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这是近些日子剑庄收到的战书”,弟子把一叠厚厚的书信交给林剑衡,“前两日,浅仓派的掌门前来请战,被弟子击败回绝了”。
林剑衡点头,“这等无名肖小,不必理会,客气请他走便是”,
他把一叠战书扔在案上,缓缓闭眼,“若是谁来挑衅,剑庄都要应战,岂非叫人看轻了”。
弟子应了,“从前老庄主在的时候,到底有所收敛,那些江湖门派瞧着庄主年纪轻轻就当上天下第一,想来觉得有机可乘,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下帖子”。
林剑衡哼了声,慢慢的握紧了拳头,他这个剑庄的庄主,的确是老庄主授意的。
若是论武艺,轮不到他,还有个比他更强的人,只可惜,她是个女子,也不得老庄主的欢心。
表面上是二小姐,实际上,在庄子里,过的还不如林家的远亲旁戚。
弟子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这封战书,庄主还请看看,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见林剑衡望来,弟子说道,“是万剑门下的战书”。
林剑衡眸子剧缩,“什么?跟万剑门的十年之约,不是尚有些日子吗?为何此时下战书过来?”。
他接过书信打开一看,里面的字飘逸大气,落地有力,显然是个内功深厚的人,落款是万剑门门主苍狼。
信中说,当年他立下十年之约的人乃是老庄主林环生,如今他老人家仙驾而去,只剩下一子林剑衡,若与其比武,倒显得自己以老欺小,故派出门下最杰出的弟子风霖。
若是林剑衡败在风霖之手,那十年之约便不再作数,若林剑衡胜得了风霖,便有与他一较高下的实力,苍狼才会赴约,免得被说不顾道义。
“这风霖年岁跟庄主差不多,是苍狼的继子,一手断浪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前些日子听闻庄主用了两日才打败的扶桑剑客,那风霖故前去挑战”,弟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脸色阴沉的林剑衡,说道,
“扶桑剑客在他手里没走过十招,便败了”。
林剑衡猛地揉了书信,脸色铁青道,“十招?!”。
若非林冬青出手,他绝无可能打败扶桑剑客,可风霖竟以十招击败扶桑剑客,可见其武功造诣,如此想来,那苍狼的武艺岂非出神入化。
林剑衡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眼神讳莫如深,手掌死死蜷握着。
“庄主,可要应战?”,弟子看了眼林剑衡,问道。
林剑衡许久没作声,扶额思索,“让我考虑一下”。
“若不应战,林家声势势必受到影响,那风霖更说要亲自摘了天下第一剑的牌匾回去送给他义父苍狼”,推门而入的是林剑衡的三叔林环云,早年间以铁手称霸江湖,只可惜在一次比试里,断了一手一脚,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来。
“三叔”,林剑衡急忙迎上去,为难道,“可依大弟子所言,风霖武功不俗,此番比试,侄儿并无胜算”。
林环云老练的脸上,浓眉阔眼,沉沉的看他一眼,让弟子退下去,说道,“你无胜算,可你的妹妹有”。
“冬青乃是天纵奇才,以她的武艺,可与风霖一战”,林环云望着林剑衡说道,“当年你爹一时酒醉犯了糊涂,跟个青楼女子厮混,才生下了她。你母亲恨极,可大哥执意抱她回山庄,便是看中了她骨骼清奇”,林环云望着林剑衡,“为了遮掩此丑事,你母亲含恨认下了她做你妹妹”。
“大哥将庄主之位传给你,却留下她在你身边,只因为,她是护着你、护着剑庄最锋利的一柄剑”,林环云说道,“你知道为何你就算钻研林家剑法,始终差了些火候?”。
“为何?”,林剑衡不解问道,
林环云沉声说道,“因为林家剑法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命搏命,在九死一生间,寻求一霎那的机会,击败对手”。
他的拐杖指了指林剑衡,“只有无畏生死的人,才能发挥出林家剑法最巅峰的状态”,
那双不减当年的锋利眼神望向林剑衡,沉声道,“而你,心中有恐惧”。
林剑衡惶然垂头,低声道,“三叔”。
林环云叹了口气,“不得不佩服大哥当年的远见,留下林冬青,的确是你的帮手”,
他拍了拍林剑衡的肩,“这些年,你把剑庄打理的很好,玩命的事,就让你妹妹去吧”。
林环云唇边露出一丝鄙夷,“不过是个妓子的孽种,留在这世间,也就这么一点用了,否则,留她何用!”。
“三叔,我知道了”,林剑衡拱手应道,眼神闪烁不已。
“不过,此事就莫要告诉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如今武艺超绝,凡事还得倚仗她”,林环云交代道,“身为长兄,平日里面子功夫也得做;你是庄主,自然要懂得笼络人心,人才会为你卖命”。
林剑衡连声应下,林环云却始终愁眉不展,他迈出门,望着远处剑庄大门挂着的牌匾,也不知,能保到何日了?
林冬青是否能打败风霖还另说,她能打败苍狼吗?
天色渐暮时,林剑衡提着酒去找林冬青喝酒。
她正躺在树上,甩着两条腿,无所事事,烦躁又憋火的拿着树上的果子,一颗一颗的扔在树下的白谨容身上。
“庄主”,白谨容见着林剑衡来了,跟看到猫的老鼠似的,立刻就溜开了。
林冬青垂眼看他一眼,闭上眼睛在树上睡觉,理都不理。
“小妹,下来”,林剑衡招手笑道,“带了你最爱吃的酱骨,还有烧刀子,陪大哥喝点”。
林冬青懒洋洋的说道,“大哥不是成日都守着知秋姐姐吗?怎的,今日得闲来找我了?”。
林剑衡抿了抿唇,重新笑道,“有些日子不曾见你了,还不下来”。
林冬青翻身落在他面前,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吊儿郎当的坐在树下的桌前,自顾自倒了一盏酒,往嘴里灌去。
烧刀子味道纯正,酒劲大,林冬青爱喝,但林剑衡不常喝,因为叶知秋不允。
两兄妹吃着酒肉,几杯下去,便也说的开了。
“你年纪小,不生性,一时胡闹,大哥不怪你,将来,等你嫁人了便是乖了”,林剑衡打了个酒嗝,脸色泛红,说道,“此事,我没有告诉知秋”。
林冬青正担心叶知秋知情后厌恶她,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为这些日子林剑衡不让她见叶知秋而憋闷,兀自又灌了两杯,哼道,“嫁人,我记得爹说了,让我不嫁人,要就倒插门到林家来,这辈子,都让我别离开林家”。
“你不愿离开林家,若有喜欢的人,自然可以入赘进来,大哥也舍不得你离开”,林剑衡看了她一眼,笑道。
林冬青握着酒杯没说话,就听得林剑衡终于进入正题,“三日前,曾跟爹立下十年之约的万剑门门主苍狼,派其义子风霖给庄里下了帖子,约五日后比试”。
林冬青兀自笑了笑,就听得林剑衡说道,“风霖年少成名,断浪剑法炉火纯青,就连上回的扶桑剑士,在他手里,走不过十招”。
林剑衡望着她,“爹守着天下第一剑一辈子,咱们不能让他在九泉底下不安心,是不是?”。
“大哥”,林冬青给他指了指,“我封剑了”。
林剑衡朝她腰间看去,果真时常佩在腰间的佩剑不在了,透过窗户,隐隐可见房梁上放着一个剑盒。
林剑衡大惊,“你这是何意?”。
“我要她,没有知秋姐姐,我便封剑了”,林冬青望着他,认真的说道。
这些日子不能亲近叶知秋,让林冬青失魂落魄,愤怒、挫败、失望、痛苦的情绪交杂着,让她在练武时,根本不能聚精会神。
“一想到要彻底失去知秋姐姐,我痛苦的想要立刻死去”,林冬青望着林剑衡,“前晚,我险些走火入魔,毁了一身武艺,所以,在我无法化去心魔前,我不会再碰剑了”。
“孽障!她是你嫂子!!”,林剑衡一巴掌拍碎了石桌,酒壶、杯子散落一地,双眸赤红的瞪着她,“你这个违背伦常的东西!”。
林冬青丝毫不惧的静静看着他,“我跟知秋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比你跟她,更久、更久,不是我要抢你的,而是你很早,很早前,就已夺我挚爱”。
白谨容躲在树后,听得林冬青这番说话,微微皱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滚出来!”,林剑衡自然没有漏掉这声叹息,怒火攻心的朝着白谨容抓去。
白谨容跌倒在地上,惊惶的抬头,“我,我,饿了”。
林剑衡见到是林冬青身旁那个傻子丫鬟,也动她不得,眼底的杀意消去,拂袖而去。
林剑衡回去后,把自己关了起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发疯似的练习着林家剑法。
到了第四日,他偷偷下山,寻到了风霖的踪迹,趁着夜色,以林家弟子的名号,跟他交了手。
两人交手不过百招,林剑衡就败了,在风霖想要抓去他蒙脸巾时,以手臂的伤,换来了最后保存的颜面,狼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