。林茂何尝想撤下去？但是他不能不执行命令。只好沉下脸，强行命令，残存不足一个营的第三团撤出阵地。
    刚刚接手的暂一团迎来了鬼子最猛烈的进攻，机枪，炮弹，飞机的疯狂进攻，让这个没有经过战火洗礼的暂编团经受了严重的考验。
    林俊的命令还是一个营一个营的进入阵地，他在拖延时间，在等待天黑。
    在灵山的夏荷也十分焦急。她知道战情通报，林俊在阜平的战况她也清楚。桂秀娥给她的命令就是不管阜平是什么情况，一定按计划进行。
    看着夏荷因为休息不好，极度疲劳显得有些憔悴的脸，陈锋说道：“夏团长，不用担心，只要司令坚持到天黑，我们就会让中岛今朝吾知道什么是失败。”
    夏荷何尝不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担心一但顶不住日军进攻，阜平陷落，林俊可是在城里呢。
    她无法面对陈锋的说法，看看张金吾和谭登江说道：“三位，今夜这一战是关键，中岛今朝吾的第16师团还有两万多部队。我们只有不足五千人，兵力是四比一。进攻的时候一定要猛，不计伤亡的全力进攻。这是典型的击溃战，我们没有能力消灭他们，记住是击溃。”
    三个团长都使劲的点头。张金吾是副团长，夏荷成为临时的前敌总指挥，警备团就是张金吾这个原来的野战步兵营营长指挥。他说道：“团长，我认为我们的战术应该改动一下。”
    夏荷说道：“怎么改动？”
    张金吾说道：“最好是派出部队分散进入日军营地，袭击两个目标，一个是他们的师团部，一个是炮兵阵地，那样就可以让鬼子迅速崩溃。”
    夏荷笑笑：“有头脑，不过司令已经想到了，炮兵阵地有人对付他们，不过你的话提醒了我。范魁生。”
    “有”范魁生连忙过来，夏荷说道：“你带领你的特种营，在天黑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奔九子口，袭击鬼子师团部。那里是日军辎重兵，工兵和骑兵联队，三个联队的鬼子共计有一万多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强力兵种，可是人数众多，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范魁生把身子挺得笔直：“总指挥放心，答应一个条件，保证完成任务。”
    夏荷一愣，范魁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条件，说道：“什么条件？”
    范魁生笑嘻嘻的说道：“把龙1型手榴弹多给一些。”
    夏荷明白了范魁生要干什。严肃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手榴弹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把特种营给我带回来。”
    范魁生高兴的立正：“总指挥放心，特种营是我的兄弟。”
    夏荷点点头，她心里明白，以一个营的兵力，进攻日军一万人防守的师团部，伤亡可想而知。她不是林俊，她要打赢这一仗，重创第16师团。这是龙泉军决定命运的一战，林俊不惜损耗上千兵力在阜平阻击为的什么？
    走过去重重的拍拍范魁生的肩膀说道：“活着回来。”
    范魁生也好，陈锋也好，第一次看到夏荷这样子。他们都知道夏荷原来就脾气刚烈，德国两年学习，回来前后更加严肃和冰冷，简直就是一架机器。原来也有这样一面，范魁生一高兴，痞子劲又出来了，笑嘻嘻的说道：“总指挥原来这样柔情。放心，就冲着你我也得回来。“
    “胡说八道，你找死是不是？”夏荷当时大怒：“谁都敢戏耍？”
    范魁生一缩脖子，立即跑到老远说道：“二夫人，你要总是这样，少爷该把你忘了，你不是想学六夫人吧？”
    说完也不看夏荷，转身就跑。夏荷只是追了两步就停下来，站在那里呆呆的发愣。跑到远处的范魁生看到夏荷的样子，知道玩笑开大了。
    夏妍的事全军都知道，但是不知到司令怎么想的，竟然不管。夏妍和王庆川经常出双入对，依然是一对情侣一样，龙泉军上下都十分不满。可这是林俊自己的私事，别人也不敢参与。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正妻的大夫人桂秀娥以也不管，魏雅琴更是不闻不问。夏妍也不忌讳这些，真是让人搞不懂为什么。林铁柱的事情，让很多人都转移视线，夏妍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今天范魁生说出来，夏荷突然想到自己的推测，所以没有追赶范魁生，而是呆呆的发愣。她心中有一种感觉，林俊在有意纵容夏妍的行为，这是为什么？自己经常在军营，很少回去，自己在外面和谁亲近，林俊不管不问。
    夏荷已经大约猜到林俊怎么想的，可是她不敢却准。想有机会和桂秀娥谈谈，到底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
    大家都不说话，开始在这一片树林中休息，时间慢慢的一点点过去，太阳向西边的山下沉去，天地间在阳光隐入山里的时候，天空为之一暗。夏荷停止思考，站起来说道：“全体集合，独一团在左，独二团在右，警备团在中间，三路向阜平开进”
    “是”三个团长一起立正。夏荷说道：“重申一遍，距离阜平东城日军两公里的时候，部队分开，在日军侧面展开攻击，三颗红色信号弹是总攻命令。”
    “明白”三个团长一起使劲回答。鬼子在阜平城下已经伤亡达到七千人，野战步兵两个旅团一万四千多人，加上炮兵联队机关枪大队，总兵力是两万八千人，伤亡高达接近七千人。一白天的进攻，给龙泉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日军也好不到哪去。
    草场辰少将指挥他的旅团，进攻一整天的时间，伤亡达到一千五百多人，可是没有登上阜平的城墙，这让他十分恼火。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不得不停止进攻，整理部队，退回休息。看着日军还有一万多人，可是伤亡的都是野战步兵。
    当下午的时候，中岛今朝吾中将，不得不把工兵联队和骑兵一个大队调往前线，补充受损的兵力。
    这样的变化，夏荷不知道。她在行军快到达径山镇的时候停下来，最后一次和桂秀娥联系才知道，日军师团指挥部已经向前移动到阜秋山一带。这是因为日军伤亡过大，野战步兵很少，中岛今朝吾不得不把师团部前移，把其他兵种补充进作战师团，保证进攻兵力的足备。
    夏荷只好派人快马追赶范魁生，特种营向阜秋山前进，不用再去九子口。这样的变化，有利有弊。
    中岛今朝吾就在日军进攻部队的后面，一旦遭到攻击，会直接影响前面部队的信心。但是也出现一个不好的现象，那就是日军兵力集中，想以三个团的兵力，进攻两万日军，并且击溃他们，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进攻失利，后果就是被日军反过来击溃。夏荷看到电报上桂秀娥的询问，知道桂秀娥开始担心。日军兵力集中在一起去，这是新的变化。
    中岛今朝吾的反应也不错，在遭到打击的时候。立即改变战术，没有进行四面强攻，而是把兵力集中在一个方向。确实，林俊在一面的布置又能有多少。有些防御措施用不上，迫使林俊进行坚决的抵抗。
    即使坚持到最后时刻，中岛今朝吾也担心被隐藏起来的龙泉军主力进攻，指挥部向前移动，兵力汇合到一起。把工兵联队和部分辎重兵补充到野战步兵当中，这样在阜平东面日军的兵力已经全部集中到一起。
    这是两万日军。已经不是三个主力团能击溃消灭的。桂秀娥开始担心，最后一次向夏荷通报情况，已经命令龙泉城的民兵大队和龙泉关镇民兵大队集合，不管什么样的兵力，集中起两个大队，两千多人增援阜平。
    林俊电报到达，给了夏荷自主决定权，可以进攻，就进攻，不能就进行骚扰战术，牵制日军进攻阜平。林俊打算撤出阜平，退守龙泉城。龙泉关镇已经开始疏散百姓，进行坚壁清越。
    夏荷看着手里的电报，她也犹豫，以四千攻击两万，她也没有太大把握。要是不进攻，林俊在天亮前就会撤出阜平，在龙泉城进行防御作战。
    林俊也不愿意走这第一步，那样龙泉关镇和龙泉城就会遭到破坏。
    根据军情处的情报，第1军的香月清司已经命令在保定的独立守备队向百合和郎家庄一代进攻，在唐河以北的伪军第10师知道当面已经没有龙泉军，开始越过唐河向前进攻。
    夏荷真的难以决定是不是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