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国家领导人出面,当然是不会只讲讲寓言,说两句古文的,但这个开场白很好的解除了齐天林的抵触情绪,离开墙角,过来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端起水杯喝一口:“说说您的意图吧。”他总是习惯这样的开门见山。
徐清华却不接招:“没什么意图,就是有机会找你聊聊,大家加深一点相互的了解,我对你现在事业也感到很好奇,我从来没有从军的经历,很难想象……你这种现代雇佣兵形式的商业模式,这么称呼雇佣兵,你不介意吧?”
其实就跟刚才说的寓言里面,要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一样,适当的人,说适当的话,才是打开齐天林这把锁的钥匙。
徐清华有点如沐春风的气度,倒是真让齐天林感到没那么拘束了,自己也靠在沙发背上:“本来就是,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一种用商业形式解决军事政治问题的手段,什么事情都是有价码的,这样处理起来更量化简单一点。”
徐清华倡导畅所欲言:“那,你能不能从你的角度,面对华国的事务提出一些什么建议?”
齐天林不用思考:“之前我就曾经在沟通中提出过建议,暂时放缓对非洲的投资,因为非洲国家大多数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况且在争夺中,华国也不具备优势,经常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往东和东南方向被岛链封锁得很厉害,就应该把重心转向中亚乃至欧洲。”
徐清华点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各种选择都有,假如向西北中亚方向发展,也不能就保证真的能成功,你的思路也不过是个推论,对吧?何况现在东面无论日本还是东南亚国家跟我们的纷争不少,虽然可以一笑置之,不争一城一池,但是对于国家整体利益和国民舆论来说,又不得不争?”
齐天林看法不一样:“所谓日本威胁论……说到底,还是政府自己炒作起来的吧?”
徐清华定睛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齐天林也看着对方:“日本是狼子野心,也对华国确实有威胁,但是国内的这种反日言论和氛围,也是国家故意烘托出来的,用这种国际态势的焦灼感引导国民,分散注意力,不至于把所有的怨气都留在对政府某些不妥当事情的矛盾上?”实在是这种国家政治用外在威胁转移国民注意力的形式,齐天林已经太熟悉了。
徐清华笑了笑,不正面回答:“社会的不公正、官员贪腐状况,确实是比较首要的问题,但总的骨架还是好的嘛!”
齐天林摇摇头:“打官腔的事情,您就没必要跟我说了,您自己比我更清楚,目前体制状况的实情,我对华国越来越疏远,不无其中的关系,但也跟磨坊的寓言一个道理,那不是我该置评的事情,我只做好我自己的,尽可能尽一个炎黄子孙的本分,回到刚才的话题,关于日本或者东南亚的事件,我可以给你一个方案推荐。”
徐清华显然也不愿谈自己的软肋,上身前倾:“你说!”
齐天林随手拿手指在茶几上画个南海地区的轮廓:“你们目前是采用海监机构来处理这种事情,这和美国人用海岸警卫队处理周边事务差不多原理,但是我建议你们可以组建类似我这样的商业承包商公司,雇佣武装承包商来处理这种事务,必要的时候这种承包商,也就是你说的雇佣军是可以跟任何一方大打出手的,这样既能在不触动国家战争的前提下保证华国利益,也能平息国内民众对国家软弱的印象态势,退一万步来说事情搞砸了,也可以推到这家临时组建的公司身上,国内政府不也最擅长做这种事么?”
徐清华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对国内政府很有怨言嘛!”
齐天林掰手指:“怨言?我只是个磨坊老板,我不明白水文学和天文学,但是石油系统就可以出卖我的讯息给日本人,我需要天然气系统支援我的整体行动时候,因为个人利益,却放弃整体围攻,更不用说我在工作过程中接触到的那么多外逃贪官,牺牲得有些不明不白的烈士,被放弃的海外侨民,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就会冲淡感情了。”
徐清华终于没有回避这一系列的问题:“以前关于你的层面固定在吕将军的范围内,有些跨军外,或者不同系统之间的合作,就不那么方便,我相信今后不会,我来之前,已经跟军情部门都谈过,单独挑选一批人手组建一个部门直接归国家领导层联络,负责跟你相关的事宜!至于你谈到的一些丑恶的东西,只要有人,就会存在,这是人性决定了的,我们也正在尽可能的完善纠正这一切,要知道直到改革开放以后这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在追赶别的国家三百年的事情,首先是要有磨坊来磨面,能有面粉吃了,才能解决效率和质量的问题!”
今天这俩是彻底要拿磨面来说事儿了。
齐天林没有感到多荣幸,只是沉稳的点点头:“一切都要走着瞧,看看效果才能知道好不好。”其实已经是变相的同意了徐清华提出的新合作方案,从他的内心来说,何尝不想跟祖国好好的联手做事?
徐清华满意这个结果:“对嘛,什么事情都要先做起来,才能去伪存精,调整出好的结果来。”停顿一下才终于言归正传:“这一次在东南亚的事情是你策划的?”
齐天林点点头:“没错,如果华国能参与进来,不是会露马脚,就是会达到更好的结果。”
徐清华靠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用承包商……就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看来这种奇兵之道也有他存在的道理,给我讲述一下整个过程行么?我想全面的了解一下……”
齐天林没什么得意洋洋的吹嘘,把事情从安藤三辉到非洲开始接触自己,再到布鲁克林的印尼军演计划直到后面的过程,简单清晰的按照新闻叙述的形式,每件事两三句话就交代清楚,但整个架构一点都不落下的陈列出来。
其实是一个用以阿联酋为首的欧佩克石油体系牵头,多处多部队联合袭击,造成油价上涨,然后又串通美国、英兰格、德国等欧美国家趁乱维护秩序,最后利用日本跟印尼两个国家都有些狠辣好斗的特点,从中撩拨点火,穿针引线,最后造成一场华国东南两端最大的两个国家两败俱伤的结果。
徐清华听得有些悠然神往,不停的小击掌,但不发表意见,直到齐天林简单的收尾:“我说完了,后面的态势就要看他们各自怎么处理,我跟日本人之前的接触主要是安藤,已经杀人灭口,所以也不担心日本人知道我跟印尼有合作的情况。”
徐清华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你为什么要挑动日本人,帮助他们军事培训乃至出兵?”
齐天林笑笑:“就跟我刚才说华国政府是故意夸大日本威胁论一个道理,我认为隐而不发的日本才是最危险的,您可能没打过电子游戏吧?不停的生产兵,是藏在什么地方危险呢,还是让这些兵暴露出来危险?”这是个设问句,齐天林自问自答了:“我认为无论什么军国主义,拜祭靖国神社,这都是日本国内自己的选择和做法,这才真的没有华国置评的份儿,华国唧唧歪歪的说人家其实是说给自己的国民看的,表示国家在关注这件事,而真要针对日本,就应该帮助他们出兵国外,把他们好战的心理引发出来!一来可以在他们还不如华国的阶段,不停打击他们,二来可以让所有国家都一起警惕日本这样的国家,随时注意防范他!”
徐清华脸上还是那种领导人的饶有兴致,很官方的那种,估计都是习惯了:“所以你才在印尼挑动日本来一场,同样的事情,只要有机会也可以挑动日本在别的地方也发动,只要不在华国就好?”
看齐天林点点头,他才开始第三次哈哈大笑:“你真该去国防大学给有些研究员讲讲课!”
齐天林不晓得他这句是褒扬还是讽刺,没反应,徐清华才自己解释:“防备日本是必须的,毕竟这是个对华国造成深重罪孽的民族和国家,又具备极强的创造力和战斗力,但是关于如何防备日本的说法却很多,包括在国内时不时煽动一下反日情绪,确实是有关部门喜欢研究的课题,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思路最透彻,就是让日本不停的冒头,然后把上面最鲜嫩的那一茬儿给掐了,大伤元气,等恢复以后再掐,始终就只能保持那么一个状态,无法超越华国,对吧?”徐清华的确有过治理农业大县的经历,对农活还是比较了解的。
齐天林点点头:“日本也是主权国家,不可能随意动用军事力量攻击,适当控制利用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徐清华笑得终于有点意味深长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你这个直布罗陀行政长官学到的东西可比我们国家外派的学者更多更深刻啊!”
齐天林谦虚谨慎:“我这是实践出真知,跟理论派的专家们不能比。”
一个多小时,双方算是把近期事件沟通完毕,徐清华才主动把话题展开到齐天林的整体规划上面来,这上面可以说的就更多了。
一个新生代的政治人物,和一个新生代的国际战术专家,能沟通出什么结果来呢?
只有时间来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