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乔希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去。
陆雴霄也开上车,远远跟在那辆车身后。
他看到计程车漫无目的地围着市中心绕了一圈之后,最终还是停在白露的别墅外面。
乔希在南城没地方可以去,可心现在又是唐家的人,她只能选择来求助白露。
大概整个南城,也只有白露的暴脾气可以帮她挡住陆雴霄的骚扰吧。
不错这次陆雴霄很识趣,并没有骚扰。
他看计程车停在别墅外面,就在隔得比较远的拐道上等着。
可能也是心里有愧,没脸见她吧。
陆雴霄直到看着乔希敲开门被白露接进去,才敢驱车过去一点点,将车停在院子外。
从下午到晚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别墅外面亮着路灯。
屋内,也是灯火通明。
白露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大喊一声‘艹’!
“居然给你喝神经性药物。还害得你流产?妈的,简直没人性!”
怪不得,白露说前几天看着乔希状态不对。
今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女人,模样憔悴得仿佛绝症病人。那原本还带着婴儿肥的娇美容颜,此刻居然像冬日野草般干枯低垂,毫无生气。
最关键是她遭受这么重大的打击,居然此刻镇定得异常,还能逻辑清晰地跟她将过程完全讲出来。不带丝毫自身情绪。
白露怕她这么憋着,很容易憋出病的。
“我友情提醒你一句,这种时候你最好哭一下,我又不会笑话你,免得憋出抑郁症。”
“我……我哭不出来!”
乔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刚知道流产的时候,女孩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医院枕头都被她打湿四个。
现在知道真相,在知道是有人蓄意要害死自己的孩子之后,她原本应该更加伤心来着。可那一刻,她只觉得有滔天的怒意。
在医院对陆雴霄撒了一顿气之后,乔希所有的情绪好像都被抢走。
此刻她的心,只平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冷得出奇。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白露问她。
“我想告姚凤仪,是不是真的没希望?”
“别说陆家在南城的地位了,陆家老爷子现在又是帝都的高官。以你这样的身份别说动不了她,还可能被反咬一口。谁让他们有钱有势,有最好的律师资源。那个管家肯定会帮她作证的。就算到最后真能定罪,她也可以推个小喽啰出来帮她顶罪。”
闻言,乔希拧紧着头,不再说话。
“除非陆雴霄站在你这边,那还有点胜算。”
“他不会帮我的!”乔希摇摇头,心灰意冷。“他早就知道姚凤仪给我下药的事,可是做出的决定是让我打掉孩子息事宁人。毕竟那是他母亲。”
说到陆雴霄,乔希结冰的心口像是被凿开一个口子,疼得厉害,疼得她快要窒息了。
“艹她妈,什么世道!”白露忍不住咬牙骂道,“我看你早该把他踹了!那男人表面上甜言蜜语,对你捧着护着,实际上遇事第一个把你摔在地上。那边是他老妈,你怀的还是他亲生骨肉呢。一加一大于二,他要是心里有杆秤也不该让你们娘俩受苦!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不够爱。不够在意,才选择让你当牺牲品吗?”
听到白露这么说,乔希只觉得自己心头那个伤口开始恶化。破裂的洞口越来越大,汹涌的血液混合着体内的热量倾泻而出,‘心灰意冷’这四个字犹如穿肠毒药,已经浸入骨髓。
“能不能先别说他,让我静一静?”
乔希用僵硬的手捂着胸口,眼眶却被热泪模糊。
白露看她哭了,总算还有情绪,不禁松了口气。
“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那陆混蛋是不是还在门口,想办法帮你把他赶走。”
白露说着站起来。在转身走了两步之后,突然转头对乔希又加了句:“如果你想搏一把跟他们家打官司,我可以拿出所有的积蓄帮你。”
“谢谢你!”
乔希抬头望着他,眼眶湿润得更加厉害。
那天晚上,白露还是没能把陆雴霄赶走。
不过看那男人只是坐在这里,没要出来的意思,她也不再管他。
反正乔希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她帮她把窗帘都拉上。眼不见为净。
乔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本来流产过后就身体虚弱,还连续两天不吃不喝。再加上贸然跑出去吹了一天风,到白露家的那天晚上就开始发烧。
白露去附近诊所请了医生过来给她看,但挂了一天水也没好转。眼看那女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额头烫得能直接摊鸡蛋,白露也是手足无措。
正当她打算打电话叫救护车时,突然门铃被按响,手里提着白箱子的一支专业医疗团队出现在她面前。
白露看到那些医生后面,站着陆雴霄。
那男人斜靠在车门前,目光没有往日印象中的盛气凌人,反而在语气中透着一丝祈求:“你就当是我欠她的。没保护好她是我的错。不该让她承担后果。”
本来白露是不愿意领他人情,但想想他说的也对。
别人的错不该拿乔希的身体来承担,那女孩已经够可怜了。
白露还是侧身走出,给那些医生让道进去。但是目光却紧紧盯着陆雴霄。不让他靠过来半步。
陆雴霄请的那个医疗团队,比大医院还要专业。
他们还自带了各种精良周全的仪器装备,差点把白露这房子改造成科室。
甚至这些人当中还有产后护理专家和营养师,一番忙碌。乔希的身体总算有了好转。
陆雴霄守在门外第三天,原本安静的别墅区突然远远传来嘈杂的轰鸣声。
等近了,能看到是有人开着一辆金属色的重机车进来。
墨琛将车停在陆雴霄的车旁边,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
车窗滑下来,露出男人略带疲惫的脸。
陆雴霄在这儿守了两天两夜,眸光略带倦容,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的胡渣。
“我靠陆少,累成这样你就回去休息啊!”墨琛看着他,“至于为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死狗样?”
陆雴霄没情趣计较他的打趣,只目光深沉地望着前面别墅紧闭的大门:“我不放心她。”
“别的不说,你女人有白露护着就放心吧,那娘们彪着呢。”
闻言,陆雴霄不说话,目光还是盯着前面,只是视线从木质大门移到落地窗上。
那里即使白天也窗帘紧闭,不过男人的视线似乎深邃到能把窗帘布射穿一般。
“是白露让你来赶我走的?”
被陆雴霄猜出来意。墨琛顿时有点尴尬地扶了扶自己后脑。
“那女人让我把你赶走,说要是傍晚之前看到你还在她门口……她就把这次跟我上床的视频发给阿沁。”
说到后面,墨琛几乎咬牙切齿,他没想到白露居然在卧室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上次他差点把她搞死的画面都被录了进去。
“那你觉得我不想走,凭你能强迫我离开吗?”陆雴霄问他。
“南城是你地盘,你想做什么、想在哪儿谁能奈何?”墨琛摸了摸自己鼻尖,手撑着陆雴霄肩膀道。“所以我不打算跟你硬来!只想你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份上,卖我给人情!”
陆雴霄侧眸看着他,墨琛又继续打感情牌:“阿沁这个周末的机票回去,我不想她在这里最后的时间还闹得不愉快。白露那女人性格我了解,她到时候肯定会把视频以最难堪的形式摆在阿沁面前,外加她的毒舌攻击,总之不让别人难受她就不舒坦。我怕阿沁真让她气出个好歹来没法跟杨叔交代,你给我个面子?”
“……”
“而且上次,不是你跟我说白露养个小白脸在家,我能气得艹她吗?还被她偷偷怒了视频,总之这忙于情于理你得帮!”
听着墨琛如他本人性格一样的强盗逻辑,陆雴霄被气得轻叱一声:“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凭什么让我为你妥协?你知道乔希对我有多重要吗?”
“再重要,不也被你整成一坨病秧子了?”
这话刚说完,就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气压猛然一沉。
在墨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以为陆雴霄下一秒可能拉开车门出来跟他打一架时,却听那男人道:“白露跟杨沁儿,你确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吗?”
墨琛:“……”
没明白他这话问得什么意思,又听陆雴霄道:“在看不清自己心意的情况下,你满心都是护着杨沁儿。如果有天你发现自己心里更多的是白露,可她已经被你伤到寒心该怎么办?”
“白露?呵……那个女人厚颜无耻得很,当初背着阿沁勾引我的时候脸皮比城墙还厚,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撕不下来,她哪来的心?!”
墨琛一提到白露就只有毒舌跟挺唾弃,没去细想陆雴霄的问题。
末了,才补问一句:“你怎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当一个女孩寒心之后,还会不会再给我机会?”
陆雴霄望着别墅前的一片空旷,脑中浮现的满是那天乔希在街道中央转过头来看他时,眼中的绝望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