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茂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望着从天而降的炮弹,心里一阵哀叹。这是迫击炮弹,也只有迫击炮能从山顶打到这里,听声音似乎只有一门迫击炮。炮打的很准,几乎每一颗炮弹都能造成伤亡,刹那间已经落下七八颗炮弹,造成数十名皇军及建国军士兵伤亡。他知道山木的特别战斗小队完蛋了,迫击炮到了土匪手里,几十颗炮弹也全部进贡了土匪。山坡上能隐蔽的地方太少,土匪的炮又打得如此准,如果再不撤退,后果不堪设想!建国军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回去再慢慢处理,这个李营长逃不出他的手心。
“撤退!撤退,退到迫击炮射程之外!”大岛茂不再犹豫,爬起来就往山下跑。后面的李营长一跃而起,带着数百部下箭一般射了出去,眨眼间就到了迫击炮射程之外。有十几名士兵下山速度太快,收不住脚步,居然跌下了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再看鬼子,虽然还在迫击炮射程之内,但队伍慌而不乱,各小队之间互相掩护,有条不紊的快速撤退。撤退过程中只有一颗炮弹落在人群中,造成一死两伤,其余鬼子安然无恙,很快和建国军合兵一处。
太阳已经偏西,鬼子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又饥又渴,极度疲惫,继续进攻显然力不从心。大岛茂只得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一小时,吃点罐头,补充体力。同时向大队部发报,请求大队部增援一个拥有山炮的加强炮兵小队。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大岛茂命令部队继续进攻。这次由皇军担任主攻,建国军后面跟进,为皇军运送弹药并保证皇军两翼的安全。李营长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也不敢公然违抗命令,只得带领三个残缺不全的连队无精打采的跟在主子后面摇旗呐喊。
大岛茂一开始估计土匪暂时不会离开山顶,因为他们拥有迫击炮,又占据了有力地形,加上一顿炮弹把皇军砸下了山坡,形势对他们极为有利,一定会固守山顶,等天黑再从容不迫的转移。可是部队小心翼翼的爬了半天,始终不见山上有什么动静,他有点慌了,如果土匪趁此机会逃脱,再想找到难度太大了。马上天黑了,黑夜向来都是土匪的天下,谁知道这帮可恶的土匪一夜之间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进攻!进攻!”大岛茂不敢再想,高举战刀拼命向山上跑,再也不顾什么炮弹了,甚至有些期盼炮声再次响起。
炮弹没有响起,炸弹却响了。最先冲上来几个鬼子见山顶无人,一步跳下石头,继续向山后搜索。还没走几步,不知哪个鬼子触动了什么机关,几颗炸弹从地上弹起,在一人多高的空中相继爆炸。冲上来的五六个鬼子躲避不及,全部中弹,有两个鬼子头盖骨都被掀开,白森森的脑浆流了满身,看得后面赶来的大岛茂直皱眉头。
“追!哪怕追到天边也要把这伙卑鄙无耻的支那土匪找到,把他们的心肝挖出来,祭奠殉国的皇军士兵!”大岛茂狂叫着,带头向山后冲去,后面的鬼子潮水般的涌上来,跟着大岛茂冲锋。
大岛茂一口气追到后山,却无法继续再追了。整个后山都是数十米到数百米深的悬崖,悬崖陡峭无比,只有一些孤零零的大树长在石缝中。借着夕阳的余光依稀可以看到那些大树上绑着一些长长的绳索,绳索一直延伸到悬崖底部,而悬崖顶部的十几二十米却没有绳索,只找到几个剪断的绳头。
“八格!狡猾狡猾的支那土匪,用皇军的先进武器引诱皇军后退,他们却趁机逃跑,简直太卑鄙了!太阳就要落山,皇军攀下悬崖天就完全黑了,这帮土匪肯定在山坡上埋设了不少地雷,想利用黑夜袭击皇军,抢夺皇军的武器弹药。皇军绝不会上他们的当,先在山上宿营,明天再下山围剿。大队部已经回电,一个炮兵加强小队和一个建国军连正星夜兼程往这里赶,估计半夜就能赶到。就让这帮土匪多活一个晚上,明天定当要他们的脑袋!”大岛茂不敢贸然下山,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找些借口,等待援兵的到来。
山脚下,救国军正在疾行。他们抬着一门迫击炮,背上五名伤员,在沈世杰和王大保的带领下向另一座山头进发。狐狸和小林、建子担任前卫,他们把手电用布蒙上,只让手电发出一丁点弱光,能看见脚下的地势就行。三伢子带一挺机枪断后,几十名弟兄手拉手,在漆黑的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有人摔倒,后面的人扶起来继续赶路,谁也不敢掉队。
大伙好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非常疲惫。可没有一个人叫苦,连几名伤员都咬紧牙关,忍住剧痛,爬在弟兄们宽厚的脊背上一声不吭。
半夜时分,队伍终于爬到半山坡,在一个石坎下面宿营。沈世杰和王大保、张耀祖等人顾不上休息,抓紧时间为几名伤员包扎,孙浩和郑二忙着布置暗哨,狐狸等人把缴获的罐头分发给大伙,罐头不多,每人只能吃几口,多少解解馋就行了。
王有一直抬着迫击炮,累的腰酸腿疼,可他一点也不想休息,把迫击炮款款放在地上,借着星光不停的擦拭着。
“哎!我说王有,这迫击炮真他娘的比你媳妇还亲?自从见到它你就再没有离过手,生怕它长腿跑了。我看你小子这辈子也就当炮兵的命,估计让你带一个班都不会,就知道乱放炮!”高小奇靠在迫击炮旁边,小声开起了玩笑。
“你他娘的还别说,老子还真就是当炮兵的料!别说当班长,就是给个司令也不干,老子就喜欢打炮,特别是迫击炮,老子打起来简直手到擒来。就说今天吧,小鬼子和汉奸聚集在山坡上不知干啥,密密麻麻全是脑袋,随便一炮下去就能干掉好多鬼子。可咱们只有掷弹筒,射程不够,而且炮弹也不多了。就在此时,沈司令他们从后山悬崖上爬了上来,居然把迫击炮也吊了上来,你说我能不激动吗?根本顾不上和沈司令王政委说话,立即架设大炮,一口气打了十几发炮弹,把小鬼子炸得蒙头转向,叽里咕噜全都滚下了山。若不是政委阻拦,说鬼子都跑光了,别随便浪费炮弹,说不定我能把带上来的炮弹全部打光。我仔细数了数,发现只剩下七八颗炮弹了,赶紧收起大炮,再也不敢胡乱高兴了。”王有憨厚的笑道,双手一直没有停过。
“说的也是,要不是沈司令他们缴获了迫击炮并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抬上山,你就不能把鬼子赶下山,弟兄们也无法趁机撤离。咱们都快撤到山下了,才听见山顶上一阵爆炸,估计又有几个小鬼子见了阎王,老子的战果比你小子少不了多少!”
“你他娘的就会来阴的,动不动给小鬼子布置诡雷,不知有多少鬼子做了屈死鬼,至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们。你小子以后到阴曹地府里少不了几场官司,人家不告你才怪呢!”
“老子不怕,是他狗日的不仁在前,就别怪老子不义!哎吆……瞌睡死了,眼皮都抬不起来,你慢慢擦吧,我要眯会!”高小奇也不管王有应不应答,头往背包上一靠,很快进入了梦乡。
沈世杰和王大保、张耀祖顾不上休息,靠在角落里商议着。他们把各自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重点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沈司令,王政委,参谋长他们这会应该跳出了狮子山,那些土匪及家属也应该安全的遣散了。咱们要想办法和参谋长会合,带领救国军伺机回到根据地。”张耀祖说。
“是啊!咱们在外流浪的太久,都快成断了线的风筝,该回去了!参谋长一定在狮子山外某个地方等着咱们,而且不会离开狮子山太远,只要遇到大队鬼子,他们就会再次进入狮子山。咱们现在深入敌后,狮子山就是咱们的根据地,咱们的依托,就像断魂山一样。只是狮子山地势远不如断魂山险峻,方圆也只有几十里,又没有多少人家,不是久留之地,只要时机成熟咱们立即撤离狮子山,回到根据地。追踪咱们的鬼子并不可怕,山炮没有了,一门迫击炮也落到咱们手里,他们只有一两门迫击炮和一些掷弹筒,和咱们的火力差不了多少,凭现有力量想吃掉咱们有点费劲!我估计鬼子肯定注意到这点,绝不相信咱们就是王大侃那帮草包,只是猜不透咱们的身份罢了。按照鬼子的一贯做法,这种时候一定会请求增援,说不定援兵正在星夜兼程往这里赶,如果那样咱们就有麻烦了。而且咱们的麻烦还不止这些,牺牲了三名弟兄,还有五名弟兄负了重伤,光照顾伤员就要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弟兄,剩下的机动力量没有多少了。我的意见和张司令差不多,明天凌晨立即出发,向山后进发,寻找参谋长的踪迹,想方设法和参谋长会合,到那时再寻机消灭鬼子,撤离狮子山。”沈世杰分析道。
“就按沈司令的意见办!明天出发,迅速脱离鬼子,尽快找到参谋长,相机撤离狮子山,回到根据地!”王大保完全同意沈世杰的想法,他觉得沈世杰和张耀祖已经基本掌握了游击战的精髓,特别是沈司令,到底是讲武堂毕业的,脑瓜灵活,反应快,很容易接受新鲜东西,进步非常快。相反自己倒没有多少进步,老停留在过去的老资格上,有些赶不上趟了,得多多向两位司令和其他弟兄学习。
半夜,几辆汽车停在狮子山下,一个炮兵加强小队和一个连的建国军不顾疲劳,携带一门山炮和三门迫击炮连夜登上山顶。大岛茂大喜,命令炮兵小队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同时命令一个小队长率数十名皇军和李营长的建国军迅速出发,侦察土匪的动向,务必找到土匪的踪迹并想办法拖住土匪,自己率其余皇军随后跟进,一举歼灭土匪于狮子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