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晨,一身长袍的张财主微笑的端坐在客厅里,家人和护院、下人一一过来向他拜年,他笑着给每个人发赏钱。今年的年味不浓了,日本人占领了公路和城市,老百姓全都人心惶惶。可张财主却不慌,他认为该咋过年还得咋过,谁来他都无所谓。
快中午时,家丁进来报告:“老爷,来了几辆汽车,已经到村口了,车上不知道是啥人。”
张财主一惊,汽车到来还能是啥人?汽车肯定是从公路上来的,公路早被日本人占了,来的是啥人还用问吗?他急忙往村口跑去,一定要争取主动,千方百计保住自己的命,还有这份诺大的家业。
“长官,您过年好!大过年的您从哪儿来啊?请到寒舍坐坐,老朽陪您喝几杯。”张财主对走在最前面的鬼子少尉抱拳哈腰,不停的作揖。
鬼子少尉叽里咕噜的对旁边的翻译说着什么,他不懂汉语,张财主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老东西,太君问你是干什么的,这村叫什么名字?快说。”翻译官走到张财主跟前,大声呵斥。
“老朽姓张,这个村子叫童村,老朽在村里说话还算顶事。请长官太君进屋坐会,有啥吩咐老朽一定竭尽全力给您办。”
鬼子少尉高兴的点点头,转身对后面的鬼子乌拉了一阵。只见他手一挥,十来个鬼子看守汽车,其余几十人跟着少尉进了村,张财主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快到大院了,鬼子士兵越过张财主扑向院子,那些家丁护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刺刀逼住,一个个吓得手都举不起来,枪支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
鬼子少尉又嘀咕了一阵,翻译官大声喊道:“老乡们,别害怕,太君今天是来看望大家的,请大家集中起来在那边站好,太君要问几个问题。”
张财主急忙走到前面,身子一躬到底:“太君,我是家里的掌柜,有啥事和我说,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回答太君。”
“是吗?就和你说?那好,你就给太君说说,这些枪是干吗的?这些人又是干吗的?见了皇军不投降难道要反抗吗?”
“太君,哪敢反抗啊?这些枪支是老朽的护院用的,主要是防止土匪坏人来抢东西,这些人都是老朽的护院家丁,没有外人。老朽一直都在等着太君,老朽是衷心拥护皇军的,还为皇军准备了很多东西。”
翻译官对鬼子少尉嘀咕了一阵,少尉哼了几声点点头,翻译又问张财主:“太君说你还有私人武装,感到很惊奇,认为你一定是大财主了,太君还问你究竟准备了什么东西?”
“太君,老朽算不上啥财主,没有多少钱的,这几年积攒了一点粮食,准备都送给太君。老朽思谋太君大老远来这里,肯定需要很多粮食,所以我就一直在等太君来拿粮,还雇了二十个护院看这些粮食,不知道太君满意吗?”
少尉拍拍张财主的肩膀哈哈大笑,对张财主伸着大拇指“吆西!吆西!”地叫个不停。张财主诚惶诚恐的在旁边赔笑,生怕鬼子拔出战刀,更怕那些鬼子不小心走火。
鬼子少尉再次挥手,鬼子士兵收起了刺刀,把地上的步枪也都捡起来放在墙边,命令那些家丁和张财主的家人都蹲在地上。
看到那么多的粮食,鬼子少尉高兴的手舞足蹈,命令鬼子把汽车开进院子。可是院门太小,汽车开不进来,一个鬼子司机看了一下,调转车头,对准大门快速倒车。
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院墙也倒了一大截,鬼子司机哈哈大笑,对一群士兵夸着自己的杰作。
张财主心疼的直哆嗦,好端端的大门眨眼被毁,他一句话都不敢说。鬼子少尉看了看蹲着的家丁,对翻译喊了几句,翻译大声说:“老东西,快让这些人拿锹把路腾开,皇军的汽车要进来装粮食。”
家丁们不敢怠慢,一会就清理出一条道路,几辆汽车开进了院子,一直开到仓库跟前,这些家丁又为鬼子装车。
张财主呆呆的站在汽车旁边,看着仓库的粮食在一点点减少,装满粮食的汽车一辆辆开出院子,他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粮食本来就是送给皇军的,可是这粮食送的非常不舒服。
让张财主更不舒服的事情还在后面,鬼子装完粮食撤出了大院,少尉满足的拍拍张财主的后背,算是对张财主送粮食的感谢。鬼子少尉看了看拿着铁锹哆嗦的护院家丁,又看了看惊恐万分的张财主家人,他走了过去,在张财主的儿媳妇跟前停住,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
张财主几步走到少尉跟前,不停的叫着:“太君,太君,请到屋里坐坐,请……”
少尉根本没有听见张财主在说什么,他嘴里呢喃着,推开不停唠叨的张财主,一把抱起几乎吓呆了的女人,朝旁边的库房走去。
“不能啊!太君,那是我儿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张财主绝望的跪倒在地,拉着少尉的衣襟哀求着。
“滚,你个老东西,没看见太君正忙吗?滚一边去,别打扰太君。”翻译官狠狠的骂道,一把拉开张财主,张财主还要辩解,翻译官喊了一声,立即过来几个鬼子用刺刀逼住张财主和其他人。
张财主绝望了,以后怎么儿子交代啊?儿子当兵多年,已经两三个月没有音讯了,要是回来看见媳妇被鬼子……那该咋办啊?
仓库里开始还有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淫笑声,不大一会声音小了,再后来只有机械的哼哼声了……
少尉从库房里走了出来,望了望瘫坐在地上的张财主,满足的嘀咕了几句,翻译官哈哈大笑:“老东西,太君说了,你的儿媳妇味道真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张财主跌跌撞撞的进到仓库里,他看见儿媳妇呆呆的坐在地上,衣衫不整,身下一片血迹,他急忙喊道:“耀祖家的,你咋了啊?”
外面的几个女眷赶紧跑了进来,扶起女人,血流的太多了,女人已经奄奄一息。
“天煞的日本鬼子,你们还讲不讲理啊?我费尽心思节省粮食为了啥啊?早知这样我不如把粮食都给护国军,让护国军吃饱了好打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东西。我老汉精明了一辈子,咋就在你们身上翻了船啊?日本鬼子,你们出去就碰到护国军,护国军一个个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张财主仰天长叹。
翻译官停住了,他听见了张财主的话,清清楚楚的听见“护国军”三个字,他对少尉说了几句,一伙鬼子都转了过来。
“老东西,什么护国军?他们在哪儿?快说!”翻译官掏出了手枪,少尉也拔出了战刀。
张财主不知所措,没想到鬼子还能回来,并且听见了他的说话,他懊恼极了,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他无法挽回。
鬼子少尉抓出张财主八岁的孙子,刀架在孩子脖子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张财主彻底崩溃了……
“太君说了,要你带皇军去找那个什么护国军,你要是给太君玩花样,你的孙子还有你的家人统统的杀头。别磨蹭了,快走,前面带路。”翻译官不停推搡着张财主,十来个鬼子看守汽车,其余鬼子跟随张财主向山谷进发。
张财主已经没有了眼泪,看看天色已晚,他加快了脚步,天黑之前无论如何要赶到山谷,让护国军能看见鬼子。现在只有护国军能为他报仇了,必须把鬼子尽快领到护国军跟前,让护国军多多杀鬼子。至于能不能杀鬼子,能杀多少鬼子,张财主不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个护国军的弟兄在山洞口两侧把守着,自从护国军成立以来这儿就没有来过生人,天马上要黑,这时候更不会有人来了。两个弟兄抱着步枪缩着脖子蹲在山洞里侧,外面有啥情况也不管了。
沈世杰每天都会查哨,这是在讲武堂里养成的习惯。讲武堂的教官告诉他们,晚上必须出去转一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如此。即使啥事情都没有,即使别人刚刚转过,自己也要亲自再转一圈,这是作为一个基层军官的基本素质,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以后也难有建树。
建子下午带着沈世杰和蛮娃去了山谷西边,他发现了一个出口,出口特别难找,有点出其不意。从西边悬崖下面的一棵树上攀上去,然后跳到旁边的岩石上,岩石上面的石缝又有一棵不太粗的松树。顺着松树继续往上攀登,发现一个仅一尺来宽的平台,平台一头往里凹了进去,形成一个四五十公分宽的石壕,石壕深浅不一,浅处有一米左右,深处有三四米,弯弯曲曲的一直向悬崖上面延伸。
建子顺着凹进去的石壕一直向上攀爬,石壕逐渐消失,悬崖已经不太陡峭,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攀上悬崖。悬崖后面怪石林立,石缝里到处都长着松树,沿着松树攀爬下去就出了山谷,进入山谷后面的大山之中。
回到驻地的沈世杰非常兴奋,他在屋子转了几个圈,又到外面转了一会,抬脚向东走去。他想到山洞那边看看,顺便查一下岗哨,再看看山谷外面有什么情况。
隐隐约约看到洞口方向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沈世杰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天色开始昏暗,他看见一队人从山洞鱼贯而出,迅速占领洞口周围的有利地形。
沈世杰飞快的拔出勃朗宁,尽管看的不很清楚,但他确信来的一定是鬼子,这里没有别的部队。他不敢再想,转身低腰就跑,要尽快给护国军报信,让队伍迅速撤离。
后面的鬼子排成几队向山谷中间攻击前进,巴掌大的地方,用不了多久护国军的驻地就会被发现。沈世杰心急如焚,恨不得飞了回去,可是又不能暴露自己,否则鬼子的机枪掷弹筒立即就会要了他的命。
沈世杰的手碰了一下腰带,腰带上挂着一颗手雷,他猛然醒悟,为什么不让手雷给护国军报信?他摘下手雷放在草丛里,引线拉到小路上,鬼子不注意看是发现不了的,何况现在已经天黑。只要位于驻地东侧的手雷一响,蛮娃和建子会带着弟兄们向西撤退的,沈世杰直接向悬崖西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