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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死磕(1)
    包老辰的大宅院占地十多亩,建筑古朴,雕梁画栋,其实大多建筑都是近几年的事,因为包老辰的发家史就是从他为官开始,如果没有几年做国民政府县太爷的搜刮,包老辰大不了就是农村小地主的资产,怎么会有今天的规模的包家大宅院呢?
    包家大宅院那么好的建筑,被一道宽厚高高的围墙圈住,围墙为正方形,围墙的正南面建有一个气派的大门楼外,围墙的四个角还有四座炮楼,炮楼上日夜都有家丁放哨,夜里每一更天还会有巡夜人敲梆子走过,喊几声:“防抢防盗,小心火烛!”
    尤大嘴带领数千农民协会的人包围了包家大宅院,包老辰当然非常紧张,包老辰带来的一连国民党士兵全都上了围墙,国军的连长姓劳,包老辰叫他劳连长,劳连长三十多岁,一脸络腮胡,看起来样子很凶,劳连长一声命令:“兄弟们将机枪钢炮给我架起来,准备战斗!”
    一个连的国民党士兵急忙将机枪钢炮架了起来,每一个墙垛后面都有一个士兵,他们将枪瞄准围上来的农民协会的人,农民协会的人并不畏惧,他们在尤大嘴的带领下大踏步的向前走,直接就走到了包家大宅院的围墙下面,直接面对围墙上面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包老辰有些急,包老辰指挥劳连长弹压围困上来的黑压压的民众,劳连长却不是那么听话,劳连长虽然命令了士兵做好了战斗准备,两门小钢炮就架在大门楼上,劳连长和包老辰也站在大门楼上看着越围越近的黑压压的民众,虽然下面旌旗招展,其中不乏妇女和孩子,农民不是军人,妇女和孩子都是弱者,劳连长非常清楚明白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些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老百姓。劳连长是湖南人,他的老婆孩子也是农村人,他的孩子是个男孩,今天已经有八岁了,劳连长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特别像他的儿子,不同的是这孩子手拽两块鹅卵石,一连怒气冲冲的样子,劳连长想:孩子们如果能有一口饭吃,他们会这个样子么?
    劳连长陡生恻隐之心,如果他的儿子也在人群里,他会下令开枪开炮么?不会,当然不会,包老辰说:“劳连长,赶快弹压这些暴民,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
    劳连长放下望远镜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包老辰就有些火,包老辰说:“劳连长你在想什么,我的话你没听见还是咋的了?”
    劳连长好像没有听到包老辰的问话,还是没有理睬包老辰,劳连长注意到了门楼下面那个骑青骡子的尤大嘴与众不同,看装备和打扮就知道是这些人的首领,而且还直接走到大门楼的下面,劳连长对尤大嘴喊了一声,问:“下面之人可是一个说话算数之人?”
    尤大嘴回答说:“可以这么说!”
    劳连长说:“请问尊姓大名?”
    尤大嘴说:“本人姓尤,有姓无名,别人都管我叫大嘴,你也可以这么叫!”
    尤大嘴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不想说出自己的真正名字,一介草民,名字说了他们未必记得住,跟他们没有必要有问必答,这样显得把他们太当回事了!
    包老辰指挥劳连长开枪进行弹压,劳连长始终就没有下达这个命令,而是跟农民协会大当家的尤大嘴开始了一问一答,这似乎越过了一个小连长的职权范围,这个劳连长就是蓝多派过来给自己看家护院的,竟然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包老辰想甩开这个劳连长直接指挥自己的家丁开枪射击,又怕激怒劳连长,毕竟人家兵多马壮,事情闹僵了反倒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劳连长还在与尤大嘴一问一答的交谈,劳连长这个时候对尤大嘴说:“你的这个名字好,很大气,但我有一项不解,今天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尤大嘴说:“你这话问得好,俗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一句话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问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这话还真叫你问着了,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没别的目的,是饿得受不了了来讨一口饭吃!”
    劳连长说:“讨一口饭吃,我觉得没有必要学生党支部的,看看你手上还带着杀人的家伙,就你这种行为像是来讨口饭吃的么?你可知道国民政府颁布法令,戡乱时期聚众闹事者,格杀勿论!”
    尤大嘴说:“叫一声尊贵的长官,我不得不遗憾地的告诉你,这这句话说错了,实实在在地错了,要说杀人的家伙,你们手中的才是真正地杀人家伙,我手里的这件古董说得再怎么严重,这不过就是一件防身的家伙,而且还不是防人的,而是防狗的!”
    尤大嘴这样说话,劳连长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怎么觉得这个尤大嘴是在说骂人话,骂自己是一只看门狗,劳连长又有些说不出什么来,只听尤大嘴还在一个劲地说:“我是一个乡野苦丁,并不知道什么政府,什么法,什么令的,眼下我只知道除了知道饿肚皮外,饿得肚子蛤蟆叫,饿得受不了了,找口饭吃应该没有错吧?”
    劳连长语塞了不说话了,劳连长觉得这个尤大嘴的嘴也就是够大的,所有的事经过他的大嘴那么一说,似乎也是有那么几分的道理,劳连长不说话了,尤大嘴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尤大嘴还在继续说:“都说民国好,民国推翻了大清王朝,民国真的好么?像今年这样的灾荒年,大清王朝没有被推翻的时候,还知道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是他的子民,还知道赈灾,还知道开仓放粮,国民政府把我们穷苦老百姓当什么了,什么都不是,要捐要税要粮食的时候,想起了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遇到灾荒年,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也只能是自生自灭,我们的国民政府在哪里,谁管我们了,我们自己要想办法借点粮食,政府的枪口却对着我们,说句心里话吧长官,你觉得这样的政府能长久么?”
    劳连长的思路完全被尤大嘴带走了,劳连长觉得尤大嘴的一些话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劳连长听到了尤大嘴在反问他,劳连长不说话也得说话了,劳连长说:“是不是长久,无论对错我不做任何评判,哪都是肉食者做的事情,我是一名军人,我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上峰命令,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刻回去,我只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的时间你们还不散开回去,那我就对不起了,我只能指挥士兵开枪,后果自负!”
    劳连长放下去得这句话可够狠的,也是最后通牒,劳连长有这个势力,尤大嘴嘴再大,再能说,势力不顶,这个世界最流行的就是强权政治,尤大嘴在这种强权政治下,尤大嘴不说了,说什么都是白说,在劳连长的最后通牒下,尤大嘴没有回应劳连长一个字,时间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凝固一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包括尤大嘴在内,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谁都知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
    包老辰觉得这个不理睬自己的劳连长还是有两下子,关键时候还是为他们服务的,因为他不敢违抗他上峰的命令,他的上峰就是国民政府。包老辰很幸庆多亏自己搬来了救兵,要不然今天的这个事情真得会遭得没法收拾,他很清楚这些饥民最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向下发展那可就是我底线了,包老辰简直都不敢想象!
    三分钟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劳连长发现在这三分钟的时间里,尤大嘴他们并没有走,他们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他们是跟自己磕上了,一下杀这么多人,这件事有些麻烦,劳连长的脑门上的汗都流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一本书上说过这样一句话: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劳连长发现他今天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接下来到底怎么样,他真的开枪后果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他不开枪,后果又会是怎么样,他同样还是不敢想象,劳连长有些两眼渺茫,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到底该怎么处理!
    尤大嘴在三分钟的时间过得很艰难,漫长的就像他过过来的半辈子,暂短的又像在眨眼之间,这个军官真的开枪怎么办,自己只有一条路跟他们拼命。不过这拼命也得有机会,这些士兵的抢一响,子弹可不长眼睛,子弹可不会因为你是尤大嘴,是农民协会大当家的躲着你走,所有只有听天由命了!
    劳连长给饥民开出了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决定眼前这些人的生与死,包老辰觉得都是这些人就是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怜悯和同情,凭什么你们吃不上饭跟我借粮食,我的粮食是你们打出来的不假,那可是我的土地长出来的,你们种了我的土地就该给我交租子,即便是租子收的多了也是我情你愿,怨不得别人。不错,天底下的土地也有你们的份,但你们生不逢时,谁让你们 是穷人来着,穷人就是 受苦受难的命!
    最后的三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劳连长说要开枪,劳连长却没有开枪,劳连长对尤大嘴说:“给我一个不怕死的理由!”
    尤大嘴说:“很简单,我们怎么都是死,走了饿死;在这里打死,倒不如在这里死得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