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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8
    门口站着的人,看到她这反应,还是面无表情。
    看来,这个“惊喜”确实够大。言母也回头看她,带着些疑惑的表情。
    言商忘记了开口,只是喉咙吞动,看着严越满身矜贵的站在门口,也正在看着她。
    她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上前语气亲昵道:“你怎么回来了,工作忙完了么?”
    她靠近,连身上的气息都近了,套住他的胳膊,就这样一个极为亲昵的动作。
    又转头,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父母介绍道:“他是严越。”
    言母自然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听过这个名字。只有言父,还有些愣神。
    他只从妻子那里听说女儿结婚了,哪知现在这个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这一刻,他才相信了。
    身后站着的浅白,这时候才上前来,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言商。
    而后便垂着眸,言商想在他面色上发现一些讯息,也发现不了,心里更加没底。
    严越看着面前的女人,看她竟将戏演的如此之顺。
    其实半晌等不来回应,言商心里一惊,看着他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哀求。
    这种时候,父母都在的事后,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言商又惊又恐,就怕他又做出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来。
    她不找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显然,她的这种态度取悦了他。严越缓缓道:“工作忙完了,又想着你在扬市,就直接来了。”
    对她说完,又转身对着言父言母道:“顺便拜访伯父伯母。”
    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但好在收起了平时那种阴寒的姿态,说话也不疾不徐,说不上态度谦和,但却句句得体。
    虽然是女儿的丈夫,但对于这个年轻人,言家父母全然是陌生的。
    要是遇到个话多的,或许还能聊上一聊。
    可显然,他们都不是多话的。连一整个下午都在絮絮叨叨的言母,此刻也是保持着沉默。
    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两人,现在手还都牵在一起。看来是喜欢没错了。
    言母又想,肯定是喜欢,不然为什么结婚?当初言商为了和许晋柏在一起,可是和她都闹翻了的。
    现在,又和这个男子结婚了,那自然说明,喜欢的更甚。
    厨房里还做着饭,她也就没有再在这里耗下去。起身进了厨房,又回头把现在看起来呆呆的言商喊了进去。
    “伯母在叫你。”严越凑近了她提醒一句。
    言商才看向厨房。可是又回头看了眼爸爸,眼神又定格在严越的脸上。
    他牵着她的手,自然感受到她的僵硬,和太过紧张而发凉的手指。
    像是承诺般的,他开口:“快去吧,这里不会有事。”
    像是在说:他不会有其它举动,叫她放心。
    言商这才站起来,却是一步三回头。直到进了厨房,言父才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开口一句:“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
    严越但笑不语。
    看她刚才那副样子,还真像很是依赖他。可心里也知道,恐怕是千万个恐惧都在叫嚣吧?
    没有以往的那种心里不快,严越甚至觉得,现在的她很有意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可显然,言商没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也体会不到严越现在的心理。
    她只是紧张,手脚都有些发凉。
    帮言母递着东西,眼神却总是飘向客厅。无意中来个眼神碰撞,又尴尬的躲开。
    客厅里的说话声,被言母的炒菜声遮掩了大半,只隐隐约约听到言父问他工作在忙什么?还有半句言商并没有听到。
    言父的话不多,属于那种学生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课,在生活中严谨至极的人,从不轻易开口。
    可令言商没想到的是,两人在客厅里攀谈着,只一会儿,又都起身,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她心一提,只把手里的碟子塞给言母,就要跟上去。
    “做什么?”
    “我去看看。”
    言母炒菜的动作没有停,却是看了她一眼。这眼神中,明显是对她的“看不起”。
    “你爸能吃了他不成?”言母反问。
    言商无言以对,她不是怕爸爸吃了严越,她是怕……
    可她这副焦急的样子,在言母看来,就是小媳妇放不下老公,没出息极了。
    “把碟子洗一下。”言母又说,把那碟子又递回了言商的手中。
    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贸然跟去。
    可还是心不在焉,和她一样浑身不自在的,还有待在客厅里,捏着水杯的浅白。他神色不明,低头思考着什么。
    看到突然伸过来的手,才又抬起了头。
    “还要喝水吗?”言商问。
    也没等浅白回答,就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接了一杯水来。
    “谢谢言小姐。”
    言商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只是一句:“不用客气,你是客。”
    是客人,那自然是要给到他客人的尊重,而不是当歹徒一般的防着。这一点,浅白懂,他懂言商话中的意思。
    手转动着杯子,半晌还是开口:“越哥,为了你改变挺大的。我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过。”
    “嗯?”
    “越哥,他对你家人,挺好的。”浅白说。
    连对堂爷,都没有过这样的客气。可是,却把这份温和耐心,给了她的家人。
    严越的突然到访,确实出乎了言商的预料。而他那淡定自若而又儒雅谦和的态度,也出乎她的预料。
    沉默半晌,言商抬头看着浅白:“但,那是他吗?那是严越吗?”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戏而已。
    她也弄不懂,为何他要来这里,演这么一场戏,让她心惊胆战。
    浅白答:“就算不是真实的他,至少,他愿意演。”
    他这话,暗示性已经足够明显。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严越的左膀右臂,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想说什么?”
    浅白顿了一会儿,才又看向言商,依然面无表情道:“越哥,对你不错。也请言小姐,以后就踏实一些,就这样生活,不是也很好吗?总好过……”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谢谢。”她起身,厨房里言母又在喊她了。
    她一边应着,一边道谢。说感谢他,不是因为他说了这样一席话,而是昨晚他给自己发了那条讯息。
    楼上,言道恒和严越,一前一后的下来。
    两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是坐在桌边安静的吃着饭。
    估计,都没适应这种有些陌生的关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言母,偶尔和言商说上一两句。
    “小白怎么走了?”
    言母看着言商突然开口,“小白?”言商一时没崩住,被汤呛到。
    身旁的严越却早已经伸出手,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幕,能有多贴心,就有多贴心。
    他看着低着头的言商,竟是答道:“小白?他还有工作要忙。”
    语气,说不出的怪。
    “现在年轻人都忙。”言母回一句,又看了眼言商,颇有些遗憾道:
    “小商,你就打算这么待着,也不工作?”
    言商一时被问住了。只是含糊其辞,半晌也没有转移掉言母的注意力,有些招架不住。
    “留学,总也学到一些东西,要不来医院?”
    “妈,你要给我走后门吗?”言商立马反问。
    这下,言母被问住了,话题立马转移到言父的身上,严肃道:“你女儿,迫切的需要进行思想教育。”
    又转头对她道:“自己去应聘,走正常程序进来。”
    留学,就是个幌子。这叫她怎么去应聘?
    可显然,严越明明知晓情况,却是恍若未闻的吃着饭。并不打算替她解围。
    “妈,我想先休息一阵,最近太累了,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再看。”
    看着她推脱的样子,言母也没再追问。
    …
    “你和我爸说了什么?”
    两人借口从家里溜出来,言商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已经进入初秋,天气也没有那样热了,她跟着他一前一后的走在小区里。
    小区绿化很好,沿着边缘种了一排爬山虎,缠绕在栏杆上,现在有的已经变的颜色,呈现出斑斑点点的红色,煞是好看。
    严越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往前走。
    言商也没再问,沉默的跟在身后。
    两人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发着呆,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下来。
    言商也站定,看着他一点点的靠近自己。这时候的男人,浑身没有一点戾气,他迎着光走过来,脸上都渡上了落日柔和的光。
    然后在她面前站定。
    言商想起了高中的时候,她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在那样残酷的学习竞争中,她还悠悠哉哉的谈着恋爱。而对象,就是大一届的学长。
    该怎么说那个学长?可能就是现在所说的校草类别。白净、帅气,气质温和。一个下午,她和朋友刚从校门出来,那个学长就慢慢的走过来。
    巧的是,学校的围栏旁,也是种植了大片的爬山虎。
    也是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时间。
    那时候,只觉得美好,美好的不成样子。可现在,看着走过来站在面前,甚至长相更胜一筹的严越,她做不到心里幻想着美好,只有想逃的冲动。
    严越伸手,从她的头上拿下一片小叶子。
    看着她这发愣的表情,才开口道:“我有的一切都愿意给她。只要她要,我就给。”
    “就这句,对你爸说的。”
    这话,严越依然是淡淡的语气,随便这样的话,谁又不会说呢?
    “只要我要,你就给?”言商问。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我要的是自由,或是你的命呢?”
    严越还是没回答,却已经牵起了她的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的指尖总是很冰凉。
    手被他握着,两人又一起往前走。竟也转了大半个小区,才又走回了公寓楼前。
    言商已经跨上了三个台阶,身后的人却还是没有动,她的胳膊被扯住,也再挪动不了半分。
    只是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严越太高了,即使是三个台阶的高度,言商也只比他高出一点点,差不多就是平视。
    他分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这张脸。这张脸上,总是沉静异常,除非是情绪崩溃,才会有那些怒的、哀的生动的表情。
    “自由,我给不了。至于我的命,我更给不了。”
    言商没想到,他竟会回答这个她随口问的问题。
    片刻他又道:“商商,活着才能就这么紧紧的控制住你,拥有你。死了?谁知道人有没有灵魂呢?”
    这话,说的有些乱。言商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波动。
    平静到,他说的任何话,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不在意,才不会想聆听。
    因为纠缠的这几年,严越或许会有爱恨交织,可她明显的要简单很多。她惧他、怕他、讨厌他,可是,因为不在意,连一点点怜惜都不会有。
    这样一个客观冷静的女人,感情中,他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消去她的记忆,换来虚假的,短暂的爱恋。
    严越的神色,突然染上一些落寞来。
    “就算有灵魂,那你可能在天堂,而我在地狱。我可以拉着你一起死,却也把你拉不到地狱里去。”
    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距离,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距离,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可至少,就算现在相距的远,人,他能实实在在的拥在怀里,实实在在的压在身下。
    言商整个人都惊住了,她就那么站着,好几次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严越的话,太出乎她的预料。她从没想到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心里,没来由的很难过,她也不知自己在难过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发堵。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茫然。
    很久之后,当言商醒悟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当时那难以言说的难过情绪,是为了什么?
    她替严越难过,或者是替这个人难过。
    难过他如此孤寂,孑然一身,难过他纵使拥有了一切,却无法得到一个女人的爱。难过他,和全世界对抗着,却终究走不出自己的早已经荒凉发霉的内心。
    可是,怎么办呢?
    他遇到的,却是自己。纠缠、爱恨,最怕的或许就是最后一场空。
    一个人消失了,却没有留下半点的影子,在这世上,在某个人的心里。
    可这时,言商没有这么多的思绪。她沉默半晌,只一句:“走吧,等会儿我妈又该打电话催了。”
    严越跟着她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