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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
    吴克似是想到了什么,倏地脸色大变。
    他猛然起身,带倒了桌上的一杯酒水,酒液倾洒,汩汩地流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之上,倒映出惶恐的眼神。
    见他如此这般,又想到方才长公主殿下不明不白的一番话,任是他们再傻,此时也猜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殿下是故意将他们堵在此处,又派了亲兵卫上他们府中抄了家产,美其名曰:心甘情愿,造福百姓。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惧,均都把目光投向了主心骨吴克。
    雅间中一片寂静。
    酒杯摔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屋外却迟迟没有动静,吴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看向坐在上首那好整以暇之人,心中一片寒凉。
    云城冷笑一声,看向宋清肃。
    宋清肃心领神会,轻击了三下手。候在屋外一身铠甲凛然的金吾卫鱼贯而入,手执长剑,煞气丛生,将一众人包围在里侧。
    屋外侯着的甲兵早已被制服。
    直到此时,那些官员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惶恐的神情。
    吴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云城懒洋洋地起身,略略瞟了他一眼,“只是辛苦吴大人和诸位大人在各自的家里呆上一两个月罢了。”
    吴克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底气,倒是咄咄逼人起来,“臣好歹是四品郡守,殿下若要处置需得上报刑部,殿下纵是有滔天的权势,也不能无故将下臣们软禁于家中!”
    “放肆!”宋清肃长剑出鞘,寒光抵在吴克的颈项上,“殿下是君,君命吴大人都敢反抗了么!”
    冰寒的利刃贴在皮肤之上,吴克的骨头这时却硬起来了,梗着脖子道:“臣等为殿下接风洗尘,不知您为何突然发难,还要将我等囚禁于府。大梁律法,五品以上官员任命处罚皆需通过刑部处理,殿下如今动用私刑极为不妥。但您毕竟是女子,常年居于深宫不大懂得朝政之事,因此下臣才多嘴这一句。”
    他觑了一眼云城,又道:“殿下若执意如此,臣等定会上书奏表陛下,以讨得一个公道。”
    云城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涂了丹蔻的指尖晃得人眼花,她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忽地笑了,“公道?”
    景州郡诸官员贪污腐败,欺上瞒下,将前来逃难的灾民拒之门外,甚而大开杀戒,如今还要向讨要一个公道?
    果真是无耻至极。
    从前父皇处置一干官员之时她只略略听了一耳朵,只知景州的官员是有些不对劲的,如今亲来看了一番,却没想到竟如此有恃无恐。
    背后的人,又会是谁?
    此案从前是容清所办,看来晚间得给他去一封信问问了,她眸色略深,心中想着。
    云城站起身,懒得再同他们废话,径直迈步向屋外走去,留下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清肃,将人都押下去,严加看管!”
    —
    雅间中热闹得很,这街上却是冷冷清清。
    唐彦之带兵而来,一队人马军纪严明,铠甲森严,百姓们俱是被这气势惊了一惊,心道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便赶忙各自回了屋,紧关上门屋,生怕惹了一身腥膻。
    却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在门缝中觑眼去瞧,谁料竟见这队官兵径直向郡中大员的府中去了,不禁瞪大了眼。
    唐彦之带人径直进了吴府。
    “去搜。”
    副将领命而去。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吴府!”吴夫人听得响动出来,将到此番景象,柳眉倒竖,怒声喝道。
    这一干人确是不为所动。
    “放肆!竟敢在堂堂四品郡守府邸如此嚣张,来人!”话说到一半方才觉出不对劲,这府中静得可怕。
    她环顾了一圈,这才发觉下人侍卫家丁已尽数被钳制不得脱身,微微一怔。
    府中护院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现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制服,且没有一丝声响,她眼里不由得带了些惊惧。
    唐彦之身为三品武将,自是不必有所顾虑,因此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面,他冷声道:“本官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搜府,请夫人配合。”
    长公主?
    吴夫人脚步微一踉跄,心中一惊,莫不是为了那件事......再抬眸看向眼前之人,英姿飒爽眉目疏朗,似辽阔的海面上初升的一轮圆月,周身气度非常人能比。便连身边侯着的将士也俱是气势不凡。
    发间的点翠轻晃,发出琳琅的声响,她犹豫着问道:“将军是......”
    “镇南将军。”唐彦之言简意赅。
    吴夫人闻言大惊,掩在袖中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着,竟是这位,铁面无私,治军严明的镇南将军——唐彦之,朝中那位位极人臣的至交好友。她心中绝望,怎将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唐彦之有些奇怪地瞧着她古怪的神色,正欲开口,副将已带着手下前来复命。
    “将军,吴府家财已俱在此处。”
    被抬出来的几个檀木箱子被打了开来,险些晃花了眼。
    银票地契,金银财宝,珠玉首饰,琳琅满目。唐彦之脸色渐沉,这些财物,足抵得上景州郡一整年的税收,吴克区区一个郡守,竟如此嚣张。
    “都抬走。”唐彦之吩咐道。
    吴夫人怔怔地瞧着他们将东西带走出了门,膝盖一软摔落在地上。
    “夫人!”
    丫鬟急着上来扶她。
    吴夫人却是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颤,“快,去请大人回来!”
    “吴夫人莫急。”一道女声自府门处响起,云城一袭艳色衣裙款款而来,“本宫已替你把人带回来了。”
    “大人!”吴夫人看着吴克被押了进来,急声喊道。
    “东西都拿上了?”云城问道。
    唐彦之回话,“是,俱在此处了。”
    云城冷冷地自那一箱箱财物之上瞟过,应了一声,“吴大人和夫人且先在府中休息几月吧。”
    说完,便领着人出了府。
    “咔嚓”一声,门上落了锁。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吴夫人扶着吴克,满目忧色。
    这雨停了一阵,阴云却在头顶盘桓,迟迟未散,此刻,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丝丝雨点飘落进衣领,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雨势渐大,吴克却院中低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坐着,半晌,他抬起眸,眼底泛上血色。
    “小看了这位长公主。”
    “那些东西是半生心血,如今付之东流不说,如若殿下上报朝廷,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雨水自吴夫人额上滑落,浸湿了一缕发。
    吴克沉默着,却忽地低低笑开,浑浊的眼中浮上了疯狂的神色,“大不了鱼死网破。夫人,去给公子送一封信,该动手了。”
    雨点落在地面上,打湿了云城将及脚踝的长裙。
    忽地潇潇雨歇,抬眸看去,宋清肃执了一柄青色油纸伞撑于她的头顶上方,他微微笑着,“殿下莫要淋了雨染上风寒。”
    云城略展眉,才要答话,却见其余几队人马自长街四面八方而来。
    “如何了?”
    “回殿下,属下已将景州一干官员府中财物收缴,宋公子也已派金吾卫将众人带回各自府中严加看管。”
    “好。”云城颔首,看向摆在长街上淋雨后更显光泽的几十个檀木箱子,微微一顿,而后抬手,“都带走。”
    诸人领命而去。
    “臣已带人将郡中的人马控制。”唐彦之顿了一下,面上显出恼色,蹦出几句粗话,“他奶奶的,这帮龟孙,竟想对您动手了!若不是不能动手,老子真想将他们脑袋给拧下来!”
    云城淡淡地一笑,“将军,本宫皇叔如何了?”
    唐彦之神情微顿,“回殿下,尚在房中。”
    “好,那便随本宫一道去看看,父皇命我二人互相照应,总不能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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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容应该快出来了吧?应该快了。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