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天尚未明，林超涵三人就洗漱整装出发了，等到车辆匀速行驶近半个小时后，天空方才露白。
    朱雪载着林超涵，两人组成的报饭小队，再加上驻车的一名战士，三人坐在车里，十分快乐地进入了可可西里，那名战士叫佟亚辉，年龄比较小，只有19岁，但是已经入伍一年多了，是部队的尖子兵之一，这次被谢剑江带出来，一路上颇感兴奋，虽然话不是很多，但也经常会插话。旅途因此不太寂寞。
    至于孔发祥为什么没来，很简单，修理有林超涵自己就够了，同时，老孔也有点担心郭志寅身体，打算一直跟在郭志寅身边。
    过了不冻泉，就是可可西里，著名的无人区。像之前的公路，虽然荒凉，但是远远地还能看到人烟和零星的建筑住所。只是因为当地同胞，一般是不太喜欢到跑到公路边来的，他们觉得公路和他们的生活有些格格不入，更喜欢远离尘世的感觉。
    那时的牧民，与现在相比要更纯粹纯朴一些。当然他们也不是与世隔绝，只是本能地会与车辆呼啸往来的主干道要离远一些而已，国家给他们有相当大的投入，援藏干部也很多，都会下到各个地方工作，他们正在逐渐适应现代化。
    而这一行试车的车队，其实主要是检验车辆在高原条件的耐压耐寒能力而已，也不大可能会前往这些地方，整个行程中最主要的路程线都在公路上。
    在这些公路上能按照要求全程来回往返一趟，就足够检验这些车辆的能力了。
    迎着朝霞，呼吸都如此畅美，可可西里在当时虽然不像现在这样家喻户晓，但是知名度也是非常之高。头次穿越可可西里，林超涵和佟亚辉还是相当兴奋的，整个无人区虽然广袤，但是横穿的道路相对来说是有数的，从昆仑山口过不冻泉再到唐古拉山口，约446公里，因此从不冻泉出发，估计顺利的话，大约到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就能赶到唐古拉山口。
    可可西里的路程段有许多非常艰险的地方，很多路程段不太好走，但朱雪的驾驶技术相当过硬，一路行来，基本上无惊无险。只是林超涵发现，路程的两边有很多的废旧汽车，腐蚀生锈丢在那里，还有的明显失火烧得只剩下车架子，路程边的沟里，山崖下，沿途都可以看见到，朱雪解释，这都是以前路过出事的车子，各个年代的都有，林超涵十分震惊地发现居然还有西汽生产的老款250车。他惊叹自己之前查过的资料里没有谈及这些状况。
    朱雪问林超涵，“你之前有研究过可可西里的资料吗？”
    “略作过研究的。”林超涵来之前还是做了工作的，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反正驾驶室是真宽敞，他半打开地图都没有问题，朱雪边开车，边瞅了一眼，这张地图上有用红线画出的路线，还有一些符号。
    “你上面都画的啥呢？”旁边的小战士佟亚辉好奇地问，他调整了一下枪的位置，将其枪口朝下，枪托压在胳肢窝后面，呈半背的姿势，将头凑过来看了一下。
    “都是些记号，都是我之前查资料时看到的可可西里一些著名的景点，还有一些不解之谜的地方。”
    “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有著名景点？”佟亚辉有点不解，“还有很多不解之谜？”他的学历不高，平时接触到也都是部队的各种教育，听到有些传说，但也都是基层官兵之间流传的一些趣事，再加上一些完全不可考证的荒诞鬼神传说，这让他对这片荒原缺少直观和全面的了解。在当时，可可西里还没有成为自然保护区，大家对可可西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
    林超涵拿出笔记本，读了一段自己摘录到的资料，这片无人区面积近60万平方公里，比四川省整个都要大，它的平均海拔高5000米。幸好经过这几天的路程，林超涵等人已经基本上比较适应高气压的环境了，此时只是略有些气闷，没有什么高原反应的症状了。
    这片无人区，除了高山、湖泊、草原和野生动物，以及这些年由于公路程运输，偶尔出现的行者，当真是荒无人烟的。这里物产其实比较丰盛，只要有工具，就基本不会饿死，但是这不代表着就可以横行无忌，叫无人区是有原因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些人去探险，吃喝不愁，最后却因为迷路而亡，茫茫高山荒野，连个座标点都不好确认，到处都似曾相识，根本就找不出去，史载辛亥革命后，号称湘西三杰的陈渠珍率115人从那曲撤退，误入羌塘无人区，结果是九死一生，最终仅带着7个人活着走出去，无人区的恐怖之处可想而知。
    不过，这里的景观却值得一看。
    林超涵说了一些可可西里有些名气的景点，比如风火山、三江源等等。这些没有直观的感受描述起来也费劲，林超涵只是随口提了提，然后才说，“可可西里未解之谜确实有很多，比如藏羚羊的迁徙之谜，他们每年4月开始，怀胎的藏羚羊便从三江源、羌塘和阿尔金山等地，向可可西里腹地的太阳湖和卓乃湖集结，将太阳湖和卓乃湖变成了藏羚羊的产房。生产完毕之后，这些藏羚羊就开始往回走，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些刚出生的小羊们仅仅不到半小时就都能健步如飞，跟上他们母亲的步伐。但是他们为什么选这条路线，是怎么千百年来始终不变地走这条路，到现在也不能完全解释呢。”
    “那这些线条呢，也不全是咱们走的公路吧?”
    “我标的，正是藏羚羊等动物迁徙的路线，根据以前的资料，差不多是这一段时间他们往回迁徙，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有可能会看到这一壮观景象呢。”
    真是人运气爆棚的话，挡都挡不住。
    林超涵话刚说完，只听佟亚辉惊叫一声，“你看那是什么？”
    抬眼一望，三人目瞪口呆，只见远方地平线上涌起一片灰点，不停地攒动着，从山脊梁，从湖泊边，从野草丛中，钻出成片的灰点。
    穷极目力地望过去，所见之处，整个公路一侧，铺天盖地，全是这种灰点，而随着这些灰点一蹦一蹦地走近，他们一看，才发现，发现全是动物，长着略点弯曲的长角，大小不一，像一只只精灵一样蹦蹦跳跳的走着。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藏羚羊在迁徙吧？”林超涵喃喃自语地说。
    朱雪赞叹道，“真是一大奇观啊，总算能够目睹这个传说中的盛况了。”
    至于佟亚辉，更是张大了双嘴，看着这一支像集团军冲锋一样奔涌过来的藏羚羊群，这场景确实十分壮观，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朱雪将车停了下来，他解释说，“以这些藏羚羊冲击的速度，我们这么凶猛地冲过去，会伤害到他们的，不如先等他们过完了我们再开吧？”
    林超涵深表赞同，倒是佟亚辉看着愈走愈近地藏羚羊，已经能够看到他们尖税的弯角了，吞了一口口水，握紧了手中的枪，略显紧张地问，“他们不会攻击我们吧？”
    一旦形成了数量，再温驯的动物也很瘆人，林超涵安慰道，“不会有事，放轻松，我们就在驾驶室里一边看这种壮观景象，一边等待他们过完吧。”
    没多久，成群结队的藏羚羊，就开始接近公路了，这些藏羚羊野性未消，对这么大一辆卡车停在这里，完全视若无睹，只是那些带着小羊的母羊们偶尔会用很警惕的目光看过来。
    然后他们就或快或慢地通过了公路，有些羚羊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觉得公路和它们走过的路有很大差别，还很悠哉在站在公路中央溜达起来，这给后面涌过来的羊群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困扰。
    没多久，放眼望去，公路程的两侧像是藏羚羊的海洋，而林超涵三人所在的车辆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风飘摇。
    从在车上，居高临下看着羊群，三人也并不是完全放松的，有些羚羊性子比较野，还有一些小羊比较调皮，跑过来用角顶车轮胎，或者用身子在车使劲蹭，像是借机搔痒一般，有的比较粗鲁，撞的力气比较大，让车体一阵摇晃，虽然知道这不会掀翻车辆，但是让三个人还有略有些紧张，蚂蚁还能搬倒象呢，但好在有惊无险，很快羊群对这个啃又啃不动，顶又顶不走的大家伙失去了兴趣，自顾自地穿越了过去。
    这一穿越不打紧，整整穿越了个一个多小时，林超涵保守估计，穿过的羊起码有三万多只。这一奇景真是很难得看到，三人坐在车上，开起了玩笑，要不要一会打几只羊带回去烤羊腿。但是这只是开玩笑，这可不比西汽周边山头的那些野羊，这可是国家级的保护动物，要是真烤他们的羊腿，绝对是违法的。
    佟亚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严肃地说，“这个还真不行，我在部队里听说，在可可西里这一片，有人盗猎，现象还挺严重，今年上半年还有一名当地官员组织保护队，在碰到一群盗猎者后，壮烈牺牲了。”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只有在小范围内知道，外界不甚清楚，直到多年后，一位著名导演拍了一部关于英雄的电影，才广为人知。
    “我们不会碰上这些盗猎者吧？”林超涵皱起了眉头，“这些国家保护动物他们也敢动吗？”
    朱雪在旁边道，“你这是少见多怪，常年跑车你就会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少数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些人极其疯狂，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但是当天真是说什么事来什么事，说在他们三个人讨论盗猎者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天边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本来悠哉的藏羚羊群，受到惊吓，开始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