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住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离学校大约一千米,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这是一幢七八十年代兴建的楼房,已经有二三十年历史,墙皮早已风发剥落,爬满了寄生植物和苔藓,黑黑绿绿的,怎么看都像危房。不过还好,那年头的建筑质量远比现在的要高,没有出现什么楼歪歪或者楼靠靠的现象。这幢楼房足有六层高,上百个套房,但是住户怕不到二十户,而且都是外来人口显得十分冷清。杨玮望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估计自己一脚就能将它踢散架,他不敢置信的问:“你就住在这里?”
莫莉说:“这里挺好的,租金便宜,一房一厅一个月两百多块就行了,而且也很清静,很适合学习。”
杨玮说:“这里太脏太乱了,哪里适合你这种女生居住?你干嘛不干脆搬到学校宿舍去住?住宿费也没比这里的租金贵多少。”
莫莉说:“我不想搬进去。”
杨玮略略一想,就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住校了。她那么漂亮,那么优秀,那么冷傲,却又是那么贫穷,住校的话一些女生肯定会处处跟她过不去,故意找她麻烦,千方百计的打击她以平衡自己的心理。事实上,外地山区来的学生在学校受欺负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甚至闹出过人命,她住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里的环境太差了。”杨玮说,“你是刚到南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以前这种地方发生过多起抢劫杀人的案子,没看到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吗?要不我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出租屋,这里真的不能住。”
莫莉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还有,谢谢你刚才帮我教训了那帮坏人。”
自豪感油然而生,杨玮呵呵一笑:“没什么啦,我们是同学,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肯定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杨玮。”
莫莉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晚饭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明天见。”
杨玮说:“明天见。”
莫莉转身上楼了,杨玮还守在下面,直到四楼一扇窗户的灯光亮起来。
“原来她住在四楼。”他咧嘴笑了,“看样子今天的收获真不小了。”跨上自行车,开始朝自己家的方向飙去。其实再怎么飙也没有办法在老姐规定的时间内回到家了,但他心情大好之下,也不怎么在乎,不就是耳朵被拧两下嘛,怕什么。可以肯定,自己这次见义勇为一定给莫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冲这一点,今天这一架打得值,回家被老姐拧耳朵更值了。
死赶活赶,终于回到家了。饭菜早已摆在桌上,杨咏雯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军旅剧————除了军旅剧和一些科教节目以及新闻,她很少再看其它节目,对于青春偶像剧还有让无数女生飙泪的韩剧,她的评价就四个字:浪费时间!杨玮进来,她头也不抬:“你回来晚了足足五分钟,怎么回事?”
杨玮抹一把汗,喘一口气放下书包,解下小腿上的沙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说:“半路跟三个欺负我们班同学的小混混打了一架,所以回来晚了。”
杨咏雯注意到他额头肿起一块:“跟三个混混打了一架?就你一个人?”
杨玮说:“就我一个。”
杨咏雯问:“打赢了没有?”
杨玮夸张的炫耀一下自己的肌肉:“大获全胜!”
杨咏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老弟跟人家打架她不问原因,更不问谁对谁错,只问打赢了还是打输了,打赢了万事大吉,打输了有你受的:如果是老弟被人欺负,她会亲自出马将欺负老弟的人揍得连爬都爬不起来,然后命令老弟增强自身作战能力;如果错的是老弟,那么被揍得爬不起来的将会是贩贩贩?她的理论是:打架并不可耻,关键是不要输,输了才叫丢脸。唉,怎么跟军队一样啊?听说老弟打赢了,她摇了摇头:“现在的小混混,战斗力越来越差了,全都是战五渣!”
杨玮默默无语尿两行······这什么话嘛,难不成你老弟被揍得满地找牙那些混混才叫战斗力超强?
广告时间到了,杨咏雯的注意力放到了老弟身上,严肃起来:“为什么打架?老实交待!”
杨玮说:“我不是说了嘛,他们欺负我的同学。”扬了扬拳头,“而且非常过份!”
杨咏雯盯着他的眼睛:“被欺负的是一个女同学?”
杨玮赶紧点头······如果说是男同学被欺负,老姐该骂他多管闲事了,在老姐看来,一个男生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那叫废物,被欺负也是活该。
“很漂亮的女同学?”
杨玮有些惊讶:“老姐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啊?要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杨咏雯说:“废话,用膝盖都想得出,什么混混这么无聊,会去找一个长得一般般,满脸痘痘的女生的麻烦?”扬了扬俏丽的脸,“经验之谈,老娘上高中的时候没少被人骚扰。”
杨玮苦笑:“于是三天两头就有人送医院急救,各大医院生意火爆异常,上门投诉的人几乎将咱们家的门槛给踩平了,而某位女魔头的战斗力和经验值呈几何状态增长。”
杨咏雯洋洋得意,一巴掌差点将杨玮拍进沙发底下:“难得你还记得老姐的光荣往事哦。”
杨玮咧着嘴叫:“老姐你轻点,轻点!”
杨玮雯忽然眉头一皱,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生了?”
杨玮一惊:“哪有!我才十六岁!”
杨咏雯的手背贴到他额头上:“体温明显升高,内分泌加快。”再按在他胸口:“心跳加快百分之五,出现明显的亢奋状态,极有可能正在大量分泌荷尔蒙······”狠狠地瞪了老弟一眼:“还说没有?那你这些异常反应是怎么回事?”
杨玮彻底傻巴了,张大嘴巴半晌都合不拢,直到一只手用力地拧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来,说:“老姐,你都快可以当测谎仪了!”
杨咏雯冷哼一声:“真当老娘那么多生理和心理方面的书藉是白啃的?臭小子,你刚翘起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了!给我老实交待,这是怎么回事?”
杨玮的嘴巴有多紧闭多紧,坚决不开口。
节目又开始了,杨咏雯没再逼他,冷冷的说:“我不反对早恋,没有过早恋经历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但是你最好别玩越线了。要是哪天有一位女生腆着个大肚子找上门来又哭又闹,我就把你的耳朵给撕下来!”
杨玮一哆嗦,更不敢吱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父母都是名人,名声非常好,真要出了这种倒霉的事情,他们肯定会饱受非议,以杨咏雯的性格,一脚将他踢成太监都有可能!
电视节目在十分钟之后看完了,再过十几分钟才到新闻联播。杨咏雯很干脆的关电视,开饭。
晚饭还是跟以前一样,营养丰富,味道糟糕,杨玮吃起来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口抱怨,他的脑海被一个美丽而忧郁的身影填满了,挥之不去,越来越清晰,连吃下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十二点都睡不着,脑海里还是她的影子,他有点失神了: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是追她呢?还是追她呢?或者是追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