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
说是睡觉,赵我还其实一夜都未曾阖眼。尤其是听见展十七的客房终于传来了推门的声响,便一骨碌爬了起来。
“咦?”赵我还意外,回来的却只有展十七一人。
见展十七正静坐在桌旁,神色平常,看着也没受什么伤,赵我还顿时觉得自己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些。
“明月晚些时候回来,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展十七对赵我还说,“应该——都结束了……”
“结束了?你是说那鬼面人……?”
展十七抬起头,看着赵我还。沉默了片刻,方点了点头。
“但如果你想问更多的情况,怕是要等明月回来。”展十七再次将目光移向别处,道,“这件事,我不能替她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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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我还回屋的时候,原本落了些的心却又因展十七最后的话复又高悬……
直到临近晌午,坐立不安的赵我还终于在窗前瞥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赵我还迅即下了楼,上前,一把拉住明月的手。
明月的手竟比寻常凉了许多……
赵我还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明月却挤出了微笑,看着赵我还,安慰他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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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明月轻靠着赵我还的肩,低声细语。
既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回忆,亦是在吐露心扉。
渐渐地,肩头之人语声渐微,赵我还瞧了一眼,发现明月似乎身心俱疲,已然阖了眼,便轻手轻脚地立了起来,将明月安置在自己的床塌之上……
赵我还低头看着明月,心里头第一次纷乱如麻。
自己并没有问明月鬼面人之事,明月却将所有的一切说与了自己听。
原本只是以为鬼面人应是十杀门门内之人,却没想到竟会是明月的父亲……更没想到,明月已经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一切整整十五年……
可那时,她还只是个孩童。
赵我还自塌沿坐下,忍不住轻抚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补偿她许多。
“什么十杀门九杀门的……”赵我还撇了撇嘴,“以后只是我老赵家媳妇儿。”
说完,赵我还又垂了头,两只手撑着膝盖,仿佛有股压不住的怒气直窜胸口。
再次纷乱如麻。
“简兄……”赵我还咬着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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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涸镇外的官道上,万省门的高师兄正在快马加鞭。
当见到前方有几名白衣男子正向着自己而来的时候,高师兄猛地拉了缰绳,将将逼停了那几人。
有两名白衣男子顿时生怒,正要拔剑,却见逼停自己的高师兄突然滚落马背,竟在众人面前长跪不起……
欲拔剑的白衣男子惊讶,看向自己的师父。
“窦掌门!”高师兄失声痛呼。
白衣男子中的一名年长者亦面露惊讶之色,狐疑道:“莫不是万省门的弟子?”
“在下万省门弟子高旭……听闻窦掌门正在前来泉涸镇的路上,所以……还请窦掌门主持公道!”
众白衣男子面面相觑。
“奇怪,你万省门为何要我南阳派替你主持公道?”一白衣男子问,“难不成你是苏长老门下?你们派内二位长老互生争端之事,我派怕是不便出手……”
高师兄抬头,竟声泪俱下地哭道:“我乃朱长老二弟子,并非苏长老门下……师……师父……已被王画所杀……点星楼,南阳派无一活口……那空灵岛圣女更是死前遭到王画□□……全死了,全死了!”
“什么!”南阳派人大惊!
先前问话的白衣男子径直跳下马背,上前,一把将地上的高师兄提起:“休得胡言!”
“晚辈不敢胡言……土师家也死了几人……现下尸体都还停在那儿……”
白衣男子顺着高师兄手指的方向瞧去,看不清尽头的地方,正是众人此行的目的——泉涸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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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见到骆景义的尸体?”南阳派窦掌门问正在清点尸体的弟子。
弟子摇头。
窦掌门转身,眯眼看着不远处拄刀而立的年轻男子,又问:“听说——土师家也死了些人?”
“死……死了四人……”回答窦掌门的却不是那年轻男子,而是先前的弟子。
窦掌门便瞪了一眼抢了话舌的弟子,那弟子自知自己多言,立即蜷了身子,默然而退。
“方才听万省门的人说,青空兄弟并未告知我等王画的真实身份。”不一会儿,窦掌门再次开口道,“如此看来,你们也只是在泉涸镇做了场戏,结果,王画倒是自己寻上门来了?”
——那年轻男子正是简青空。
简青空依然没有说话,面色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来王画一直都在暗中关注我等的行踪呐,如今这般惨痛的教训,青空兄弟还是不愿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么?”
却见简青空终于抬了眉,看向窦掌门,冷不丁地道:“说了,窦掌门可有把握赢他?”
窦掌门面色微变,并未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