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诱饵(一)
阜平大街上,随着人流纪筱悠陪着林铁柱慢慢的闲逛,三天前终于做出决定,林铁柱不是有意泄露情报,而是无心之过泄密,但是其他错误不可免除。龙泉军军法处做出决定,林铁柱开除军籍,免去所有军衔军职,成为普通百姓。
对纪筱悠没有做出任何处理,她不是龙泉军的人,她是日本人。对纪筱悠的处理意见,分成两个派别。在很大一部分人看来,纪筱悠是日本人,又是特务,在龙泉军枪毙的范围之内。她们多次对阜平和龙泉城进行破坏和军事特工行动,一定不能轻饶,应该公开处决。
另一部分人认为,纪筱悠是日本人,是隶属于日军部队的人,她有意投降,就是战俘,不应该杀她,让她为龙泉军工作。在天津的吉田信三郎可以为龙泉军工作,纪筱悠一样可以。这个意见主要是反谍报处和军情处的人。而主张杀纪筱悠的是军方的人。
两伙人说的都有道理,最后林俊做出决定,既然纪筱悠是日本人,是日军,那么暂时作为战俘处理。根据她的表现再决定怎么处理。
大家都接受这个意见,就连军情处和反谍报处也认为应该观察一段时间,毕竟纪筱悠和吉田信三郎不一样。吉田信三郎在日军占领区,他是假投降,或者是再次反叛,不会威胁到龙泉军的情报系统。可是纪筱悠不同,她参与反谍报处或者军情处的工作,是要接触机密的,一但是计划好的诈降,那可是很严重的事。
不过纪筱悠这个战俘没有向其他战俘那样被管制劳改,而是相对有很高的自由。对于纪筱悠是不是逃跑,林俊根本不在乎。阜平是开放的,只要不是战斗期间,不是军事禁地,对外几乎是开放的。四座城门也没有严加盘查,只是有两个士兵站岗而已。
纪筱悠知道的已经汇报给毒蛇,已经传回日军特工总部,即使她逃跑回去,也毫无价值。
当靳小东向纪筱悠宣布处理意见的时候,她吃惊的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胆量问题,这是度量和信心问题。在对她的处理上,体现出林俊的强大自信心。可以看出林俊在心理上对日本的蔑视。他根本就不在乎纪筱悠,也就是不在乎日本人,最终赢得战争是必然的。
林俊的做法让很多人都不能理解,那就是在别人看来是军事机密的事情,在林俊这里是公开的。绝大部分人面对日军进攻的时候,都是尽力的保密消息。
不让百姓知道日军有多大的力量,以免引起恐慌。可是林俊正好相反,龙泉广播电台,大肆报道日军的进攻兵力,进攻时间和对战场的预测。
这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以林俊的军事实力,应该低调处理,除了必要的战果公布以外,应该尽力不去刺激日军,以免让日军重点进攻阜平和龙泉城。可是林俊的言论和做法,就像故意刺激日本人一样。
林俊这样做,日军要不急于消灭龙泉军,进攻阜平龙泉城那才怪呢。让林俊手下的军官再一个不理解的就是,龙泉军训练的时候,军官掌握的都是进攻战术,很少有阵地防御战术,可是林俊在阜平做的准备却是绝对的防御战术。
时间已经过去五年,林俊的奇怪已经根深蒂固。他的决定大家虽然不理解,但是他们的妖孽司令没人可以知道,绝对不怀疑会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这样的信心也感染着这里的百姓。如今走在街上的纪筱悠就能感觉出来。面对超过林俊四五倍兵力的进攻,可是阜平百姓就跟没事一样,商铺,和行人还是一样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战争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纪筱悠也好奇的问过几个人,他们很平淡的告诉纪筱悠,担心什么,这里有林司令,有龙泉军。鬼子有什么么了不起的,不来算他们聪明,来进攻就是送死来了。
这样一个强大的全民自信,让纪筱悠在心底肯定,日本绝对会失败,因为中国人不像日本宣传的那样。他们平和谦恭,讲究礼仪,有大国胸怀,有饶恕她人的美德。这些都显得中国人有些懦弱,可是真正危难来临的时候,这个国家和民族,会爆发强大的能力和勇气,他们不畏惧任何强大的势力,血腥和残酷吓不倒中国人。
林俊没有出面,一切都是桂秀娥和靳小东做的。在离司令部不是很远的地方,弄出一个住宅,把林铁柱和纪筱悠安排在那里住。条件很简单,但是很温馨。
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纪筱悠就喜欢上这样平静的生活。每天不用去绞尽脑汁想如何获得情报,每天不用提心吊胆的防止被人抓到。唯一的不如意就是两个人无所事事。
林铁柱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好像已经死心了,除了听到对他处理结果的当天晚上,一个大男人痛哭很长时间。他一直在念叨对不起少爷,他的罪行够枪毙几次的,可少爷还是饶了他的命。也没有因为春桃的原因,追究他和纪筱悠的事,还给他们这样一个家。
纪筱悠长相和习惯都是中国化,如果不说,没人知道她是日本人。如今走到街上,就是一对中国的年轻夫妇,男的高大英俊,女孩漂亮,引来很多路人的羡慕。
今天反正也没事,靳小东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两个人决定出来看看。都知道阜平是新建的城市,道路宽广,街道很规范,建筑也是错落有致。
虽然纪筱悠在阜平有段时间,轻松的以一个游览者的心情观看阜平还没有过。这里新近迁来大批的人群,唐县和曲阳的人很多随着林俊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搬迁到阜平,这里的土地和房屋迅速涨价。
这个时候章晓才知道少爷早就算到有这一天。可是很奇怪,大批建好的房屋不是卖出去的,而是借给他们住的。甚至很多偏僻的地方空闲土地也有人要盖房子,林俊却不允许。
龙泉城安全,阜平当然也安全,这样的环境,吸引很多不想当汉奸的有钱人,他们都希望能进入阜平这里,又有不花钱就入住的房子当然吸引人。
林俊吸引人的目的达到了。阜平这一座空城,迅速之间繁华起来。虽然时常有日军飞机光顾,可这里有防空警报,提前知道日军飞机要来。除了被炸毁一些建筑以外,人员基本没有伤亡。
几次之后,鬼子可能知道这样的轰炸没有效果,飞机很少来。阜平的百姓以司空见惯,不再听到防空警报就惊慌。有民兵队,有警察,他们会安排人员疏散,安排有序的防控掩护,让这里的人越来越不担心。
看到兴致勃勃的纪筱悠,林铁柱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还是不能从一个军官回归到平民的反差中适应过来。当看到在街上走过身穿军装的士兵,都会心里刺痛。要不是看到纪筱悠有兴致,他都想返回去不再闲逛。
接近了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人多起来。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各式各样的商品,林铁柱也有了一点兴致。
纪筱悠在观看一个陶瓷娃娃的时候,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这是特工人员特有的敏感,这是长期训练和保持警觉锻炼出来的本能。她不动声色的借着观看陶瓷娃娃的机会,开始搜索周围的人,可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刚一出现的时候,纪筱悠认为是靳小东派人监视自己,她不相信林俊真的这样放心自己。即使林俊放心,可是身为特工人员的靳小东绝对不会放心。可是时间不长,纪筱悠感觉都不是监视自己的人,因为这道目光有杀气,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她明白过来,这是日本特务。
看来自己方面的人不会放过自己的,即使不是因为她投降龙泉军,就是因为她杀了本村彦,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林俊的宽恕,日本特工的不放过,在纪筱悠心里形成反差。可是看到身边林铁柱还是茫然的什么都不知道,纪筱悠微微叹口气。林铁柱是军人,不是特工人员,在这方面他要迟钝的多。
这里人来人往的,纪筱悠不担心自己,但是他担心林铁柱,对林铁柱说道:“铁柱,我们回去吧?”
林铁柱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想回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筱悠心里暖暖的,林铁柱不是好军人,但是他绝对是好男人,好丈夫,这就足够了。点点头说道:“是的,有些不舒服,回去吧,以后再看。”
本来林铁柱也不是多有兴致,而是无奈的陪着纪筱悠,听到她话说道:“我们去医院看看?”
纪筱悠说道:“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林铁柱答应一声,挽起纪筱悠的手,两个人转身向回走。
林俊的司令部还是在城西这面建立的,林铁柱他们住的地方离司令部不远,当然也在就在城西这个方向。经过扩建,阜平比以前大很多。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很远。
这里开发的不是很到位,显得有些僻静。当两个人转过街角的时候,纪筱悠一下站住,拉起林铁柱就像侧面跑。弄得林铁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懵:“筱悠,怎么了”
纪筱悠说道:“快跑,有人要杀我们。”
林铁柱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纪筱悠一下扑到林铁柱,几支四角形的暗器呼啸着在两个人的头上飞过,打在一个土坯房的墙上。纪筱悠吃惊的说道:“忍者杀手。”
这回林铁柱明白过来,他毕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尽管他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情报人员,但是他是军人,毕竟是战场上出来的军官,本能的基础训练还是有的。明白过来以后,立即带着纪筱悠向路边的房子跑去。这是军人寻找隐蔽地点,避免遭到四面攻击的正确反映。可是他不了解日本忍者。
纪筱悠却了解一些,尽管她不是忍者,却因为特殊的身份,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林铁柱带着她向墙边躲避,立即说道:“不行,跟我来。”
还是晚了一步,身后发出暗器的尖啸,在正面土坯房的上面,茅草突然炸裂开,一道黑影向两个人扑来。这是一个一身黑衣服,脸上和头上都被黑布蒙着的人,手里的武士刀划出一道寒光向两人扫来。身后是暗器,前面是刀光,一下就把两个人逼到绝境。
林铁柱到底是军人,他不会其他的办法,迎着刀光冲了上去。他赤手空拳,可是这一刻显示出无畏的气势,双拳挂着风声向前打出。
这名袭击的忍者根本没有想到林铁柱是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手中的刀慢一慢,被林俊的拳头打在刀柄上。这一下拳头的力量很足,可林铁柱毕竟不是武功高强之人。这一拳把忍者手中的武士刀打飞出去,另一拳却没有打到人。
就在这样的电光火石之间,一直隐藏在忍者手臂后面的短刀,像毒蛇一样刺出。林铁柱没能躲开这一刀,被叫做肋差的短刀在林铁柱的小腹刺进去。
林铁柱爆发出一声大喊,收回的双拳狠狠的砸在这名忍者的头上,这个人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这是林铁柱的最强一击,双拳几乎用上了最大的力气。这个忍者没想到被刀刺进小腹还有这个力量,当时就被打昏过去。
林铁柱想回头看看纪筱悠,可是他没有支撑得住,身体倒在地上。在林铁柱扑向前面的忍者时候,纪筱悠正在应付后面飞来的暗器。这是四枚一起打过来的四角飞镖。
纪筱悠可以多开,可是那样就必然是飞镖打到林铁柱的后背上。她别无选择,拳脚并用,打飞两枚,剩下两枚只好用身体挡住,噗噗两声,一支镖扎在肩头,另一只扎在左臂上。纪筱悠在地上一个翻滚,来到倒在地上的林铁柱身边:“铁柱,你怎样?”
林铁柱敢要说话,在嘴里吐出一口血昏过去。这时候在两个方向出来两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筱悠良子,你背叛大日本皇军,背叛天皇,这是对叛徒的惩罚。”
纪筱悠没有辩驳,她虽然答应林俊,赌输的时候投降林俊,可是林俊已经告诉她,可以学三国的徐元直。
熟悉中国历史的纪筱悠知道“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典故。那就是纪筱悠可以不为林俊工作,但是也不许搞破坏。只要能不帮着任何人,林俊看在林铁柱和她的感情上,可以不杀她。她投降等于林铁柱立功,也可以救林铁柱一命。
纪筱悠选择了投降,但是她没有给林俊工作。虽不敢说终生不献一计,可是暂时还没有打算给林俊工作。
这个时候派来杀自己的忍者说自己是叛徒,她无话可说。看到已经鲜血染红下半身,已经昏迷的林铁柱,纪筱悠眼里闪过的是仇恨的目光:“你们杀了林铁柱,本来我是不打算帮着龙泉军的,但是你们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会让你们失败得更彻底。”
这个人发出一阵冷笑:“筱悠良子,你没有机会了。这周围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你,我毒蛇想办到的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你就是毒蛇?你到底是谁?”纪筱悠吃惊的问道。
“到地府去问吧”毒蛇抽出手中的武士刀,向纪筱悠走来。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在他头上飞过。接着就是尖锐的警哨声响起。
毒蛇绝对不是一个贪一时之功的人,他明白什么是稍纵即逝的道理。他已经清理了跟在纪筱悠身后的警察局反谍报特工,这又是被谁发现的?他连同伴都不管,毫不犹豫的选择撤退。
喊出一句撤,在两个人的身前爆炸一颗粉红色的烟雾,两个忍者消失不见。
纪筱悠知道是有人前来,她一直不相信靳小东会这样放心的对她不管不顾,一定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就是心理有这个底,她才在发现有人要杀她的时候,立即往回走。选择僻静人少的地方,一来可以避免伤及无辜,也可以避免混乱分不清地敌友。
可是她没有想到来的杀手是忍者,更没想到是潜伏很深的毒蛇会亲自出手。抱起林铁柱就要去医院,可是她也受伤,林铁柱高达壮实,纪筱悠吃力的勉强抱起林铁柱,没有走上几步就摔倒。这一震动林铁柱清醒过来。看到肩头流血,还要抱他的纪筱悠,说道:“筱悠,别动,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有话和你说。”
纪筱悠眼泪一下出来:“铁柱,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林铁柱清楚自己,那一刀刺进小腹,如果他不动还可能有救,可是当短刀刺进去的时候,林铁柱爆发全力打出双拳,短刀已经把肚子里面搅乱,虽然他自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是伤到多重自己还是清楚的。
他感觉到身体里面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流失,他怕自己真的没有机会再说话了,用手按住纪筱悠的手臂说道:“筱悠,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有机会见到春桃,带我转告她,我对不起她。好好抚养儿子长大。有可能就帮着少爷,我辜负了少爷对我的期望。不要单独去报仇,这是战争,是战争。我……”
林铁柱的声音嘎然而止,他闭上了眼睛。“铁柱……”纪筱悠发出一声惨烈的呼声,人也一下昏倒。
这时在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队警察过来,领头的正是巡长毛玠。看到这个情况喊道:“快,送医院。”
林俊的司令部里面,在龙泉城赶到的魏雅琴和靳小东一脸惭愧的站在林俊面前,靳小东说道:“司令,卑职失职,保护不周,请司令处罚。”
魏雅琴说道:“少俊,我是警察局长。兼任反谍报处处长,应该负全责,接受任何处罚?”
“你……”林俊刚要发火,随后压住提高的声音,用有些冰冷的声音说道:“靳小东,。这是不是你有意的行为?”
靳小东犹豫一下说道:“是。”
他没有多做一个字的解释,他知道既然司令已经看出来了,也就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魏雅琴却火大了,她当然知道林铁柱在林俊心中的分量。尽管林俊的军纪很严,可是林铁柱两次重大错误,林俊都在给林铁柱找开脱的理由,处罚都不是很重。
可是靳小东竟然用纪筱悠做诱饵,想引出潜藏的日本特务,连带着林铁柱牺牲。当时就爆发出来:“靳小东,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报告?为什么不多派人手?为什么警察迟迟不到?”
靳小东还是没有解释,只是低头说道:“属下安排不周,愿意接受惩罚。”
林俊摆手止住魏雅琴的话说道:“靳科长,你一心破案,想抓到潜伏的特务我理解,但是也要兼顾到人身安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靳小东说道:“对不起司令,纪筱悠杀了本村彦,同时投降龙泉军,属下认为根据特工的特点,日本方面不会放过纪筱悠,要是那样他们今后将没办法控制其他手下,必然派人杀掉纪筱悠,警告其他的潜伏特工人员。卑职加强了四座城门的盘查,相信进不来其他的人,城里唯一能出手杀纪筱悠的只有毒蛇。他潜藏太深,危害很大,属下必须找到他。可是他们竟然有这样多的人在城里,这是卑职想不到的。日本忍者很特殊,他们竟然杀掉了暗中保护纪筱悠和林铁柱的四个特工,这才的手。要不是一个特工没有当时死亡,开了一枪后吹响警笛,日本忍者仓皇撤走,纪筱悠也……”
林俊其实也不是真的怪靳小东什么。他们也是出于想尽快抓到毒蛇,只是出现失误而已。在现代警匪对决中,警察也是经常牺牲的,何况这是军队作战,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斗智斗勇,敌人也不都是笨蛋。只是林铁柱的死,对林俊的打击太重,心情极度恶劣,这才脸色难看,有些愤怒。极力放缓声音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