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要跟着去墨河，为了什么旁人都看着清楚分明，看着林超涵还有些稀里糊涂自欺欺人，凌霄强和芮星眉看了只能一声叹息，也没了接着说下去的心思。
    四个人，就边聊着边走着，这冬日的暖阳，只有正午的时光，享受着这份温暖，大家慢慢地走着，聊着天，很惬意，年轻人走到一起，真正要放松，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谈理想，谈未来，偶尔还放声歌唱，十分愉快。
    但是愉快的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
    很快五天的假期匆匆过去了，这个时候厂里公布了此去东北试车的人员名单，这次过去，由郭志寅亲自带队总负责，考虑到身体原因，样车试制前期15人中仅有8人参与在里面，后面还挑选了10人组的司机队伍，以及1名三产公司人员和3名后勤保障人员，总计22人，这里面，有4名女性，让林超涵感到意外的是，厂医何云也在其中，作为随行队医，其他3名女性中除了已知的谢建英副总师和沈玉兰外，还有一名也是作为厨师随行的。
    最终定下来，此行新款车2辆、其他各种款型用途车辆6辆，总共8辆车前往。
    整个车队不算小了，全程转战千里，这本身就是对新车的极大考验。
    临行前对所有车辆进行检查，再进行必要的物资准备，又耗费了三天时间，等到出发的时候，已经是12月底了。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林超涵在家里吃晚餐，于凤娟心疼儿子千里奔波，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叫凌霄强家的人一起过来陪着林超涵吃饭，就当是饯行。
    凌霄强不知道去哪里了，凌家父母先过来了，说这孩子有点事，晚点就到，具体什么事他们说不上来。
    林凌两家纯粹是因为两孩子的关系走得比较近乎，本身凌父和林焕海之间其实是没有太多话题的，两人在客厅里喝着闷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白天忙了一天，林焕海好不容易闲下来，这么相处也不累，乐得其所，倒是凌母和于凤娟两人聊得比较热乎。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着，边忙边聊起了两个孩子的事。
    于凤娟问凌母，“上次，小强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什么妹？”
    “王士妹！”凌母补充说。
    于凤娟端起煲汤的罐，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正呲牙裂嘴，听到说后，一拍手，“对，对，就是那个不修边幅经常一副爆炸头发型的姑娘，我见过几次真是走路带风，老远就能听见响 那种，泼辣能干，可惜了，被部队要走了，听我家小超说你们小强好像和她有点那啥，不是还在你家住过么？后来联系没得？”
    “唉，莫说，啥联系都没！听说那个王士妹去了部队后就好像平空消失了，再没一点音信了。”凌母郁闷地说，“小娟，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家小强每次一提就翻脸，唉，那个姑娘跟妖孽差不多，反正我这辈子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也不知道小强为啥就迷这样的。”
    “年轻人的事，谁知道，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于凤娟叹了口气，忍不住咕嘟了一句，“你们家好歹见个人影，知道啥样，我们连影子都没见着过！”
    “你是说你们家那位美国的儿媳妇？”凌母显然早有耳闻，“这个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北京人在纽约》你是看过的吧？里面的恩爱夫妻到了美国都得分，何况他们现在还不是正式夫妻，我说小娟，你得长点心思，别让你家小超白白地浪费了青春，你不想早点抱孙子吗？”
    “可不是么，愁死我了，但是咱们家这小子，自己有主意，说多了起反作用。”于凤娟聊着天，把菜放进油锅里翻炒起来，油烟不太好散，有点呛鼻。
    凌母突然想起什么来道，“对了，小娟，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们家小超和一个小姑娘关系不错，传得沸沸扬扬的，可惜后来好像说是什么普通朋友关系，有点可惜啦。”
    “那个姑娘叫沈玉兰，挺好的一个姑娘，模样也好，脾气也好，就是家境不太好，不过我们家不看中这个，问题是，小超自己看不上，你说有什么办法。”于凤娟使劲地翻炒了几下菜，显得有点发愁。
    “那姑娘我听我家小强说了，很不错的姑娘，可惜他们俩完全不对眼，不然，你们家小超不要，我们家小强就捡便宜了。”凌母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行！”于凤娟把菜盛起来，笑眯眯地说，“年轻人嘛，就是相处的机会和时间太少了，如果相处久点，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呢，在这之前，我可不能让我家那傻小子没了机会。”
    “这话怎么说呢？听你的意思是点着碗里还想看着锅里的啊？”凌母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于凤娟，一点亏都不吃，耍起来，蛮横不讲理，老林要不是碰上你，不知道会吃多少闷亏，记得当年提干他差点没提上去，要不是你直接拿着老林的一堆奖状往领导那里一拍，老林能有今天么？”
    于凤娟得意起来，“那是，老林得亏碰上我了，有回碰到个算命的，我闲得无聊找他聊聊，当时就说了，我天生旺夫旺子！绝对是旺旺！”
    凌母道，“小娟，你这是学狗叫啊！”
    “你才学狗叫呢！”
    拌了几句，两人就忍不住在厨房里互相嘻笑起来。
    笑完，于凤娟神秘兮兮地说，”你等会儿，等你家儿子过来，让你看一个人。”
    凌母奇道，“是你让他办事去了？带谁过来啊？”
    于凤娟笑而不答。
    客厅里，凌父和林焕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怎么不见小超呢？”凌父左右顾盼了一下，“今晚他可是主角！”
    “卫生间洗澡呢！”林焕海说，“这小子，今天忙了一天，全身都黑乎乎的，洗洗通透！从明天起，再要想洗个热水澡没那么容易了。”
    “那是，去东北，估计这一个多月，想洗个囫囵澡就能难了！”凌父感慨，“东北那边太冷，太寒，小超头次去，不知道适应得了不？”
    “不经历风雨不能见彩虹啊，年轻人就得去狠狠磨砺一下，这份苦，他该受的。”林焕海自然也心疼儿子，但是却丝毫没有要留下林超涵的意思，其实东北试车，有没有林超涵结果可能没什么两样，然而却不得不让儿子吃这份苦，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没办法，在其他样车试制组的人都去东北的情况下，独留下自己的儿子。
    “也对，别让人说你是厂长，就循私照顾自己家儿子。”凌父理解。他在厂里也呆了多年，但一直是走技术路线，有职称没职位，基本没有走上管理岗位，但是有些道理是明白的，说话也没有避讳。
    “对！”林焕海也不避讳，“我这个厂长，多少人盯着，我的儿子如果没出息，我这个厂长当得也没滋味，但这个出息是要靠他自己挣的，我不能放纵他，再说年轻时候多吃点苦也没什么。”
    “挺好，觉悟高。”凌父言简意赅地表扬。
    “哈哈，这个就不谈觉悟了，虚伪，晚上咱们老哥们好好喝一杯，我记得年轻时，咱们还拼过酒来着。”林焕海大笑。
    “那时你不如我！”凌父也笑。
    “好吧，现在可能还是如你！”林焕海道。
    “你是厂长，日理万机，不能随便喝酒是真的。”凌父感慨地说。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淡后，林焕海换了一个话题，“老凌啊，你们车间那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呢？”
    “你问哪方面的？”凌父不解。
    “随便哪方面，你捡些你想说的事说说，我听着，我现在脱离一线好久了，有时候不知道下面有些什么事，大家在想什么，又在说些什么？我想听听。”林焕海很诚恳地说。
    “你真想听？”凌父很意外地问。
    “我真想听！”林焕海道。
    “那好吧！”凌父整理了一下思路，林焕海自从当上厂长后，确实跟一线工人接触的少了，很多信息不见得掌握，整天忙些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看不上眼了，如果说些工人打架闹矛盾之类的太无聊，如果说太大了，他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说给林焕海听。想了想，他说，“那我就随便挑几个事说给你听吧！”
    “好，我洗耳恭听！”
    凌父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地说，“就说说最近半年工人们的心态吧，我感觉这半年，大家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一会说厂里不行了，一会说又好了，一会儿好消息，一会儿坏消息，大家都感觉很忐忑，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确实有些人在想外面的出路，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厂里向好的。这次东北试车，大伙儿情绪还是挺乐观的，虽然有些人说些怪话，但是影响不大。”
    “那就好！”林焕海对这个消息挺满意。
    “再说点大家对你的评价吧，你想不想听？”凌父说。
    “嗯？”林焕海一怔，“你说，我想听！”
    “大家都说，老林老林，看起来灵，做起来行，山沟的一把手，西汽的橡皮筋。”凌父说。
    “啊？什么叫橡皮筋？”林焕海不解。
    “就是说你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用途不少，一是能够把西汽的职工捆绑在一起，二是弹起来真疼人，三是伸缩性极强，以前没看出来，觉得你闷，现在看，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干。这是好话。”凌父的解释让林焕海笑不可抑。
    这个评价还挺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