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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江关(4)
    语声清凛,温寒如秋。
    南宫烟雨。
    他跃下马,将一块令牌抛给风漫天,大步向码头走去,猎甲精骑紧随其后。
    石展颜捂着伤口道:“他是谁?怎么有王爷的令牌?”
    风漫天看着南宫烟雨背影,满面苦笑:“来得真是时候。”一顿,转身道,“撤。”
    码头瞬间冷清,宝船上的灯火却亮了一倍。
    俞傲朗声道:“南宫门主,教主等你很久了。”
    南宫烟雨不语,只将手放在相思剑上,步入大殿。
    他还是穿着那身淡烟色的长衫,束发的银色绸带垂在脑后,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高挺的鼻梁就像一只待飞的兀鹰。
    任逍遥端坐不动,眼中有一丝笑意:“你来了。”
    “是。”南宫烟雨自猎甲精骑手中拿过一本账簿,道,“这是刑门三年来的账目,请教主查验。”
    随着话音,账簿一线飞出。任逍遥接住,却不看:“我信任你。”
    南宫烟雨道:“教主的信任是一回事,教规又是另一回事。”说着,又自猎甲精骑手中拿过一封信笺,“这是在下与内人的辞呈,请教主允准。”
    信笺飞得比账簿快。任逍遥仍是接住,仍是不看:“你我之间,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么?”
    南宫烟雨道:“有始有终,是南宫烟雨为人之本。”
    任逍遥的指尖敲着多情刃刀柄,淡淡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的刑门门主,从此为朱灏逸效力。”
    南宫烟雨一笑:“但我们仍是朋友。”
    任逍遥意味深长地道:“不止。”
    南宫烟雨点头:“我明白。”一顿,肃然道,“六月十三,戌正,王爷在奉天殿恭候教主。”
    “奉天殿”三字一出,举座皆惊。
    开国初,太祖定都南京,以“奉天”为金銮殿正名。朱灏逸在奉天殿约见任逍遥,不臣之心尚在其次,要紧的是,这岂非挑明,整个南直隶、甚至整个江南官场,都已在他掌控中么!
    黑道中人虽惯与官府作对,却罕有人真的想过谋反,听了南宫烟雨的话,心中都是惴惴的。他们原先以为,任逍遥这次传见各堂堂主,只是重返中原的必要礼节,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任逍遥并不打算解释。
    送走南宫烟雨,他只说了三个字:“英少容。”
    英少容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站得如一杆标枪,朗声道:“两队血影卫,共六十人,轻伤十八人,重伤五人,死十一人,弩箭打光。”说完单膝跪倒,“属下擅自行动,请教主责罚。”
    任逍遥并不抬头,淡淡道:“说完了?”
    英少容迟疑了一刹,道:“是。”
    他没有解释自己私自去媚香楼,是放心不下那班新人,并非要暗中相助,虽然他真的很想赢岳之风、赢俞傲、赢沐天峰。
    他也没有解释宁不弃惊动了钟良玉,导致血影卫行迹败露,不得不提早行动,不得不比计划中多救两人。
    他更没有解释因为这些变故,自己和俞傲教出的两队血影卫被官军包围,若不是自己决意改道定淮门,又有宁不弃引路,或许这班毫无经验的年轻人都要死在城内。
    不是他自负到懒得解释,而是他知道,任逍遥根本不会听。
    血影卫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任逍遥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个人只能是他英少容。
    “你有本事。”任逍遥站起身,语声沉凝,步步逼近,“带着三个重伤之人,指挥六十血影卫,便杀出南京城来。”
    英少容的心一阵狂跳,伤口火烧般疼,却不敢抬头。忽然臂上一轻,任逍遥竟将他扶了起来。
    “好,很好。”任逍遥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血影卫第一统领。”
    英少容怔住,旁人也怔住。
    任逍遥环顾四周,缓缓道:“实力均等的人,才配谈公平交易。”他拍拍英少容的肩,微微一笑,“今夜一战,我与朱灏逸的交易,要重新考虑条件了。”
    众人这才明白,任逍遥安排今夜行动,不单是为考校血影卫,更是为向朱灏逸示威。与搭救几个丐帮的人相比,从重兵防守的南京城杀出,更能令朱灏逸有所触动。
    “但是,”任逍遥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血影卫本不必付出如此代价。”
    众人的心又拎到了嗓子眼。
    任逍遥转过身,一步步踱至宁不弃面前,字字如刀:“伤愈不归,已属叛教。暴露血影卫行踪,更是罪无可恕。你有什么话说?”
    宁不弃摇头。
    “好。”
    一字说完,任逍遥的手已收回。
    从宁不弃心口收回。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包括宁不弃。他看了看心口的血洞,又看了看任逍遥鲜血淋漓的食指,口中迸出一句“教主”,便倒地身亡。
    英少容只觉悲凉。
    宁不弃本有机会逃走,但他看到血影卫被困,且是因他而起,还是选择留下来并肩作战。可惜任逍遥需要的不是事实,而是承担失误责任的人。
    杀一个残废的叛徒,比杀一个血影卫统领划算得多。
    “呀,逍遥哥哥又杀人了。”
    银铃声响,一个十六七岁的苗家少女出现在大殿门口,正是金蜈上人和蛮七婆婆的养女朵雅。她生得清清纯纯,甜甜美美,身后却跟着两个面相凶蛮的男苗,让人不敢轻近。朵雅笑盈盈地走到任逍遥面前,拉起他的手,掏出帕子,帮他擦去指尖上的血。
    “逍遥哥哥,丐帮的人我看过了,那个老头子没得救,我可不想浪费力气。别人都是小伤。至于你那个好兄弟,我可没救。”
    任逍遥温然道:“为何?”
    朵雅撇一撇嘴,道:“逍遥哥哥以为我是傻子吗?谁不知道,丐帮姜帮主的轻功天下无双,解了他的迷药,他跑了,我可追不上。”一顿,牵着任逍遥的手,娇声道,“我这么聪明,逍遥哥哥要怎么奖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