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落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夜家的专机起飞,久久不愿离去。
秦燃按了一声车喇叭,问她:“回不回去?”
殷落没理他。
秦燃启动车离开,殷落在那里一直站到了天黑。
……
傍晚,殷落走了整整三里路才找到公交站台,幸运的搭上了回秦家的末班车。
回到秦家已经快十点,雪又下了起来,别墅漆黑一片,只有院子里的路灯散发着微暗的光芒,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夜里显得特别无助。
殷落踩着浅浅的积雪,绕过高高的院墙,走到后花院,她知道这里的院墙比较矮,院里还有假山石,她可以从这里翻进去。
顺利从院墙翻过去之后,殷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在心里感谢那一年多的贫民生活,是那种困苦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能屈能伸。
如果是以前,娇滴滴的殷落是绝对不会翻院墙的。
可是现在的殷落,已经不同了。
殷落轻手轻脚的向后门走去,快要走到门边,脚步突然顿住。
她感觉到,一双尖锐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那双眼睛像暗藏着无数锋芒,令她脊骨发凉。
殷落回头四处寻望,终于在一棵挂满银枝的大榕树下发现了一个黑房子。
殷落知道,那里面关着两只藏獒,那是秦海的宠物,据说有小牛那么高大,每天都要吃十几斤牛肉,时不时还会放出来溜达一圈,佣人们总是吓得脸色发白,避之不及。
可是这个时候那两只可怕的家伙不是应该睡着了吗?怎么屋子里会有双眼睛盯着她?
难道是……
殷落想起白天秦海让管家把秦焰关进黑屋,还说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让他出来,天啦,难道这间关着藏獒的屋子就是秦海口中所说的黑屋?
不会吧,把秦焰跟藏獒关在一起,难道不怕他被藏獒咬死吗?
殷落快步走到黑屋旁边,踮着脚,想从窄小的窗户里看看里面的情景,可是她个子太矮,什么也看不见。
“你来干什么?特地来看我有没有被死藏獒咬死?”一个阴沉的声音从黑屋里传来,带着极度的愤怒。
这是秦焰的声音。
“秦焰,是你吗?”殷落低声问,生怕吵醒那两头藏獒。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装给谁看?”秦焰的声音充满仇恨。
殷落从旁边搬来一些砖块堆起来,站在上面踮起脚尖往里看。
黑屋里并没有灯光,但外面路灯的光芒从窗户透射进去,殷落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两只强壮的藏獒趴在对面墙壁边熟睡,它们的脖子上都系着粗粗的铁链,铁链那头钉在地桩上,看起来应该很牢固,而秦焰完好无损的坐在窗下。
他仰头看着站在窗边的殷落,深遂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殷落燃烧成灰。
殷落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如果不是隔着一堵强,恐怕他早就扑过来将她掐死。
窗边寒风呼啸,黑屋里冰冷阴暗,地上连堆稻草都没有,秦焰还穿着单薄的皮茄克。
殷落心里很愧疚,将外套脱下来从窗口塞进去。
秦焰皱眉瞪着她:“干什么?”
“穿上吧,别生病了。”殷落轻声说,“我今天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我会去跟你父亲讲,让他早点放你出来。再见。”
没等秦焰说什么,殷落就离开了。
没有了外套,殷落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黑屋里的秦焰从地上捡起外套,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穿在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他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从小到大,他因为脾气暴躁,性格冲动,没少挨打受罚,特别是叶薇来了之后,他被关进黑屋的次数越来越多。
虽然到了深夜,这二只藏獒已经睡着,貌似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只要它们清醒的时候就会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的嚎叫,向这边扑来。
它们身上链子的长度,刚好够它们扑到窗边墙角前面半米的距离,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他们的盘中餐,腹中物。
秦焰还记得第一次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有多么害怕,浑身发抖、手腿发软,他拼命拍打铁门,求父亲放他出去,求哥哥救救他,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就算他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也没有人送食物和取暖的衣物给他,没有一个人来看看他。
可是,这样的惩罚并没有让他的脾气收敛,反而让他的性格更加偏激,脾气更加火爆,惹怒父亲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随着被关进来次数的增加,秦焰渐渐不再害怕了,他知道,只要自己蜷缩在这个墙角,那两头畜生就无法伤害自己,现在就算它们再怎么吼叫,狰狞,他都只是冷眼相对。
才十三岁,秦焰就充份感觉到了人情的冷暖,即便是亲兄弟,还有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佣人,每次在他挨打受罚时都是冷眼旁观。
无论他被关在这里面有多么惨,都没有人理会他。
可是今晚,却有一个女孩来看望他,给了他一件取暖的外套,还对他解释了今天的事向他道歉。
在这个家庭早已没有人情可言,每个人都带着冷漠的面具,在利益的驱使之下重复麻木的生活。
不记得多少年了,秦焰已经忘了什么叫温暖。
可是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却是他仇人的女儿所给予的……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秦焰。你睡了吗?”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唤,秦焰抬头一看,竟是殷落。
殷落拿了一包食物从窗户塞了进来,秦焰伸手接住,还是热的,用油纸袋包着,热呼呼的汉堡,还有一瓶热牛奶。
“刚才问了田园,才知道他们一天没给你送吃的。快趁热吃吧,我得走了。”殷落匆匆离开。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秦焰紧紧握着手中的食物,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