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林超涵吃了大苦头。
原因就是因为他为了沈玉兰强出头,结果,沈家还真是盯紧了他这个姑爷,反复要求新姑爷要去拜年。
去拜年就不能空手,于是林超涵好不又攒下的一点工资又花掉了大半,打肿脸充胖子,林焕海同情地看着他,表示爱莫能助,你自己好歹也是挣钱的人好不?再说了,厂长的工资家里管死了,你有本事找你娘要去。
于凤娟不是不舍得,但是谁让林超涵在家里对天发咒赌誓这只是临时迫不得已伪装,所以也是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就是一毛不拔。
她一想到如果真的亲家是这样,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毛躁得紧,因此林超涵只能把自己的那点钱全垫进去了。
怎么着还得给两老包个大红包不是?
沈家老汉和沈母两人笑得缺牙的豁口全都露出来了,接过大红包和一堆大包小包的礼物乐不可支,果然不愧是厂长家的公子,财大气粗,出手大方,这要是姑娘嫁过去,荣华富贵肯定是有的了,沈家也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以前总觉得女儿她舅出钱供她读书纯粹是在浪费,觉得沈玉兰完全是赔钱货,现在再一看,顺眼多了,这学上得好啊,怪不得说知识改变命运。这不,读了书,找的女婿档次就是不一样,人家西汽是多大一个厂啊,厂长的公子不就是看中了咱女儿读过书,知书达礼吗?
他们毫不犹豫地把礼金退给了旧姑爷,直接把他哄走了,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骂了出来,丝毫不顾忌对方脸面,把旧姑爷一家气得快吐血。
然后他们逢人便夸自家闺女读书是多么有用,新姑爷是多么英俊不凡家世显赫。
他们唯独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女儿怎么想,这事他们不关心,就算是嫁出去了,泼出去的水,血缘关系在这摆着呢,她还得把这个家里照顾好。
沈玉兰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痛恨,却是无能为力,深觉愧对林超涵,但是另一方面,她却是少女含春,回去后满脑子想着林超涵抱着她承认两人是男女关系的那一刻。
要是真的多好!
如果有可能,真想就这样假装下去。
可是她父母的种种表现,却时时刻刻在提醒沈玉兰,就算是真的,也不能给林超涵找这么大的麻烦。
然而,世界上有一种无力,叫作习惯,在这个家庭,她的反抗非常微弱,家里完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让人到厂子里吆喝着让林超涵要去娘家拜年过门,他们准备大宴宾客,公示天下,让周围的人羡慕嫉妒恨去吧,谁让你们家闺女没出息,找不到这样的金龟婿。
在这种背景,林超涵就只能硬着头皮,办足了年货,在凌霄强和厂里几个年轻人的陪同下,前往“老丈人”家拜年。
理论上,这种场所下林父林母是应该出现的,但是林家父母知道儿子心意,都根本不愿意出席,然后沈家也完全没有意见 ,道理很简单,人家是什么身份,厂长啊,日理万机,管理数万人的大厂子,出行前呼后拥,哪有随便给人拜年的道理。
不仅不怪,反而还大肆对外宣称林家对他们多么的好。
这样一来,林超涵更加没有理由退缩了。
沈家当真是大宴宾客,邀请亲朋好友,摆了三桌,林超涵作为新姑爷被安置在上席正中间,被一群本土乡民老头老太婆给围着,人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个个要跟他喝个几杯,这个亲,那个故,一个个介绍起来,听得林超涵头晕脑胀。
但是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装完。林超涵只能硬着头皮吃喝,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如同酷刑一般。
后面凌霄强等一干年轻人插科打诨,装作对当地礼节不是太懂的样子,跑出来帮林超涵挡酒,跟众人吹牛聊天,这才让林超涵解放出来,他溜出席,跑到沈家昏暗的后房去找沈玉兰聊天,沈家家境不是太好,还是瓦砖房子,沈玉兰回来是跟自己的妹妹挤到一块住。
沈玉兰正在房间里发呆,按规矩她是不能上席的。看到林超涵进来后,十分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连累你!”
“说什么话呢?”林超涵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非常整洁,墙上还贴了一些时尚的画报,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点缀,显得很温馨,这显然是沈玉兰的手笔。他微微一笑,打了个酒嗝,开玩笑道,“你现在是我媳妇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玉兰脸红出了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太委屈你了!”
林超涵一看沈玉兰这模样就好像是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害羞仓皇的样子,想起那个小流氓调戏她的样子,不由得鬼使神差地用食指轻佻地挑起沈玉兰的下巴,“不委屈,有你这么漂亮的媳妇,我也认了。”
沈玉兰有点发愣,竟然任他摆弄。
正好沈玉兰的舅舅进来了,见状后他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不检点,于是轻咳了一声。
两人大囧,林超涵连忙把手放下,他刚才竟然忘了来找沈玉兰的目的,本来只是想随便聊几句,让她宽心,自己会把角色演好的,谁知道,竟然变成了如此暧昧的局面,心里暗悔。
沈玉兰的舅舅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两在一起,是福是祸,我当初出钱供玉兰儿上学,就是觉得她聪明,按我姐那套方法,这么好的闺女就白糟塌了,希望她能够学有所成,能够掌握一点自己的命运。现在,她既然跟你好上了,那我就要说道两句了,这姑娘心实在,命也不太好,希望你能够真心对她,而不是玩弄感情。”
林超涵听得只得硬着头皮,又表达了一番决心,这才哄走了她舅。
“这下子好了,各种牛皮都吹出去了!”林超涵哭丧着脸,“回头不会要我俩洞房吧?”
沈玉兰:“呸,想得美!”
“嘻嘻,万一呢!“
“没有万一,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仿如一盆冷水浇头上,林超涵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他讪讪地说,“别误会了,我现在是帮你应付家里。我会帮你隐瞒到你有更好归宿那一天的。“
“我懂的!“沈玉兰眼泪啪嗒大颗掉了下了,”辛苦你了,我会报答你的。“
“别说这话,都是好朋友嘛。“
搞完沈家的事,最大的意义是沈玉兰在正月初八仍然可以继续在西汽上班,只要她在外面,就有机会逐梦,有机会追寻自己的人生幸福。
至于林超涵,都豁出去了。
但是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这种愧疚是对季容的。
除了沈家的事,另外,林超涵终于有时间抽出一天,去拜访了下俞老,代表厂里给他拜年,老头非常高兴,这次找林超涵说了不少话,又传授了不少心得给林超涵,林超涵感激不已。
其它几天时间林超涵都在家里闭门不出,吃了睡,睡了吃,终于过了几天猪一般的美好生活,偶尔和凌霄强出去打打篮球,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直到正式上班为止。
上班的第一天,林超涵就接到季容的跨国电话,这个电话照样接的不易,两人互致了节日的问候后,忽然陷入了沉默。
千言万语两人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段时间,两人分别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彼此都有一些不便说出口的事情。特别是林超涵,因为沈玉兰的事,多少有点愧疚,本想解释一番,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随便说些别的。
聪明如季容,隐约感觉到林超涵有些难言之隐,但是她这次选择了没有点破,而只是在和林超涵互诉衷肠时隐讳地试探了一下。
面对季容,林超涵总觉得自己什么也藏不住,于是索性简单地提了几句为了帮助工友自己伪装成她男朋友的事,他把这件事情当作趣事来讲。
冰雪玲珑的季容,并不责怪林超涵,只是要求以后要把这件事情详细讲给她听。
相隔太平洋,这么远的空间距离,有些事情很难简单几句电话就能说清楚,然而,选择诚恳面对、选择性地遗忘,或者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要知道,维系感情,最怕的就是彼此猜忌,这是对感情的一种考验,对爱情来说,这种考验很危险。
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都隐约感觉,两人的感觉好像又得到升华,林超涵也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那颗有点骚动的心,又抑止了。
两人笑着,聊些情话,两人都珍惜这时光,不能吵架,不能因为距离和不同的经历造成隔阂。他们有自己坚定的爱情信仰。
林超涵和季容在爱情这个问题上,都是信仰坚定的战士,即使有短暂的迷茫,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他们都认清一个事实,即对方在自己生命中是不可或缺的位置。
林超涵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跟沈玉兰,把玩笑当成真了。
不谈两个人彼此的慰藉。另一边,厂里一上班就很忙了,这次东北测试,虽然整体比较顺利,但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相关的记录和问题都要一一汇报,并进行整改。
这得好好忙上一阵,因为他们回来时,刚过好年,厂里也不是不近人情,而且,看在试车相对顺利的份上,也没有催促大家,但甫一上班,就没消停了。
谢建英因为生病的原因没有赶上东北一行,十分不爽,急匆匆地就找众人了解情况。一上班就带领大家加了个大晚班,搞到样车试制组诸君一阵阵无语。
这么急,其实也不完全是谢建英个人的原因,而是因为,接下来,仍然有很多测试要做。理论上来说,现在可以送到国家试验场去做定型试验了。
这本来是订好的计划,但是现在这个计划有了一些改动。
上次仲玉华给林焕海透露了高层准备放缓一些时间要求的决定,这让西汽上下松了一口气,本来准备急吼吼地去国家试验场,现在决定再重新梳理一下整个设计和制造。
然后再送过去做测试。做完这个测试,就算是基本定型了,但是还要送到部队去试用,比如要送到热带海岛去做热带潮湿环境下的测试。
总体来说,准备工作仍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