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谈到的林超涵，这会儿确实有些意外，三产公司第一个被开刀，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让三产独立运营，他早猜到了，但是单独提出来，作为一个改革方案，他觉得这步子实在是太小了。
    至于什么剥离编制，带来的震撼，对他来说完全没感觉，要是可以，他希望整个西汽都这么干，那才真正的感觉呢。
    这一点点小动作，几乎不算得什么改革，带着这个疑问，晚上在吃饭的时候，他准备向父亲林焕海请教一下。
    林焕海忙了一天回来，这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扒了几口热饭，吃上几口于凤娟做的精致小菜，顿时心情舒爽愉悦起来，当着儿子的面，他赞叹，“小娟啊，我就爱吃你做的这口菜，吃了几十年了，都不腻。”
    于凤娟听了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不屑，“哼，都是嘴上抹了蜜，实际上不知道吃烦了没得，天天都不着家，你说说，有几天没有回来吃个晚饭了？”
    林焕海连连叫屈，“你问小超就知道了，我现在忙厂里的改革，事情多得不得了，哪有功夫回家吃饭啊。”
    林超涵连忙给父亲作证，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焕海听完后，笑着说，“看来你还是真动了脑筋考虑厂里的事了，跟你们说，后面的改革一定会惊天地泣鬼神的。凤娟，你要做好准备，说不定哪天有人会上门来堵着咒骂我们，说我姓林的缺德没良心。”
    于凤娟怒目圆睁，“tnnd，谁要是敢堵我的家门口骂我的老公，我拿把刀砍死王八蛋去，谁不知道我于凤娟一张嘴打遍西汽无敌手的，没领教过我的厉害吗？”
    看到于凤娟如此暴力，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老林和小林对视一眼，这样他们就放心了，两人于是默契地大口吃起来饭来。自古以来，改革者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古秦商鞅变法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最后被车裂而死，现在西汽的改革虽然没有到那个地步，但那也绝对是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到时候保不齐有人的利益受损，或者是不适应改革，跑来堵林家的门的。但是于凤娟的态度是，人不骂我，我不骂人，人若骂我，我骂死他全家。这样的暴力老妈，林超涵早就见识过的，可以说，林焕海能有今天，这于凤娟也功不可没，若不是她一张嘴就能掀起舆论，老林当年的升迁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
    “做好改革的贤内助。”这是老林的官样话。实质上，因为改革，他们必然遭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于凤娟不会因此而怨恨老林，还肯站出来帮他顶住压力，林焕海很感激她。
    “对了，”吃着饭的于凤娟若有所思地说，“你老林，是不是改革后权力就更大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林焕海含糊地嚼着菜说，“不过不能这么，一切权力都是人民给的，只不过改革关口，需要我站出来强力推动罢了。”
    “那你绝对不许变坏，不许养狐狸精！我看电视上，那些富商什么的，一有钱就养小三，听说广东那边很流行养金丝雀。”于凤娟神色间透出浓浓的忧虑。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咳、咳……”老林被一口饭给噎住了，咳了小半天。
    于凤娟狐疑地看着老林，“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妈！”林超涵不满地说，“爸现在满心思地搞改革，哪来心思去搞不正之风！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给爸爸分心，要为他分忧才是。”
    “哼，谅他也不敢！”于凤娟想了想，老林也不是那样人，说着神色转忧为喜，“吃饭，都赶紧吃完了我好洗碗！”
    “我会帮你盯着他的。随时向你汇报情况。”林超涵又补了一句，说得老林又咳了起来，这都作了什么孽，养了这个不孝子。
    于凤娟又不满意了，“小子，你自己的事情还没完呢，你那个玉兰妹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那个出了国的女朋友已经有三年没有跟你见面了吧？最近联系你没？你千万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浪费了青春。”
    林焕海趁机借这个话题反击林超涵，“做人可不能脚踏两只船，我林家不养这样的浪荡子！”
    林超涵有些沉默，吃了两口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容已经和他有半年没有联系了，大家的感情飘荡在太平洋的上空，却不知道会随哪片气流卷向何方，和沈玉兰，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是他又不能真对不起季容。纠结啊。
    看着林超涵面色不愉，于凤娟又叹了口气，“沈家那情况，你帮她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们俩总得有个定论，不能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你耽误了不要紧，耽误了人家姑娘你就罪过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像你搞的这么复杂。”
    林焕海道，“我们年轻的时候，如果有海外关系，还真是非常麻烦的，早断早了，现在嘛，我们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莫错过了花期，那才真是后悔莫及。”
    林超涵无语，换作两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父母在个人感情方面的管教，可是现在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呢。
    个人感情方面的犹豫是一件不好的品质。第二天，又没太睡好的林超涵意外在办公室外碰到了前来找他的曹海鉴，他这一年来，一直跟着谢建英，在车间解决各种生产技术问题，平时没有事，就会先到副总师办点个卯，然后就下到各个车间，参与一线工作，基本上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曹副厂长……哦，不，曹总经理，您怎么有空来找我呢？”林超涵连忙给曹海鉴泡上一杯茶，请他坐到一旁狭小的会议桌上边，这位新晋的总经理大人不忙自己的公司运营改革事宜，专门跑到这里来找他，很有些奇怪。
    “小超啊，你别太客气，叫我一声曹叔好了，别这么生分，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这也是逼急了，没办法才来找你的。”曹海鉴扫视了一下林超涵的办公室，非常普通，跟好几个人挤一个屋子，到处都堆满了资料，显出这个屋子里的人工作之勤奋程度。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也曾听说过，但完全没有想到林超涵作为厂长的儿子，竟然真的是半点特权也没有搞，办公还跟几个人挤在一个拥挤狭小的屋子里，屋里装饰寒酸，半点没有奢华的迹象。在心里，他暗暗地点了点头，林家父子，果然都有些德行，不像有些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潘振民的办公室他去坐过很多次，那叫一个讲究，林焕海的办公室，就没有那些花里胡哨地摆设。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曹海鉴感慨，幸亏他转变得早，不然跟这样的人作对，那人生真的是悲剧。
    “瞧您说的，曹叔叔，什么困难能让您能找我呢？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帮得了忙，再说，您那里有事，也不用非得找我帮忙吧？”林超涵有点不解，三产公司，不，现在叫西北汽车商贸有限公司，好歹也有百来号人，至于轮得到他么。
    “小超，你可千万别谦虚，这事恐怕还真的只有你能帮到我。”曹海鉴很严肃地说，随后他把自己的困惑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林超涵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曹海鉴是鉴于上次他出面解决了三产的难题，所以，现在曹海鉴独立运作公司后，感觉到能力不足，来找他给出谋划策的。这个，真的有点让人挠头啊。
    林超涵听完，沉吟半晌后才说，“曹叔，这事吧，你可能还真找错人了，上次我的确是出了主意不假，但是我本身对外面做生意的事，不是太在行，出些点子还行，这么大整体运营，我没有思考过，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他是有一些运营的思路，适合凌霄强那边，他准备走的是技术路线，像是水果时蔬，各种其它生意，他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也不知道应当怎么运行。
    曹海鉴以为他谦虚，反复请他运作，甚至承诺给他报酬答谢。
    林超涵很为难，有钱拿当然好，但是也得有本事拿才行啊。他可以拍脑门给曹海鉴出一堆主意，但是让曹海鉴为难的，不仅仅是扩大经营规模，还有经营管理等等，这是非常大的一摊事，他林超涵纵使三头六臂，也没法就给他出一整套的方案谋划，他的才智在技术上可行，在生意上未必行得通，个别可行，整体也未必就灵光。
    为难之际，他首先想到的是凌霄强，他差点脱口而出，想让凌霄强去帮曹海鉴做帮手，但是仔细一想，凌霄强好像也不太适合，一方面，他们俩现在运作的事情刚刚才进入正轨，不适宜转移方向，他们俩志不在此，另一方面，曹海鉴可以信任他林超涵，但是对凌霄强，则恐怕未必有那么信任了，过去能干什么呢，就算是再重用，也是要打折扣的。
    所以推荐凌霄强不适宜的。突然，林超涵脑中灵光一现，对了，有一个人，他可以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