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继续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慕尼黑一碧如洗。西汽一行人早早起来,准备停当后就坐上老马司机的车直奔nam总部。
一如往常,沃尔夫冈满面笑容的来到公司楼下迎接西汽一行人。虽然说他们已经熟门熟路了,但是沃尔夫冈每次依然不敢怠慢。看到他热情的笑容,西汽一行人各怀心思,倒是林超涵看到沃尔夫冈的表情后反而心里一定,他最担心的是沃尔夫冈得到其它条件后开始对西汽有所怠慢,只要不怠慢,至少说明对方还没有打动沃尔夫冈,只要沃尔夫冈没有真正起其它心思,今天的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让西汽有点意外的是,今天nam方面的谈判代表除了之前几名高管后,还多了一名洋妞,这洋妞自然就是莎洛特,她大大方方与西汽一行人一一握手,沃尔夫冈略带自豪地向大家介绍自己公司的法务官之一来自海德堡大学法学系的高材生。与男人不同,其实莎洛特并没有什么种族主义的心思,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其实是最单纯的一个。
但是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可能是最轻松的那个。林超涵很是意外地和她握了握手,随口问道,“莎洛特夫人,您在nam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这其实就是随意一问,但是莎洛特有些不高兴了,她反问道,“林先生,您结婚了吗?”
这话问得很突兀,林超涵愕然地道,“还没有呢!”
“那我也没有。”
“呃!”林超涵有些纳闷,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见面就谈婚论嫁的,搞得很吓人啊,他很想说自己虽然未婚,但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希望对方不要有什么其它心思。自己虽然长得点帅点,但是中德有别,大家还是保持矜持点好,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点,因为莎洛特很直率地道,“那你应该称呼我作莎洛特小姐。”原来她是对林超涵称呼她为夫人有点不高兴。林超涵有点郁闷,按照西方礼节,见到身份稍微尊贵的人,尊称一下并无不可,谁料到对方居然不喜欢。
林超涵连忙改口,“对不起,莎洛特小姐。”并露出歉意的笑,开始向她一一介绍西汽诸人,在听到林超涵简略的自我介绍时,她突然用十分别扭但也能听懂的中文问道,“林先生,请问林焕海先生和您都姓林,双方有什么关系吗?”其实这些天接触下来,两人的父子关系尽人皆知了,但是她第一次来还真不知道。
她这一开口,却是震惊了全场,连沃尔夫冈都有些傻眼,他从来都不知道莎洛特居然会讲汉语。而林超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因为莎洛特的勤奋好学,而是因为她的眼光,她解释了一下,就是因为看好中国经济的发展,认为将来需要与其打产道,所以兼修了汉语,这种眼光殊为难得,像她这么年轻,既好学上进,又眼光独到,才是西方真正的精英人士了。
林超涵有点感慨,“莎洛特小姐,想不到您居然还会学汉语,太难得了。”
莎洛特反问道,“您可以学好德语,为什么我不可以学汉语呢?”
林超涵听了无言以对,可不是么,允许你学德语,不允许她学汉语?但是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个缘故,顿时让林超涵对莎洛特颇有好感,林超涵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与林焕海两人的父子关系。
听得莎洛特有些好奇,在她看来,林超涵这样作为总经理之子,这么早就被逼着要抛头露面参与生意,将来前景不可限量,就好比沃尔夫冈先生,他从28岁开始,就跟着他的父亲一起管理经营nam,如今,他的儿子丹尼尔也非常了不起,将来有大概率会接父亲的班。当然,这只是她所思所想,在现场不可能说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在她心中,对林超涵顿时高看了一眼,在她看来,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分外优秀,将来必然会有一番不错前程的。
再加上两人年龄相仿,自然聊得来,要不是林超涵还得兼任一下翻译,两人完全可以热火朝天再开一个谈判桌。不过,莎洛特露了一手后,林超涵不再苦逼的一人担任两边的翻译了,那个二把刀的翻译一直是个摆设,只能在一边判断林超涵是否故意扭曲谈判内容。而莎洛特的才华,让沃尔夫冈反而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怕在这个上面吃亏上当了。
实际上,林超涵一直也没有搞清楚,像nam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为什么不请一个好点的汉语翻译,直到很久后他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当然这是题外话,谈判桌上了加了一个德方的法务官,这个动作翻译的信息让西汽一行人反而心里更有底了,这说明沃尔夫冈还是很乐意和西汽至少能起草一份有法律意义的文书的。
在谈判桌上,不出意外,双方再次就合作的模式讨论了起来。上次西汽就自己的了解提出的一个按照步骤采取的混合打法,nam方面经过研究,大致明白了西汽的想法,但这毕竟不能让德方利益最大化,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赞同西汽的意见。
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套路,其实所有技术转让的车厂都是这个路数,nam优先考虑的是cbu,沃尔夫冈算过一笔账,这样不但可以消化自己的库存,而且可以把大部分的总成生产转到二线供应商去做,自己则收授权费,这样的话大家都赚钱,而man自己可以躺着挣钱,但是这样被坑的就是买方。西汽自然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很强硬的一开始就拒绝了这个方案,仍然强推自己的方案。
不过,前面说过,西汽的方案中,同意少量进口整口,也就是采取cbu的模式,做自己内部研究使用。既然西汽这方说不通,沃尔夫冈只能退而求其次,表示可以考虑的就是全部kd出口方式。但这样的话跟上面差不多,买方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己的技术体系,一旦买方要做设计更改就只能找nam来做,这样一来nam就有足够的控制权控制买方的技术走向,就算买方打算甩开kd逐步自己生产零部件也得有nam的技术支持才行,而且nam可以随时断供来控制。实际上kd方式是很阴险的一条路,因为买方摆脱不了nam,而nam在技术和设计上有巨大的控制权,做到后面真正起来了nam就主导了买方的设计和生产,最后的结果就是买方被nam实际控制,甚至导致要被迫卖身给nam。对于这种模式,西汽早就仔细考虑过,这次毫不犹豫地也直接拒绝完全采取这种模式。
对西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进口技术,技术,技术!重要的话说三遍,不能掌握技术,对西汽说,玩什么cbu、kd,纯是扯蛋的玩意儿,可以不用往下谈了。
但是对nam来说,最不情愿的就是技术出口,虽然沃尔夫冈心里有准备,但不咬下最大的一块肉下来,沃尔夫冈是不会松口的。
所以他的头像拨浪鼓一般摇着,“不可能,林先生,你们的要求有些过份了,我觉得我们出售给你们整车、各种部件,再加上生产线和技术指导就足够了,没必要把这些技术都拿过去。在我们的谈判底牌里,是没有技术这一个可选项的。”
约瑟夫也在旁边帮腔,“我们认为,现在的西汽不太适宜直接掌握这些技术,我们完全可以先组装生产,等你们熟练之后我们再谈技术。”
在旁边的霍夫曼没有开口,但是他的眼神有些鄙夷,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如果对方完全谈不通的话,我倒是觉得可以直接放弃他们了。反正还有更傻的中国人接盘。”
声音很小,但是坐在旁边的莎洛特听见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谈判桌上怎么能这样呢,她一直以德国人重守承诺感到自豪,她作为法务官,更是对即将变成协议的口头协定都看得很重要,因为知道沃尔夫冈曾经答应过西汽排它,因此她对霍夫曼的态度十分不满,当然,因为她现在只有旁听的份,所以没有出声制止,只是心里的天平,未免向西汽这方偏移了一点点。
面对有点油盐不进的德国人,西汽一行也是很头疼的,邹乃德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一起参与,但是因为不懂技术,大多数时候只是给林焕海充当参谋,此时听到德方的想法更加坐不住了。他真是不想空手而归,倒是他旁边一直更闲的法务官姚锦元由于职业对等的缘故,他一直比较注意莎洛特的表情,此时见到她颇为不满地看向霍夫曼,心中一动,低声对邹乃德说,“说不定他们私下里真有其它想法,我看他们还有其它计较了。”
邹乃德连忙把这话递给了坐在他旁边的林焕海,低声说了几句,林焕海听了后,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与预想的差不多,是时候该抛出重磅弹出来了。
双方一旦激烈的讨论事情,气氛就不好,这个时候中场休息就顺理成章地到来了。
林焕海带着林超涵,沃尔夫冈带着莎洛特,四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喝着茶吃着糕点聊了起来,其实这也是谈判中常见的小伎俩,很多事情,让领导人的私交来决定问题比公对公死怼要强多了。
沃尔夫冈仍然试图说服林焕海接受自己的条件,他一直拿合作惯例来说事,表示这是nam方面的硬性规定,是不可能卖全部的技术的,并强硬地表示,如果西汽不接受谈不下去,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
对此,林焕海自然不可能信。他很直截了当地问道,“沃尔夫冈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信誉问题!德国人的信誉我一向是信得过的,所以我一向对您的承诺特别认同特别看重。”
沃尔夫冈听着觉得苗头有些不好,但是他硬着头皮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