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歌陪着无忧老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把他们制定的计划一一转达给藏在醉仙楼里的东宫暗卫,以及不情不愿地伸出援手的平南王府。
两天的日子仿佛度日如年,一想到等待自己和凰夜辰的前路不知光明还是黑暗,甚至不知自己此行是生还是死,沐卿歌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原本不想回太傅府面对沐广轩的冷嘲热讽,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城,沐卿歌终究放心不下沐景年,还是硬着头皮在行动的前夜回了一趟沐府。
沐府上下都昏昏暗暗,只有书房里点着灯,沐景年和沐广轩相对无言。
只是相比于父亲的长续短叹,沐景年表现得却淡然然多了,他早年就经受过生活的诸多苦难,如今能过上太傅府嫡公子这种荣华富贵的生活已经是上天垂怜,所以沐广轩担忧的太傅府从此被边缘化,沐景年反倒是很淡然,他此刻只关心姐姐和姐夫的安危,已经手抄了几百份的佛经为沐卿歌和凰夜辰祈福祝祷。
“大晚上的家里怎么也不点灯啊?”沐卿歌强颜欢笑走进书房,看了一眼沐景年书桌上的佛经就知道他这一天天都在做什么,心里更是一阵酸楚。
看到沐卿歌平安出现在家里,沐广轩起初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有些愤怒,到最后反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了下去,也没有力气和沐卿歌进行口舌之争了,“新皇登基,从前和太子殿下交好的老臣人人自危,再加上京城里关于你的流言四起,就连我太傅府也日日被城中的百姓唾骂,老夫已经在考虑不如就此告老还乡,只是可惜了你弟弟的大好前程。”
刚才进来的时候,沐卿歌也已经注意到门口堆积的没来得及打扫的烂菜叶子,又想起无论是现如今害得凰夜辰名声扫地的妖孽谣言,还是谢秀禾伤心过度撒手人寰,都和自己当年冲动之下任性逃离皇宫脱不了干系,心中更加内疚,对沐广轩说话也和气了不少:
“若实在是难以自保,或许爹爹选择辞官是最明智的决定,爹爹不必担心,卿歌名下的醉仙楼几乎日进斗金,我手上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许多金银财宝,房契,地契都交给景年保管了,再加上爹爹这些年的经营,你和景年后半生一定可以衣食无忧,到底还是女儿对不起沐家。”
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这几日的动荡下来,他渐渐的也心如死灰,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来,包括沐卿歌愤然离家之前和自己的那番争吵。
细数这些年来,沐卿歌虽然一日更似一日的忤逆,但至少她和谢秀禾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亏欠太傅府的事,反倒是自己一直很宠爱的林姨娘母女背地里做了不知道多少小动作,又犯了多少辱没沐家声名的错事。
事到如今,再怪罪沐卿歌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当初让沐卿歌嫁进东宫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火气都化作无奈:
“我一把年纪了,官至太傅也算是到头了,只希望新皇是个明事理的,还能承认咱们家的爵位,还能让景年继续参加科考。”
沐卿歌宽慰沐广轩:“爹爹放心,咱们沐府从没犯过什么大错,凰裴尘就算是心中有芥蒂,也不会太过针对咱们的,爹爹安心养老便是。”
沐景年一直不说话,从方才沐卿歌踏进书房开始,他就在角落默默流泪,他的心愿很简单只希望沐卿歌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如今京城人人都把你视作妖孽,太子殿下也不日就要被当街问斩,卿歌,你是如何打算的,可要在家中心避避风头?”沐广轩看到沐卿歌消瘦了许多,第一次对这个和自己从不曾多亲近的女儿起了疼惜之心。
如今沐广轩和沐景年已经是沐卿歌唯一的亲人,沐卿歌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相信沐广轩就算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也不会轻易泄密,就如实交代:
“无论太子殿下能不能登上皇位,他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殿下是受人陷害的,夫君有难,我身为妻子的不能坐视不管,明日夜晚卿歌就会带人去天牢营救太子殿下,我会用易容术化妆成别人的模样,就算是计划暴露人头落地,也不会牵连到咱们太傅府的……”
沐景年终于开口,却是为了阻止沐卿歌的行动,一说话就带着哭腔:“姐姐,纵然你武功高强,可那里是天牢,前几日殷敖大哥已经来家里找过我,说现如今就连东宫都已经全面戒备,他是拼了自己一身的武功才在守卫换班的时候逃出来的,你又如何能救的了殿下?”
虽然凰夜辰一直对沐景年礼遇有加,可在他心中这世界没有一人能够比姐姐的性命更重要。
沐卿歌上前抚摸着沐景年的头发,柔声安慰弟弟:“那我也不能任由太子殿下身首异处啊,景年,你放心,姐姐不是单枪匹马,此次行动有高人相助胜算很大的,我今日特地回府一趟,就是来向你和爹爹辞行的。”
“姐姐只顾念着和殿下的夫妻之情,你我之间的姐弟情分以及你和爹爹的父女之情都不管了吗?”沐景年哭泣。
沐卿歌难得地和沐广轩如此亲近,走到他的面前拉住沐广轩的手:“因为姐姐知道,爹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栽培你,所以我走得很放心,希望你们多多保重。”
“唉。”沐广轩知道沐卿歌决定了的事,自己向来是无法改变的,就也不劝说一句,只是感慨,“你小的时候一直是很温顺的,不知道哪一天为父突然发现你竟然已经羽翼丰满了,而且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不过你把景年找回来是对沐家一辈子的恩情,爹爹永远感激你,卿歌,这一路多多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