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厚生没有如期地听到张连珠一声喊冲的声音,而是被张连珠一下子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李厚生不解问:“老张,你这干嘛!”
张连珠低声回答:“别出声,这是军列!”
李厚生抬头一看,火车上拉着汽车大炮,还站着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士兵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李厚生想:“好险啊,这样的军列往向上,非被上面的士兵打成筛子眼不可!”
军列通过,张连珠和李厚生两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李厚生说:“有惊无险,多亏老张及时发现,要不然这件事还真麻烦了!”
张连珠问:“看见了没有?”
李厚生不知道张连珠说的什么事情,就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着张连珠,张连珠说:“我是说列车经过这里的速度。”
李厚生说:“看到了,速度比我们人跑起来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在这里上车绝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张连珠问李厚生:“对能不能冲上火车你还有顾虑么?”
李厚生回答说:“没有了,小菜一碟!”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继续再等下一列火车的到来。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又有一列火车开来,这列火车是货车,两个人冲上去,跟着火车跑,张连珠对李厚生说:“看准了,就抓紧抓住扶手不松开,上!”
李厚生就伸手抓住了车厢头的扶手,身体一跃就跳到了扶梯上,张连珠看到了李厚生上车成功,很高兴。张连珠也抓住了一闪即过的车厢扶手,顺着扶梯就爬上了车厢的上方,张连珠从一节车厢跳上了另一节车厢,一节节车厢跳过去,与李厚生相聚在一节敞口拉满了一包包匹棉的车厢里,他们就躺在匹棉上面,仰面望着天空,李厚生问:“这列火车是往哪里去的?”
张连珠说:“不管他们是往那里去的,只要是向东,向着我们胶东方向就行。”
张连珠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就爬起身来翻看身下的这些匹棉包裹外包装,这些包裹大而轻,张连珠看了一下上面的标识,说:“终点站是青岛,我们就可以一次坐到青岛!”
李厚生问:“老张,你准备去青岛?”
张连珠说:“对,我就打算这一次回胶东顺路去一下青岛。我们被捕了这么长的时间,胶东的事情我们已经有些不了解了,我们能正好到青岛市委了解一下情况,一般情况下,青岛市委是直接领导我们胶东革命的,对我们胶东的情况应该最清楚!”
李厚生点头,李厚生说:“张书记说得对,我们就顺路到青岛市委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看看上级还有什么指示精神,也顺便报告一下我们这一次被捕情况。”
两个人躺在暄软的包裹垛上,在暖暖的阳光里,舒服得两只眼睛直打架,迷迷糊糊就要睡去,迷糊中李厚生问了一句:“老张,我们和刘组委一起被捕了,我们胶东特委的胆子几乎就全部落在了书记常子健的身上,我们被捕后,眼下的胶东会是怎么个情况?”
张连珠回答说:“不知道,情况也许只有我们找到了青岛市委才会清楚。”
李厚生又问:“那么青岛市委眼下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你认识青岛市委的领导同志么?”
这些情况还真有些不好回答,至于领导同志,张连珠回答说:“你忘了市委分管军事的市委领导李凯敏?我们啷个都认识?”
李凯敏?李厚生想了一下说:“看我这个记性,是不是那个眉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那个领导?”
张连珠说:“对对对,就这个人,他的住址我也知道在什么地方,四方车站胡同309号,我跟这个李凯敏很合得来,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李厚生问:“老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跟他接触了好多次,是朋友就不足为怪了。我是问那么眼下青岛市委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什么样子很不好说,两个人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两个人就沉沉地睡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生死一弦,大起大落,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疲倦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好好地睡一觉。
1933年7月中共山东省委遭到了国民党特务最惨烈的一次破坏,省委的主要领导几乎被一网打尽,很多人被捕被杀,极少数逃脱了抓捕的党员干部,也不得不远走高飞,济南的共产党组织几乎被破环殆尽。紧接着济南的特务抓捕共产党的事,从济南逐渐延伸到了青岛,最先是青岛市委书记宋明伦被捕,市委分管军事的委员李凯敏被捕投敌,好在军事委员李凯敏被捕的时候被市委通讯员周晓明看见,并把这一消息迅速报告了其他委员及相关的同志,所有的人及时地撤离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李凯敏成了青岛市国民政府保安司令部下设的捕共队队长,尽管投降后带领特务警察对共产党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但由于通讯员周晓明的及时通知,其他同志撤离及时,李凯敏的大规模搜捕收效甚微,李凯敏投降后因此也并不得意,他一直都想捕条共产党的大鱼以表忠心,那一天,李凯敏接到了济南韩复榘军法处处长史荆洲的电话,史荆洲问:“想不想立功授勋?”
李凯敏说:“处长啊,俺做梦都想,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想不到共产党他们跑得比什么都快,抓不到共产党王司令一直都怀疑我的忠心,我有时候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王司令看,还是史荆洲处长理解我,处长大人快告诉我怎么我能立功授勋?”
王司令是国民党驻青岛的保安司令王大海,王大海有一次用枪点着李凯敏的脑袋说:“脚踩两只船,想做一个白皮红心的捕共队队长你别想,有一天被我真得抓住你的把柄的话,老子就亲手枪毙了你!”
就为这句话,李凯敏一直都是活得提心吊胆的,真不敢想有一天会不会被王司令真给毙了。李凯敏感觉自己就像进了风箱的老鼠两面受气,他急需要抓捕一个或几个有份量的共产党干部为自己开脱,证明自己对党国的忠心耿耿,史荆洲说:“机会来了!”
李凯敏高兴:“处长大人什么机会?”
史荆洲说:“有两个胶东人,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张连珠,一个叫李厚生!”
李凯敏一听这两个名字,李凯敏说:“处长,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是胶东特委委员,是两条大鱼,被你们逮着了?”
史荆洲说:“逮着了,是逮着了,但一直没有直接证人证据,他们又死不承认,被韩主席开恩放掉了!”
李凯敏说:“都怪我,都怪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要是给您处长大人打个电话就好了。”
史荆洲说:“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就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不是那么简单,所以韩主席前面放了,我后面就紧急抓捕,这两个人很不简单,没有抓捕到他们,还被他们逃出了济南城。”
李凯敏不明白军法处长今天为什么跟他说这些,所以李凯敏试探性地问:“处长的意思?”
军法处长史荆洲就有些不耐烦了骂:“笨蛋,连这点悟性都没有么?”
李凯敏被史荆洲这样一骂,就有些懵,脑袋里就更成了一盆浆糊,李凯敏不得不哀求:“请处长大人明示。”
史荆洲说:“有迹象表明这两个人,这两个要犯,有可能回了胶东,有可能还能回你们青岛!”
史荆洲把话说到了这里,李凯敏脑袋里的一盆浆糊忽然裂了一道缝,有了一线灵光,立刻说:“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要他到了胶东,到了青岛来我马上就逮住他,亲手把他交给处长大人!”
史荆洲说:“如果真能抓住了,就不要交给我了,就地正法,只要把这一消息报告给我就行了!”
李凯敏坚决回答:“是,请处长大人放心,我一定完成处长敌人交给我的重要事情,处长大人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李凯敏把话说到这里,猛觉得电话有些异样,他仔细听了听,又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处长,电话的那头早已把电话给挂掉了!
李凯敏放下电话,心里不但没有气馁,反倒有些止不住地激动,韩主席的军法处长史荆洲亲自给他打电话,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荣耀。这个时候,李凯敏身边的一个小特务凑上来说:“队长,你就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的好好想想看怎么能抓住共产党的两个要犯吧!”
小特务的一句话就像一瓢凉水一下子将李凯敏刚刚的激动浇了一个透心凉。李凯敏身边的这个小特务是王司令派在李凯敏身边监视他李凯敏的人,李凯敏刚才的电话小特务也听了一个清清楚楚,李凯敏不敢得罪这个小特务,这个小特务事实上对李凯敏有生杀大权,李凯敏非常清楚知道这一点,因此,这个小特务的话爷爷必须要认真对待。
小特务问:“队长,你想想看,这个张连珠如果来青岛的话,他最想看到的是那个人?”
小特务如此这样一提问,李凯敏眼睛一亮说:“当然是我啊,我跟张连珠和李厚生两个人还是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李凯敏说到这里,止不住心中一阵狂喜,时来运转,门板挡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