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玮和莫莉为修复能源舱而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把自己一刀劈开一个当两个用,可是有些人却呆在船舱里,觉得非常非常的无聊!
比如说梅里西亚、杨咏雯、大小李兵、韩战龙以及那一大群科学家。
生物学家还好些,他们手头上有大量从木卫二采集到的生物可供研究,比如说些那没有眼睛的类鱼生命和冰海下的微生物,都是极好的研究对象。虽然能量短缺,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开动那些先进的仪器作最深入的研究,但是把类鱼生命从冰库拿出来解剖再解剖,研究再研究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但是那些物理学家、核专家、天文学家就不行了,不光没有仪器可供他们做研究,连紫外双偶极望远镜都给关了,他们呆在光线黯淡,不管是温度还是光线都跟太平间有几分相似的船舱里无所事事,四十八个小时不到就闲出翔来了。
“一个王八蛋,两个王八蛋,三个王八蛋······”杨咏雯蜷缩在睡袋里,手里捏着半块冷冰冰的硬得能割玻璃的饼干,闭着眼睛数着王八蛋。张丹璇呆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揉眼睛。这位勤奋好学的萌妹子想靠看书打发时间,结果光线太差了,三分钟不到眼睛就受不了了。大小李兵和韩战龙在一边斗地主,奖品是压缩饼干,萧龙刚则和蒋飞雄在擂台上拳来脚往翻翻滚滚斗得难分难解,一大群俄罗斯特种兵围着擂台挥舞着酒瓶大声呐喊,为他们加油······唉,怎么看这里都不像凝聚了地球文明最先进的技术水平的太空舰,倒像是一个低级的地下俱乐部!
萧龙刚和蒋飞雄也算是铁砧碰着了铁锤,两个都精通古武术,耐力和爆发力都堪称变态,再加上在这个鬼地方呆着实在烦闷,一肚子闷气一古脑的撒到对方身上,攻击力 100,伤害 100,士气 300,自然有得打了。
“我受不了啦!”
就在萧龙刚一记九百度旋转,在零点八秒钟之内朝蒋飞雄额头、颈部、胸口、小腹接连踢出四脚,而蒋飞雄一一化解,看得大家惊心动魄狂呼过瘾的时候,一声暴吼打断了这场恶战。梅里西亚捏着两支大口径自卫手枪跳上擂台,照着天花板砰砰砰砰一连四枪,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红色的火焰来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他妈冷得要命,既吃不好也睡不好,我都要闷死了,啊————”她打肺里发出一声尖叫,照着天花板又是一连四枪,要不是萧龙刚及时飞起一脚把一盏已经暂时下岗待业的吊灯踢飞,她非被砸个头破血流不可。
大家一脸同情的看着这位快要疯了的妹子,心有戚戚焉。别说这位脾气一向暴躁的妹子,就连他们这些很耐得住寂寞的特种兵都有点受不了了。太空的生活刺激是刺激,但是也很枯燥寂寞,他们已经跟原来的世界断绝了一切交流,这种孤独感是很难排解的。韩战龙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喷嚏,说:“唉,再这样下去,我也该发疯了。”
小李兵无精打采的出了一张牌,说:“不能上网玩游戏,不能用望远镜观察星空,更没有什么电话、微信,跟被流放的囚犯差不多,不疯才怪了。”
公熊少校指了指外面的城市:“要不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大家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那鬼地方连只蝎子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公熊少校说:“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好歹也能消磨一下时间嘛。没准在那座被放弃的城市里会有一些我们用得着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哦,比如说黄金!”
杨咏雯来了劲:“也许还有开采好的钻石!莫莉不是说这颗小行星其实就是一座矿山吗?那么多矿石,找到一些钻石不出奇吧?”
女人对像征着高贵、纯洁和爱情永恒的钻石一向没有什么免疫力,哪个时代都一样,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张丹璇和一位名叫波林娜的俄罗斯女特种兵一个个眼睛发亮,甩开睡袋钻了出来,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大家,希望大家能尽快通过这次冒险计划,好去寻找她们最爱的钻石。
很没面子的被莫莉从能源舱里赶了出来的安东尼奥教授不屑的说:“钻石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俄罗斯人工制造钻石跟制造香肠一样简单!”这话倒不是吹牛,苏联的物理学家一向以疯狂闻名,早在苏联时代,苏联多个物理研究所就已经制造出一种可以产生极高压力的装置,将石英砂放进里面然后启动,将石英砂生生压成金刚石————只是这种人工制造的钻石根本就没有市场,卖不出去。人就是这么怪,越是稀少的东西越是趋之若鹜,等到可以量产了,哪怕质量比天然形成的还要好,都不屑一顾了,似乎花冤枉钱也是人类的劣根之一。虽然人工制造的钻石卖不出去,但是俄罗斯物理学家有充份的理由鄙视那些在奢侈品市场动不动就能拍出数千万美元的天价的极品钻石:你妹的这算个球,我们只要较低的成本就能制造出质量更好块头更大的了好不好!这位物理学家挥舞着手臂,痛心疾首:“同志们,你们必须时刻记住,我们是在进行一次伟大的探索!我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探索地外文明,从这些伟大的文明身上汲取养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所以,这次探险的目的应该是从废墟中发掘可能存在的工业机械、文物、书籍!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们消耗在探险中的资源!”
一大群年轻人冲这位可敬的老专家报以嘘声。开玩笑,大家又不是去考古的,发掘个鬼啊!而老人们对此只能无奈的摇头。这些出生在七八十年代的老人跟年轻人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怎么说呢?这些出生于冷战最激烈的年代的老人性格一般比较温和、沉稳,做事脚踏实地,彼此之间有着相当强的向心力,不怕苦不怕累,坚信付出了就会有回报————至少在中国和俄罗斯是这样;而这群九零后和蛋蛋后则生于一个信仰混乱、泡沫经济横行的年代,自建国以来的精神支柱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已经垮得差不多了,关于国家和政府的负面新闻充斥着报纸和各个网站,听多了看多了,对国家和社会也就产生了怀疑————而老一代人对国家是无条件信任的。这一代人当中很多都比较悲观————中俄欧美都一样。中俄是对国家那贪污腐化日夜严重的现状感到悲观,而欧美则对越来越糟糕的经济形势和就业形势感到绝望,悲观和消极是孪生兄弟,如影随形,对一切都那么悲观,自然很难保持一个积极阳光的心态了。他们叛逆,他们多疑,他们喜欢享受,我行我素,喜欢与电脑和手机为伍,宁愿跟网络空间一个冷冰冰的不知道是男是女是美是丑的虚拟形象聊得天花乱坠也不想跟对面那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打声招呼,并把老一代人当成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当把这两代人放到一块的时候,彼此之间的差别几乎是一目了然的,哪怕是军人,也一样。就拿这次探险来说,这些老人把目标定在探索和发现,而年轻人则把它当成了消遣,纯粹就是想去寻找刺激。
不管分岐多大,一阵争吵过后,舱门还是打开了,四辆坦克,八辆登陆车,满载着人员从里面开了出来,驶向不远处那鬼蜮一般的城市。
坐在登陆车里,安东尼奥教授倾听着无线电里一大帮年轻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内容全是跟怎么找一些好玩的东西打发时间有关,没有一句是涉及探索未知世界的,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才好了······当我们像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能有这样的机会去探索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道该有多激动,恨不得把每一秒钟掰成两秒钟来用,从这个未知世界中发掘出尽可能多的知识财富,而他们呢?纯粹将这难得的机会当成公费出国旅游了!”
彭直教授也直摇头:“唉,没有办法,他们出生在一个浮躁的年代,愿意脚踏实地的做事的人越来越少啦。他们得等到四十多岁才能真正沉淀下来,可是那时,一个人一生中的黄金年龄也即将成为过去了······”苦笑着叹了口气,“但愿这次探险能改变他们吧。”
伊霍诺夫斯基教授说:“这些小伙子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们还有探索未知世界的欲望,换了我那个孙子,哼哼,给他一台电脑一箱方便面一个电磁炉,他可以一个月不出房门一步,更别指望他出去认认真真的找一份正经的工作,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来挣钱了!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一个网络大爆炸的年代,他完全不必像老一辈人那样进入血汗工厂,在流水线上从事漫长枯燥而回报极低的工作,只要让他找到机会,他就能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翁!”他恼火的说:“我承认这个年代致富的机会确实比我们那个年代要多得多,但是还没有多到足不出户,整天盯着电脑什么也不干就能捡到的地步吧?那小子越来越好逸恶劳,只想找一份又轻松待遇又好,最好不用看上司的脸色的工作,完全忘记了自己有多少斤两了!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会揍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欧阳若飞教授笑着说:“你们就知足,我们算好的了,也不看看日本这一代年轻人都成什么样了!死宅,十个有九个半是死宅!”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露出古怪的笑容。跟日本那帮死宅一比,这些年轻人确实还算出色哦!
在老人的长吁短叹和年轻人的欢呼雀跃中,车队开进了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