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莫莉现在怎么样了？”杨玮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这段时间那称得上是曲折离奇的经历给解释清楚了，也把自己跟商蓉的关系给说清楚了，话锋一转，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公爵忧心忡忡，说：“可能你也知道了，从狼头鲸星突围出来之后，她便和诺河兰舰队一起返回了高冈星系，并且得到了诺河兰人和龙梅人狂热的支持，成功加冕为新一代诺河兰女王。在她与高冈女王的大力倡导之下，诺河兰人与龙梅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融合。她的归来使得诺河兰联军士气大振，也让不少在暗中支持他们的联邦看到了希望。但是光明先锋军在她加冕后不久便向高冈星系发动了全面进攻，试图将这最后的堡垒连根拔起！”
    这些杨玮都在英离那里了解过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这场战事的规模：“全面进攻？光明先锋军出动了多少兵力？”
    云烛公爵说：“据我掌握的情报，光明先锋军此战总共出动战舰一万两千艘以上，其中超级战列舰多达十六艘之多，直接投入图澄星防线的战舰多达七千多艘，超级战列舰八艘……杨，这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放眼整个银河系，除了奥图星联邦，恐怕再也没有哪个联邦能够抵挡得住如此可怕的攻击了！”
    杨玮眼皮微微一跳！一出手就是一万多艘战舰，而且还是最低的估计，光明先锋军好手笔！他吸着凉气问：“诺河兰联军呢？有多少战舰？”
    云烛公爵说：“最多不超过七千艘，这是他们最后一支舰队了。诺河兰联军在图澄星防线投入了四千多艘战舰，与光明先锋军展开激战，但是失败了，被击毁击伤战舰多达一千艘，光明先锋军已经将图澄星防线撞开，眼下恐怕已经打到图澄星了……这仗没法打！”
    杨玮苦笑：“是啊，根本就没法打！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最可怕的是，光明先锋军有着近乎无穷的战争潜力，他们就算损失了一万艘战舰也能很快补充回来，而诺河兰联军一旦损失了一千艘战舰，就很难恢复了……没法打！”
    云烛公爵激动的说：“雅兰元帅曾经预言：‘如果诺河兰人倒下了，整个银河系都将被无边的黑暗和血色笼罩，没有一个联邦能够偏安一隅！’现在她的预言正在变为现实，诺河兰人即将倒下！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成立一个抵抗光明先锋军的联盟，趁着诺河兰人还能牵制大量光明先锋军的力量作最后一搏，但是有实力的联邦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没实力的联邦则没有胆量加入联盟，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诺河兰人在苦苦坚持，直到被光明先锋军彻底淹没！”他列举了一些联邦非但没有半点要抱团对抗光明先锋军，还要利用这个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联盟为自己牟利的操蛋例子，说到气愤处甚至发出一声咒骂。
    认识云烛公爵的人，哪怕是他的毕生之敌，都会为他的气度、风仪和渊博的学识所折服，这位哪怕是老了仍然风仪绝佳，让无数女外交官神魂颠倒的老公爵居然破天荒的爆了粗口，显然他是受够了那些鼠目寸光之辈的鸟气，已经按捺不住了。
    杨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人性就是这样，趋吉避凶者数不胜数，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联邦也是这样。光明先锋军凶名赫赫，实力恐怖，是个可以单挑整个银河系的庞然大物，想让那些只拥有两三千艘战舰，甚至两三千艘战舰都没有的联邦挺身而出去挑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太难了，他们不逃避，反而不正常了。问题是，这是他们逃避得了的吗？神皇唯一的兴趣就是征服，不停地征服，不停地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对手，以消磨自己那漫长的、永无止境的生命，幽冥星系那极其丰富的资源，还有大量被征服的联邦和附庸星球提供的人口和技术也足以支撑光明先锋军那无休止的扩张，他们会不停地征服，不停地燃起战火，直到征服最后一个已知的文明为止！
    正如老公爵所说，一旦诺河兰人倒下了，整个银河系将会被无边的黑暗和血色所淹没，为什么那些联邦就是看不到这一点呢？
    一老一少坐在那里交谈了很长时间，通过云烛公爵，杨玮大致了解了眼下的形势：光明先锋军攻势如潮，诺河兰联军节节败退，眼看就朝不保夕了；泰戎联邦的乔瓦尼执政官已经跟雷戈夫元帅约定，万一图澄星失守，他们就联合出兵，作最后一搏！乔瓦尼执政官已经启程前往奥图星，试图游说奥图星挺身而出，倡导组建对抗光明先锋军的联盟，捍卫这一丝越来越渺茫的希望……形势之恶劣让人绝望，那些联邦自私懦弱的行径更让人绝望，就连为成立反光明先锋军联盟默默努力了几十年的云烛公爵都有些悲观了————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是说，之所有没有联邦真心加入这个联盟，是因为这个联盟缺乏一个足以对抗光明先锋军的核心？”杨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云烛公爵说：“是的。不管是草帽星联邦还是泰戎联邦都太过弱小了，光明先锋军又太过强悍，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只要动动嘴皮子，蛮族便会铺天盖地的扑过来将我们淹没，实力如此弱小的联盟，谁敢加入？”
    杨玮说：“所以，问题的核心还是奥图星联邦！如果他们愿意加入，甚至只要表达出愿意加入这个联盟的意向，就会有相当一部份联邦跟着加入这个联盟！”
    云烛公爵说：“问题是，奥图星联邦根本就不愿意赶这淌浑水！”
    杨玮说：“所以，得想办法把他们请上对抗光明先锋军的战场！”
    云烛公爵苦笑：“难，太难了！只要是能管用的办法，只有我们没有想到的，绝没有我们没有尝试过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一盘散沙的联邦万众一心，加入反抗光明先锋军的战争！”
    杨玮默然。这确实是很难，一个国家如果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这一政策就会形成强大的惯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贯彻执行，很难改变了————就好比现在，再怎么高明的纵横家也没有办法说服英国向美国发动全面战争，或者劝说日本向中国或者俄罗斯开战一样。二战爆发之前美国也打定主意不去参战，而是当参战各国的军火供应商大赚小钱钱，蒋光头和丘吉尔就差没有跪下来求他们参战了，屁用都没有，直到日本作死偷袭珍珠港，美国才怒火万丈的走上战场一举摧垮了德国和日本，成为超级大国。奥图星联邦的珍珠港事件早就爆发了，只是他们忍耐的本事太好了，硬生生忍下了……
    想把这只和平了三千年的忍者神龟请到战场上，实在太难了。
    云烛公爵转移了话题，询问了一些关于商蓉的情况，得知这个女子为了杨玮竟然背叛了神皇，不禁有些嘘唏。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他不便再多说什么，起身说：“不早了，我们该去吃饭了，一起去用餐？”
    杨玮说：“下次吧，我还得照顾她呢。”
    云烛公爵说：“也好，她还这么虚弱，确实很需要照顾。”
    两个人返回病房，打老远就听到云雅在唱歌，唱的都是从关媛那里学来的云南民谣。她实在不是唱歌的料，经常忘记歌词，唱和断断续续的，但声线很好，那歌声就像山林里的泉水，清冽甘甜，润人心田。商蓉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的头抬得高一些，静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微笑，等她唱完了还轻轻的鼓掌，以示鼓励。云雅不大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唱得也不算好啦，我妈妈教的时候我没有认真学，歌词没记全……哎哟！”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个爆栗子，疼得她哀叫出声，捂着后脑勺跳起来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杨玮，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叫：“干嘛打我？我惹你了？”
    杨玮板着脸指着满地的果皮和食品包装袋：“谁干的？”
    云雅脖子一缩，咕哝：“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我丢的！”
    杨玮两手叉腰，哼了一声：“这里就两个人，不是你，难道还能是她？”
    云雅连忙说：“不是她，当然不是她……商蓉姐姐，我先去吃饭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杨玮气得叫了起来：“你把整个病房的水果跟营养品都吃光了还用得着吃晚饭？你是猪啊？”
    云雅头也不回，跑得飞快：“要你管！”嗖一声跑得不见人影了，走廊里回荡着她撒娇的声音：“爷爷，我要吃雪鱼排、黑布里果丁、凤凰叫和云塔高！”
    杨玮摇摇头，望着这一地的果皮和包装袋，发出一声呻吟：“她有多能吃啊？就算是公熊吃了这么多也该撑得受不了了！”
    商蓉笑个不停：“谁知道呢？反正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吃，不是说话就是吃东西，不是吃东西就是说话，那张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奇怪的是，她吃这么多东西也不见她长高长胖。”
    杨玮说：“是挺奇怪的。”按了个铃，让清洁机器人过来搞清洁，自己则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一袋非常幸运地逃过了云雅的魔爪的营养粉……那只小吃货一看到营养粉就胃口大倒，想让她吃这玩意难过登天。他撕开包装，拿出一小袋用开水化开，再加入一些调味品，一勺勺的喂给商蓉吃。商蓉乖乖的喝，营养粉的味道怎么样先不提，光是这种无微不至的呵护就让她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打从父母死后，她就没有再享受过这种幸福了。但是她注意到杨玮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眉宇间一抹忧色始终不曾消散，这又让她有些黯然了。
    他在担心什么呢？
    能让他如此牵挂的，恐怕只有帕瑟芬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