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屋顶间跳跃,海蓝色的卷发在灯火的映衬下像是陆地的浪花,如大海般自由。
远处是花车和汹涌人潮,巡游的热闹夜晚与她无关,现在席安的任务是去港口看住那艘船,从双胞胎手下逃走的家伙,无论如何也要安静的等到庆功宴结束。
没有人可以在裙岛惹事生非,无论是海军还是海贼。
这个想法在看到鼎鼎大名的大参谋鹤女士后,更加坚定。
她站在这位没有穿制服的年长女性面前,“久仰大名,鹤女士,我是裙岛十二藤的席安,请恕我无礼,这里还有庆典,恐怕要让海军给岛主这个面子,安静离开了。”
虽然是个年少的小辈,但是在鹤面前不卑不亢,也没有畏惧这样一位强者,她毫不打怵,这是岛主给的底气。
面对这个小朋友,鹤温和的称赞道,“我记得你是叫做席安,十二藤最年轻的一位,果然很优秀,lord很会选人。”
她倒也没说谎,不过席安也马上扭捏起来,摸摸后脑勺,“你谬赞了……”
她礼貌的说,“鹤女士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也是吾辈楷模。”
鹤说到正事,“席安,这次我是想和你们岛主见一面,私人的会面,请不要把我当作海军,工作也等到离开后再谈吧。”
“既然如此……”席安为难的点点头,“那么我可以带您去见岛主,不过要叫人来看守一下这艘唐吉诃德家族的船。”
女人比出一个手势,她的部下纷纷列队,鹤对她说,“我相信海军会是一个可靠的选择。”
几道身影离开了。
迪亚曼蒂看着那群围在船前的海军,脸色沉沉,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他拿出电话虫将情况告诉乔拉和塞尼奥尔。
他们兵分两路,想着如果不行的话就在裙岛随便抢一艘船算了。
结果现在就是这个不行的糟糕状态。
某处角落,电话虫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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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时间,今晚的宝阁女神是出尽了风头。
男人女人都凑在她的身边,嘴里不断说着恭维和邀请的话,赫卡特对这个情况很无所适从,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以明哥现阶段对她的了解,表情越冷静就是越慌张。
众星捧月的场景下,站在那冷艳漂亮的大美人,看似融入其中,其实是一个除了食物和结婚什么都不考虑的笨蛋,没有人比明哥更了解了。
他端着两杯酒,走到人群中,毫不客气的开口,“你们没长眼睛吗?”
欢声笑语的氛围里,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众人尴尬的看着他,金发男人骚包的喝了口酒,然后幼稚无比的吐向众人!
大家为了躲避纷纷散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赫卡特却和明哥一起笑了出来,两人靠在一起,非常亲昵。
他低头吻向女人,她热情的抱住他,明哥挑衅的回应每一道视线。
男人对她的占有欲,在这种场合也完全没有遮掩。
有人嘟囔着,“真是疯子……”
下一秒却突然摔倒在餐桌上,还自己用力把头插在炙热的浓汤里面打滚,同行的人拉都拉不回来。
明哥手指微弯,打了个响指,他嘲笑起这人,“围着别人未婚妻还在那里说废话,这回没话说了~”
赫卡特身边清静了。
她伸手揽着明哥的腰,“我发现跟你一起特别过瘾。”
“怎么说?”
赫卡特抱怨道,“本来都饿了,想着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觉的,结果一直有人跟我说话,我都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明哥想,无名小卒没什么好在意的,所以他只是说,“晚上一起睡吧,我们可能不在裙岛过夜了。”
“嗯?我们要走吗?”女人问他。
他笑笑说,“反正事情也办完了,回家生孩子吧。”
魔龙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也是。”
恶人夫妇大摇大摆的走到餐桌,两人坐在桌子上,明哥选了个舒服但是伤眼的蹲姿,看着她坐在那,两条长腿挨着地。
狼吞虎咽的吃相,凶神恶煞的男人,彻底霸占了餐桌,方圆十里无人靠近餐桌。
打破这一幕的是岛主,他胖胖的身子撑着拐杖,在昂的陪伴下走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多弗朗明哥,在后者毫不掩饰的张狂和不屑中,十分嫌弃的移开自己的视线。
事情他都听昂说了,刚才也见了鹤中将,他对这个又阴险又坏的中二青年没有一点好印象,更别说海流氓还打了他家的小美,真是差劲。
他对赫卡特说,“孩子,我有东西要交给你,跟我去书房。”
赫卡特站起身,刚要掀裙子擦嘴。
“住手——!!!”岛主飞快制止,大喊道。
他扯过裙角,轻柔的护住裙子,“这可是我用尽毕生心血做的精品,你要对它做什么?!”
“擦、擦嘴……”魔龙无辜的说。
岛主拿出自己的手帕,这位老绅士努力的调整呼吸,“用这个,放下它!”
银发女人有些汗颜的拿手帕擦了嘴,回头问明哥,“一起吗?”
却被岛主大声呵斥,“你叫他来我就死给你看!”
赫卡特:……
“那多菲在这等我吧。”
明哥看不出不高兴,笑着跟她摆摆手,“我会想你的,亲·爱·的~”
岛主的脚步踉跄了一瞬,这个恶心家伙……是在他面前炫耀所属权吗?幼稚。
光是这样还不够,金发男人站在桌子上,向远去的一行人喊道,“在床上等你哦~”
他难道没有羞耻心吗?岛主加快速度离开。
-
来到书房,岛主翻出一堆东西,扛着小包袱,对赫卡特使了个眼色,女人不明所以,岛主鄙视的看她一眼,腾出手用拐杖碰了下墙壁上的挂画,打开暗门,赫卡特啧啧称奇。
老人嘟囔,“让你帮我开个门都不懂,活该被骗。”
赫卡特歪歪头,“谁骗我了?”
“你那个未婚夫,那是个什么人啊!”
岛主开始长篇大论,“你知不知道兵器图卖出去会有多少武器造出来,那就是战争的前提啊,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混世魔王,天生的恶人。”
银发女人乖乖低头,“多菲可能也不知道啦……”
他那么温柔,还会去帮她救朋友,解放了不少奴隶呢,一定是误会啦。
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相信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羞涩的捧着脸,陷入粉红泡泡当中,“就是对我很好啊~像是带我吃好吃的,总是夸奖我,还帮了我的朋友……”
赫卡特星星眼看着岛主,“而且只要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再也不孤单了!”
就这?床伴呗。
见多识广的岛主翻了个白眼,那就没啥了,等会叫人给鹤传个话。
他摘下眼镜开始擦拭,“反正你开心就好,以你的能力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要是连不死的远古神兽都能被海流氓玩死,那他就相信这个祸害能成一番大事业,不过显然不会,这顶多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疯小子,想翻天可没那个实力。
“作为未婚夫来说,多菲真的很好了,你们就放心吧~”
赫卡特说完,老人喷了,“你还要跟他结婚吗?!”
脑子坏了吗!!!
海流氓一个老爷们穿那么花哨的粉貂,头发也没品位,西装倒是还行,可是那个坐姿马上破坏掉了气质,还有那个表情,不知道只会笑也是一种面瘫吗?
岛主想到了鹤来拜访的时候,特意拜托了希望能作为陌生人客观的劝一劝,因为魔龙现在估计对海军的话听不太进去……
老者义不容辞,挺身而出,让每个美少女得到幸福的最终归宿是他的梦想!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魔龙看着岛主坚定的表情,陷入苦恼,“我很喜欢他,不行吗?”
“……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岛主问她。
女人笑着说,“和多菲一起就很开心,这就是喜欢啊。”
哑口无言。
感情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大智若愚的魔龙,直接说到了重点。
老人靠在椅背上,虚弱的说,“你开心就好……”
他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开始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给赫卡特看,“这个是我画的设计图,听琴说你特别希望能结婚,这身衣服作为你的婚纱倒也还算衬得起。”
语气有些傲娇,他递给赫卡特,女人看着图激动万分,“好漂亮!我会珍惜的。”
“不过,我是没机会看你穿上了,我大概快死了。”
叹息的声音传到魔龙心里,她捧着图,慌张的抬头,“为什么?”
岛主看着她,也不想说这么伤感的事情,他就转移话题,“我最近总是会想到遗憾,出海以来一直在找我儿子的下落,这么多年也一无所获,不过索性还有一群可爱的弟子,人生尽头来看过去也不算悲伤。”
他拿出自己珍藏的相册,一张一张指着。
有十几年前的小美,穿着和服在樱花树下乖巧合影的样子。
年轻的琴举着自己第一张设计图,对镜头笑着比v。
昂拿着剑,恭敬的站在岛主身后,那时候岛主还很年轻,昂的表情也有些放松。
有席安,有领路的侍者,还有有些赫卡特不认识的十二藤其他人,他们在岁月的流逝间,一直陪在岛主左右,就像家人一样。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最旧的一张照片——岛主三十岁时,抱着周岁的儿子,和妻子三人的全家福。
“我爱人去世很久了,真期待见到她。”他笑的像个毛头小子,感慨,“我都是个糟老头子了,她一定还是那么漂亮,不知道脾气有没有变好。”
赫卡特指着岛主的脸,“这是你吗?”
一个壮汉,皮肤黝黑,严肃又有威严,端坐在那里,和现在这个又胖又圆,脸上长满老年白斑的老人一点也不像,“简直就像我认识的人,和枭哥长的一模一样啊。”
“枭?”岛主惊讶的重复这个名字,“他也叫做枭?”
这可是他曾经……等等,难道说!
“你说他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嗯,”赫卡特点点头,“他还送给我一个甜甜圈的刺绣枕头,亲手做的,说起来,你们的爱好也差不多啊。”
她讲起枭的梦想,又说起现状。
老人呆滞,“是吗……”他释然的笑了,“是这样吗……”
想了想,岛主又问,“他多大了?”
“二十多岁吧,记不太清了。”赫卡特问,“怎么了?你想见他吗?”
老者笑了,“那当然,他多半是我孙子啊。”
“诶?!”女人震惊了,马上拉着他的手准备出发,竟然被她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那我带你去!就在香波地——”
岛主吐了一口血,淡定的在赫卡特面前擦掉了,“不,怕是来不及了。”
魔龙无力的放下手,她颤着声问,“你要死了吗?”
老人点点头,“帮我叫昂他们进来吧。”
-
银发女人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眼里满是泪水,她讨厌死亡。
这总让她失去重要的人,新朋友的岛主也是一样。
看她难过的样子,老人悠悠的告诉她,自己的本名是枭,儿子既然取了这个名字给孙子,估计也是想找他的,只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这样就没有遗憾了,他们各自的冒险中不是带着憎恨,那就够了。
虽然他能接受自己的死,这些弟子们也都能接受,不过赫卡特像是有心结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老人拒绝了魔鳞。
他问:“赫卡特,你会讨厌说教吗?”
女人摇摇头,“我希望有人告诉我答案。”
岛主笑了,温暖的大手覆盖她的头顶,像一位普通的老者,慈祥而温和。
他说:“人为什么会死,生命为什么有限制,死后会变成什么,说实话这些问题我曾经都觉得很无聊,但是现在真的要到结束的时候了,所以我一直在想。”
“死亡是什么呢?”
魔龙痛苦的想,死亡是留下的人悲痛欲绝,心中一片空洞。
若是生老病死的流程,会觉得时间残忍;若是意外和恶意,会恨,会想要报复。
老人摸着她的手,“要我这个快死的人告诉你吗?当事人的感受。”
当事人……的感受?她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随着老者的话语进入另一种心境。
“你闭上眼,却再也没能睁开,或许很突然,或许早已准备好,对你来说明天是最为遥远的日子,一切都结束在黑暗里——人这就死了,生前的一切都在和他道别。”
“如何死去也很重要,是充满遗憾的,还是燃烧着梦想和希望的火种,都取决于自己。”
“我们追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想要实现梦想,寻找地位的认同,这是意义之一,却不是全部。有人会希望留住先走的人吧?让他再陪陪你,可是那样是他所希望的吗?”
老人憨厚的开解她,“永远活下去是很无聊的事,如果没有人陪伴,那么漫长的人生也是酷刑啊。”
“生与死互相补充才是一个生命的完整周期。”
“死亡不是终点,结束这一生,才能开始下一世。”
“永恒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期待循环往复的相遇。”
“只要在海上,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无论是死去的人,还是仍在人世游走的孤魂,总有一天还会相见的,到那时再谈谈后来的故事吧。
“人生在世,总不会孤单一人,只要有人陪伴,就不要在意散场的曲子有多难听,开开心心的听完再各奔东西吧!”
赫卡特陪着老人,听完这张唱片,留声机吱吱呀呀的转着,时间分秒飞快度过,双花、十二藤,甚至那些陪伴他已久的医护人员和侍者,静默的站在原地。
这个不甚宽敞的房间,被爱意塞得满满当当。
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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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安葬过程十分简单,按照他的要求,烧成灰海葬,让他去更多的地方,说不定还会见到深海的美人鱼。
日出之前,相熟的岛民都披上衣服,奇怪的看着灰蓝色的天空上,那一阵阵焰火。
这也是岛主的要求,像宴会一样,永远没有悲痛,只是欢送。
虽然这是裙岛的主人,伟大航路最神秘的一位大人物,被无数人推崇和畏惧,拯救无数战争遗孤,为他们安家,他有着让海军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军事能力,却从不用于一己私欲。
对待弱者,他给他们一个家,倾心培养,让他们健康又有梦想;对待恶人,他以暴制暴,却不让无关的死伤再增长。
lord,裙岛的主人,一个守护者和英雄,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躲在角落,乱世中守护一片净土。
他死在一个夜里,完成了所有遗憾,在弟子的陪伴下安然闭上眼睛。
赫卡特差点哭到不能走路,明哥倒是没什么感觉,双手将她打横抱起,脑子里想着双花能否接任裙岛的事宜,是否还会有这种力度,势力版图一定又会有相关的变化吧……死了?人当然都会死,这有什么的。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海里,稀松平常的事,有什么好难过吗?
魔龙眼睛红红的,连带鼻头也红了起来,她皮肤本来就白,生气和伤心会让她染上颜色。
此时身为未婚夫的明哥应该去安慰她,然后说一些开导的话,可惜他没有。
因为他无法理解,赫卡特那种真切的难过。
金发男人不耐的看了眼人群,心里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再不走鹤要来抓他了。
然后……有一个短暂瞬间又想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这么伤心吗?
你会的,但不只是我。
因为你关心世界上一切悲惨,你向往正义和自由,在乎人性的美好,你是个好人,而我不是。
好人会喜欢上好人,坏人一辈子都是坏人,这是铁则。
要是,想一直让你看着我,就要一直把杀人的刀和无辜的血都藏在身后。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
嫉妒,烦躁,愤怒,种种情绪在他的心头没能散去。
所以说你这种善良真是很多余,让人作呕。
男人靠近她,轻咬她的耳垂,低语道,“赫卡特,我们走吧。”
魔龙擦擦眼泪,看着昂把骨灰撒向大海,她抱紧男人的脖子,分别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她没有开口,跟着多菲走了。
明哥没有安慰她,只是慢慢的靠近她,在日出的光芒中,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女人眼里只能看到他,他满意的笑了。
我会在你身边慢慢教导的,快点变成我吧。
彻底留在我身边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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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的脑回路,在一个地方却从来没有想过同一件事……
今天的细节明天再写哦,裙岛的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