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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客栈谋大计 (一)
    “嗯!新来的弟兄正好能好好训练一段时间,适应山里的生活。哎!云明,你估计那辆小车是干嘛的?上面坐的是啥人?”杨风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郭家村小据点,老鹰镇也是小地方,轻易见不上小汽车。路上倒是常有小车跑,可一溜风就过去了,根本看不清楚。说实话,我还没有到跟前好好看过小汽车呢!”王云明笑了。
    “撤退时我特意看了一眼,有两辆摩托车撞在一起,另外两辆摩托车朝咱们开枪。小汽车翻下了公路,好像不能动了。离爆炸点比咱们还远,公路边又没有深沟,也没有大石头,我估计车里人伤不会太重的。不过,一时半会恐怕也走不了。”孙连平分析着。
    “孙副司令,你是说从小汽车从公路上走不了,还是从老鹰镇上走不了?”满根来了兴趣。
    “我觉得都有!小汽车翻下公路,应该是摔坏了,一时半会到不了老鹰镇。云明说老鹰镇压根就见不到小汽车,所以,就是到了老鹰镇,有没有会修小汽车的还不一定呢!如果能修,那很快就开走了;如果不会修,就得到休平县找修车的,这一来二去的恐怕要耽搁好几天。还有,车里的人就算伤势不重,那也得细心治疗。在国军,能坐小汽车的大概都是县长团长以上的。鬼子情况不太了解,但能坐小汽车的鬼子官应该小不了,肯定比十郎太大,十郎太还不得小心伺候?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爆炸,他敢让随便离开镇子吗?”
    “孙副司令,照你这么一说,咱们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莫非捞到了大鱼?”杨风也来了兴趣。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应该说,这是条大鱼,最起码是中鱼。咱们捞了,也捞到了,可惜又放了。”
    “哎呀,老孙……”杨风狠狠捶着大腿,不住的叹息:“你咋不早说啊?早说我当时就给狗日的一梭子弹,再让老石轰上几炮,管他什么大鱼小鱼,老子统统让他变成死鱼。”
    “当时那么紧张,我哪想起这么多啊?现在坐下来慢慢分析,这才想起这么多。我估计,这条鱼,或是这几条鱼,应该会在老鹰镇治疗几天。要不,咱们去一趟镇上?”孙连平看着满根。
    “司令……”杨风也看着满根。他生平就爱搞大鱼,这次也一样。
    王云明没有发言权,但也很是期待。给鬼子卖了几年命,见过最大的鬼子官也就是大队长,还没坐小汽车,他想见见这个或是这几个坐小汽车的究竟是何等的大人物,没有原因,只是好奇。
    “收拾东西,咱们走!”满根思谋了一阵,终于下了决心。
    进老鹰镇得要良民证,猎人团一共有六张,都在有仓那里保管着。刘世福和王思立连夜赶回山洞,将良民证都取了回来。孙连平给几人化好了装,足足睡了一天,天黑后分几路从不同方向秘密出了山。
    本来杨风也要出山,满根说要进老鹰镇,外地口音容易引起怀疑,还是本地人比较稳妥。杨风也就没有再坚持,带着其余兄弟拉到山边跟侦缉队和伪军周旋,迷惑鬼子,掩护满根他们。
    满根和孙连平、栓子、柱子、大猛和王云明六人出了山,从不同方向踏上了公路,陆续到达老鹰镇外面。他们都是山民打扮,衣服杂七杂八,啥样式都有。这倒不是有意的,而是就拼凑了这点衣服,只能凑合着穿,倒也符合穷老乡的身份。没有带武器,贴身口袋里塞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裤腰和袖口棉花里面还塞了两块大洋。良民证搁在袖筒里,以备随时拿出来。
    老鹰镇戒备森严,城门全有鬼子把守,伪军和警察挨个盘查行人,特别是进城的都要搜身。满根跟随人流向城门慢慢挪步,良民证拿在手上,黝黑的脸上堆着笑。其他几人也都拿出了良民证,一步步往盘查的伪军警察跟前挪,也都满脸媚笑,讨好着伪军警察。
    “哪村的?进城干吗?”一个警察接过满根的良民证。
    “回老总,邢庄的,进城抓药,老娘病了。”满根摘下脏兮兮的毡帽,露出乱糟糟的头发,朝盘问的警察不住的点头哈腰。
    “带武器了吗?举起手,检查!”
    “老总,我可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满根乖乖举起了双手。
    警察检查的确实仔细,从裤腿到裤裆一直到腰间及袖口统统摸了个遍,费尽心思隐藏的钞票和大洋全都搜了出来。
    “你们这些乡巴佬,全都一个德性。钱藏这么深,好像老子要抢似的……抓药是吧?能花完吗?”警察掂了掂手里的大洋。
    “老……老总,老娘病重,借的……大洋孝顺您了,这钞票……”
    “说啥呢?老子是土匪啊?进去吧,抓点好药,再买点好吃的……”警察把良民证和钞票还给满根,大洋也还了一块,另一块装进了腰包。
    今天恰好是集日,镇上三三两两倒有些人气。满根双手抄在袖筒里,在街上悠然漫步。大猛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这也想买,那也想吃,活脱就是没进过城的憨汉。满根偶尔呵斥几句,更多时候都不理睬。哪个庄稼人胡乱花过钱?一分钱掰几瓣花才是本色。
    老鹰镇早已没了昔日的喧闹和亲和,到处都能嗅到刺刀的恐怖。赶集的人们小心翼翼,生怕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办完该办的事情,就匆匆走出城门各奔东西,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流连忘返的地方。太阳还老高,街上就基本没人了,只能听到巡逻队“咚咚”的脚步声,再就是无处不在的明岗暗哨。
    满根在街上转了好几个来回,临街比较重要的地方都看了几眼。警察分局、皇协军大队、宪兵队等单位戒备森严,他跟所有人一样不敢停步,偷偷瞧一眼就赶紧离开。侦缉队部也看到了,大门紧闭,里面好像冷冷清清。没有看到十郎太的中队部,这倒在预料之中,升官以后这家伙就把中队部搬到了后面,说是清静,当然也安全。
    老百姓只是赶集,看不出也不操心镇上气氛跟往日有什么不同。实际上也确实跟以往集日没有多少不同,至少从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满根还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些异样,比如城门检查的更加严格,街上巡逻一丝不苟,各个单位的岗哨都很威严等等。特别是街上见不到闲逛的鬼子,连伪军警察都见不到,说明鬼子的军纪更加严厉了。他暗暗思谋,是平日就这么严厉?还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这么严厉?
    太阳快落山了,街上看不到几个人了,满根也不敢再溜达,钻进一条小巷,向镇子东边走去。大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催促着赶紧走,可满根还是按照平常的步速走着。太慢当然不行,这年头哪有这么悠闲的庄稼人?可太快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再说去早了也是白搭,约定的时间没到,走那么急也没用。
    天色暗淡下来,同福客栈也到了。这身打扮当然不能进去,满根就在客栈不远处的墙根下蹲着。大猛懒洋洋的靠墙立着,不时抬起眼皮看看出进客栈和过往行人,一副赖皮模样。
    王云明在胡同口闪了一下,随即不见了。满根站起来,左右看了看,信步朝客栈后面走去。转到后面,满根踩着大猛肩膀翻进了客栈后墙,大猛留在外面警戒。不多时,孙连平和柱子也摸了过来。孙连平踩着大猛肩膀也翻进了后墙,柱子留在外面跟大猛一起警戒。
    同福客栈好久没有人包了,今天下午皇协军一位中队长大价钱包了客栈,已经住进去的客人也被双倍价格请到了其他客栈。个别财大气粗的客人还有些不大高兴,可一看是威风八面的皇协军包了客栈,立马乖乖搬了出去,有的连赔偿都不敢要了。
    客栈老板巴不得天天有人包场,高兴的莺歌小唱,跑前跑后的想好好巴结巴结。可是皇协军异常严厉,说这是军务,命令他和家人不得随意走动,并在大门派上了岗。他再也不敢多言,乖乖窝在家里。
    天黑不久,几十个皇协军无声无息的包围了客栈。一个身材结实的上尉军官带着墨镜走到客栈门口,左右看了看,昂首进了客栈。两个穿长袍戴礼帽的年轻人也跟着进了客栈,再后面是各提着两个大盒子的两个士兵。几个人一进客栈,大门就关上了。四个伪军站在大门两侧,外面还有一排士兵在黑夜里静候着,没有一点声息。
    满根和孙连平躲在后院小楼房的墙拐角,进来客栈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上尉几人进入小楼房不久,一个长袍走出楼门,朝后面打个手势,并站在楼门口等候着。两人整了整衣裳,挺起胸膛进入小楼房,由穿长袍的栓子带着上了二楼,进入一间门口立着岗哨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