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分区政治部烟雾缭绕,空气污浊。任主任召开紧急会议,听取救国军政治部主任陈自然的汇报,研究对策。沈世杰和王大保从学习班紧急抽回来,一同听取汇报。
“任主任,前面的情况刚才都汇报了,不再多说。第二天上午我们侥幸逃脱后,在一间屋里找到了战士们的武器,我带队追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现,又在镇子周围仔细搜索,终于发现了线索。后半夜有人起夜发现队伍向东去了,以为救国军有行动,就没有声张。我们向东搜索,一直搜索到根据地边缘,各种线索都指向了敌占区,我们就没有继续搜索。主任,种种迹象表明,那伙人已经叛变,彻底与人民为敌了,说不定此时正和鬼子汉奸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呢!这是那伙人威胁我们的手雷,这是捆绑我们的绳子,这是我们嘴里塞的毛巾,这是……”陈自然把手雷等证据递到任主任面前。
“任主任,张司令他们绝不会叛变,更不会与人民为敌。他们有可能逃向敌占区,但绝不会投靠鬼子,绝不会,这一点我敢拿性命担保!至于为什么会哗变,为什么要逃向敌占区,我一时还说不清楚,但肯定是有原因的。”沈世杰激动的站起来,使劲敲着桌子。
“我也拿党性担保,张司令他们绝不会投敌!至于什么原因使他们出走,这要进行充分的调查才有发言权,不能妄下结论!我建议军分区立即组成调查组,彻底调查此次哗变事件的原因,摸清事情的真相。”王大保也站了起来。
“王政委,沈司令,听你们的意思他们没有投敌叛变,那他们去敌占区干吗去了?你们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投敌?你们有他们没有投敌的证据吗?相反,我有他们投敌的充分证据,也有他们是鬼子奸细的证据,这都是铁的证据,任何人是诋毁不了的。不过,有一点我和你们持相同观点,那就是张司令和参谋长有可能没有投敌。有战士看见他们被抬了出去,似乎没有知觉,说明他们是被裹挟的,可能当时昏迷了。等他们醒来已经到了敌占区,要是顺从牛蛮娃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顺从那就危险了,说不定这会已经横尸山林。”陈自然针锋相对。
“陈主任,我再说一次,他们绝不会投敌叛变,绝不会!他们没有伤害政治部,没有伤害你陈主任就是证据,这些假手雷也是证据,没有拿走战士们的武器弹药更说明了他们不会叛变。否则,以他们的本事,根本用不着三更半夜去偷袭你们,任何一个大队冲进政治部就能解决问题,你陈大主任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里。我离开救国军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最近的事情,但我知道最近一直在搞整训,我估计这事十有八九和整训有关。”沈世杰说。
“沈司令,事到如今你还在包庇他们,是何用心?你怀疑整训有问题,简直血口喷人!全军分区都在整训,怎么别的部队没有出事,单单救国军出了事情?这难道还用往深里说吗?今天我也不藏不掖了,索性把话挑明,让大伙都听听。救国军基本上由汉奸土匪组成,即使不是汉奸土匪也是从旧军队过来的,包括沈世杰沈司令。只有小林建子小社和后勤部个别女人是苦出身,但他们受熏陶太久,革命意志早已发生了变化。这样的队伍打鬼子搞革命,谁能相信?据说参加新四军以前救国军曾经打过鬼子除过汉奸,有谁看见了?证据在哪里?打死了多少鬼子,铲除了多少汉奸?现在我开始怀疑救国军参加新四军的动机了,把他们都说成鬼子派往根据地的奸细也未尝不可,因为他们现在都回到了鬼子那里,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陈自然越说越激动,干脆站了起来,唾沫乱飞,听的众人目瞪口呆,连任主任也听不下去了。
“哎哎哎,小陈,有事说事,别乱扣帽子。沈世杰同志是咱们军分区的战斗英雄,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革命意志还是坚定的。那些人抛弃沈司令逃回敌占区就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嘛!都坐下,坐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说别的已经没用了。眼下要紧的是提高警惕,防止鬼子偷袭根据地,做好粉碎敌人进攻的一切准备。根据地的防卫要全部改变,所有村子都要坚壁清野,该转移的要转移,该埋藏的要埋藏,绝不能给鬼子留下一草一木。”任主任边想边说,他搞政治有一套,对军事不太懂,此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任主任,不要说救国军不会叛变,即使真的叛变也不必如此紧张。根据地周围能有多少鬼子?几个镇子和皖仓县城的鬼子不过一个联队,加上汉奸队伍也不到万人,就凭这点力量想进攻咱们根据地还有些困难。更何况他们要守卫漫长的交通线,还要守卫县城和一些大镇子,能腾出的机动兵力十分有限。不管是鬼子还是咱们新四军以及国军,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目的,没有目的的事情没人去做。救国军投敌叛变是什么目的?在座的有人能说清楚吗?鬼子进攻咱们根据地又是什么目的?谁能讲清楚?抢占地盘吗?该抢的早抢光了,就剩下这些山区,鬼子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广大的山区他占不过来。消灭我军有生力量?咱们是游击区,没有多少正规军队,鬼子现在还看不上咱们,他们看上的是齐装满员的国军,就算占领整个根据地也消灭不了多少有生力量,这一点鬼子比我们更清楚。所以我认为不必大动干戈,更不必将此事无限扩大,到处宣扬,以免造成不利影响。当然,必要的戒备一定要有,我认为各部队都应抽出一定数量的精干小分队,加强周围的防备,以防鬼子汉奸乘虚趁乱而入,更要防备真正的奸细渗透到根据地。”沈世杰慷慨陈词。
“沈司令,你不让根据地高度戒备是何用意?根据地这么大,抽调小分队能管得过来吗?你怕是别有用心吧?”陈自然不阴不阳。
“陈主任,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军事上你究竟懂多少?如果懂就请直接安排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不懂就不要乱插言。”沈世杰非常气恼。
“算了,算了,大家都不要多说了。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马虎大意,一定要高度重视。这几天所有部队都不许轻举妄动,密切注意周围动静,发现任何情况立即报告。过几天陶司令和钟政委就回来了,咱们一定要坚持几天,等陶司令回来再做具体安排。大家立即回到各自驻地掌握部队,对救国军投敌叛变的事情要严格保密,不许任何人传播,违令者军法从事!”任主任异常严厉。
“任主任,我们还回白马镇吗?就凭政治部这点兵力恐怕……”陈自然心有余悸。
“你们就不必回去了,回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对了,沈司令和王政委这几天哪也别去,都住在政治部,协助我搞清这件事情。”
“任主任,我想……”沈世杰欲言又止。
“小沈,有什么事情就说嘛,别吞吞吐吐的。不方便说?那好,大家都散会,小沈到我办公室来。”任主任转身走进里屋。
任主任的办公室简陋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小木床几乎没有任何摆设,两块石头上面放了一块破木板权当办公桌,半截木头上面铺个草垫当做凳子。沈世杰和王大保没地方落座,只好坐在小木床上,木床立即“吱吱”叫着抗议起来。
“任主任,改天我们救国军孝敬孝敬您,把您这小房间装饰一下,换个好一点的桌子和凳子,最主要的换张像样的大床,要不然晚上睡觉老吱吱乱响,咋能睡安稳啊?”沈世杰看到堂堂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居然如此寒酸,唏嘘不已。
“小沈,等赶走了日本鬼子,你咋孝敬我都成,现在就算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事情吧!救国军哗变这事我觉得不那么简单,陈自然可能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咱们以后再说。眼下最当紧的是打听救国军的下落,只有知道他们的下落才能判断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任主任,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出去寻找救国军,把他们带回来,如果暂时带不回来就带他们打游击。政委也得去,打游击是他的拿手戏,救国军离不开他。陈主任就算了,政治部也别去,他们只会添乱,主任您看这样行吗?”
“小沈,这几天你们暂时别出去,就地展开调查,尽量搞清这次事件的详细情况,政治部干部战士除了陈自然你们都可以询问,我再派几个人配合你们,这也算临时调查组吧!同时要密切注视周边的情况,做出最基本的判断,尽可能的打听到救国军的下落,等陶司令他们回来再做决定。军分区侦察排已经派了出去,但愿能带回他们的消息,不过我对此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听说你们救国军在山林生存能力极强,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踪迹,估计侦察排也难发现。再说敌占区情况复杂,草头土匪众多,侦察排不宜逗留太久,两三天找不到人就得回来,否则就有危险。所以你们也别太着急,先把事情搞清楚,等陶司令他们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