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陆雴霄接到电话听说乔希出事的时候,正在陪客户。
男人从会所包厢赶过来的时候,乔希还没出手术室。
她失血过多,且血型特殊,医院紧急调了临时血库也没有跟她匹配的血液储存。
陆雴霄脸色格外难看,吩咐人去其他的医院调,不惜任何代价。
后来是附近的一家医院刚好有血型合适的一位病人主动献血,才解除危机。
乔希在一个小时之后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陆雴霄看到女孩惨白的脸色几乎跟身下的白色床单融为一体,不禁皱紧眉头。
女孩被送进加护病房,第二天才转进普通病房。
人还昏迷不醒,陆雴霄就吩咐他们给乔希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陆总。送来得太晚孩子没保住。”医生看向陆雴霄,抱歉道,“而且她的药流不干净,进行过刮宫。恐怕乔小姐以后很难再受孕。您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药流?”陆雴霄奇怪地问道。
“是啊。其实就算不要孩子,也可以直接来医院做无痛人流,或者选择靠谱的药流。我们发现她血液中有摄入大量麝香,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还会有人用如此古老的堕胎办法?这对母体的伤害不止是流产,还有可能终身不孕,更甚者会危机生命,实在是太残……”
医生越说越不禁气愤,然而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跟谁说话。立刻禁了声。
他有些担心陆雴霄生气,抬头觑了下脸色。只见陆雴霄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看样子是真的动怒。
医院这里平常每天都能看人间疾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豪门秘辛中的牵扯更是曲折。
这位病人流产的确不正常,但哪儿轮得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现在可以进去看病人,陆总请便。”
医生赶紧转移话题,溜了溜了……
然而在人溜过拐角之前,陆雴霄突然又问了句:“如果没有摄入麝香,按她的体质能保下孩子吗?”
“这个好好调理,原本应该没问题!但是现在她的身体就……”
“我知道了!”
——
乔希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之后,因为知道她怕疼,陆雴霄特意吩咐将麻药用得多一些。
女孩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自己的腹部。
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看到那满床的血。还有下腹那股可怕的坠痛。
就算没经历过,女人也都知道那是什么。
她怀孕就只有两个多月,本来腹部也就没突出,所以摸不出来。
“小希,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陆雴霄一直在病房守着她,看到女孩醒来就第一时间发问。
“我出什么事了?”乔希出口声音是沙哑的,干涸得像是压不出水的枯井,水泵在撕裂,但却并不影响她询问的速度。“我的孩子呢?”
陆雴霄微微敛了下眉头,没回答。
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扶起女孩:“先喝点水。”
乔希倔强地别过头,不肯喝,抓着他的手着急问:“我的孩子……孩子呢?还在不在?”
陆雴霄反握住她的手,声音沉重不忍:“小希,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乔希脑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给割裂。
手起刀落,血如泉涌!
乔希猛然一怔,整个人都被这话打击得浑身瘫软,差点摔下床。
好在陆雴霄抓着她的手。及时扶着女孩在床上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先别多想。你刚做完刮宫手术,好好休息一下吧。”
乔希没说话,无声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穿过鬓角的发根,随即落入女孩白皙精致的耳廓。
陆雴霄皱眉,抽了一张纸巾想给她抹眼泪。
可是下一秒乔希却牵过被子盖住头,整张脸蒙在惨白的被子下,只剩一双同样惨白屋里的手紧紧捂着,不住颤抖。
女孩始终没有出声,但陆雴霄看着她无声的哭泣,手指紧紧掐入棉被的纤维里。十个指甲都被掐成了绝望的青白色,心痛极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他本来也不擅长安慰。
见乔希伤心,男人心里也闷得难受,干脆起身,到病房外找个能抽烟的地方抽了支烟。
等到陆雴霄回来,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小希。”
男人快步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乔希坐在床头,地上是被她摔碎的杯子,还有旁边一位被吓得不轻的小护士。
“发生什么事?”他问那个护士。
后者猛烈摇头,一副十分害怕,不想惹事上身的模样。
“她说我会流产,是因为药流的关系。”乔希看向陆雴霄,问道,“我怎么会吃堕胎的药?”
女孩脸色仍然没好转,连嘴唇都被气白了,目光却充血地瞪着陆雴霄。
男人沉默了片刻,先对一旁的护士道:“你出去。”
“是是!”
那小护士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出去。还顺便帮他们关上门。
陆雴霄在乔希的病床边坐下来,对她道:“小希,你先冷静一下!”
“我不想冷静,也没办法冷静!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药流?”
乔希抓紧陆雴霄的手臂,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男人对上她的质问,却说不出一句话。
猛然间,乔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松开陆雴霄的手,大受打击地看着他:“是你?”
“不是!”
“你之前就说过要我堕胎,后来我逃跑你没得逞,你把我带回去假意被说服,但却偷偷给我下了药,对吗?我想起来了,我睡觉之前就是喝了你吩咐人给我煮的粥,才会突然大出血的!”
乔希恍然大悟,激动到眼睛不停眨:“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出血?我睡着睡着……怎么会孩子就没了?”
“小希……”
陆雴霄想去抓她,然而女孩却猛然甩开。
乔希反手抓着他,瞪开的眼珠里有天大的怒意:“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把孩子还给我!”
“……”
“我说过你不想要,我走就行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回去,为什么要下药夺走他?”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干净纯粹的亲人?也是未来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我的人了?”
乔希嘶吼到破了音,牙齿将下唇咬出血,气愤地捏起拳头就往陆雴霄身上锤。
男人倒是不怕痛,就是女孩手上还插着输液的针管。
陆雴霄怕她伤着自己。按住乔希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别碰我!你把孩子还给我!你混蛋……”
乔希在他怀里挣扎得非常厉害,但身体到底还是虚弱,天大的怒气和委屈也不能让她挣开陆雴霄的手,女孩最终无力却又不甘心,一口就男人的肩膀咬下去。
陆雴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不一会儿衬衫上就被染上了血迹。
女孩的牙齿没松开,他也没有动。
此刻在他脑海中徘徊的。是乔希的详细验血报告。
“除了麝香,我们还发现她大约一个月前开始摄入精神类药物,这类药物如果正常人服用,会亢奋焦躁。孕妇更是会性情大变,导致胎儿畸形剥落,严重的可能会染上抑郁症。”
陆雴霄伸手扣紧乔希的后脑,任由她用咬自己来发泄。男人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反而因此获得了片刻的解脱和救赎……
知道自己失去孩子不是以外,乔希的情绪爆发得难以控制,咬着陆雴霄发了半个小时疯也不停息,最后还是医生来给她打的镇定剂才勉强安抚。
在医院住了两天,陆雴霄就把乔希接出院。
女人流产之后跟坐月子一样重要,需要好好养护身体,所以专门请了个月嫂照顾她。
之前在医院乔希还会跟他闹,后来回到陆家反而安静了。
她原本歇斯底里的情绪渐渐转为对男人的冷漠,还有对自己的折磨。不吃不喝,两天就把自己的下巴饿尖了一圈。
她就是要用这种抗议,换取陆雴霄的一个说法。
乔希认定自己流产是因为那个男人在粥里给自己下的药,他没反驳,也没为此解释一句。
“乔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陆总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该多心疼啊!”
月嫂是个五十岁的胖阿姨,长得和颜悦色,看着乔希这样的小年轻可劲糟蹋自己身子就着急。
“陈嫂,我不想吃,你出去吧。”
“可陆总……”
“想让我吃东西,让他先给我一个交代。”
乔希虚弱的嘴唇苍白如纸,却掩不住满满的倔强。
陈嫂对她没招,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乔小姐,你跟陆先生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插嘴。但是就当阿姨作为过来人,想劝你凡事看开点,别走进死胡同。其实有时候女人傻一点,反而福气多。你这么年轻,把身体养好孩子早晚会再有的。”
乔希不说话,唇角抿成一条严防死守的直线。
陈嫂不敢多说,摸摸床头的饭菜已经凉了。陆先生对乔小姐照顾有佳,吩咐每隔一小时就要端新鲜温热的饭菜上来备着,这凉的肯定是不要了。
陈嫂用托盘将碗筷收拾了,又从墙角提起一个自己的塑料口袋,正准备退出去。
“你拿的什么?”乔希突然瞥着她手里的口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