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自然能洞悉人心,江安怡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明白了江安怡今日心不在焉的原因,乐呵呵地开口说道:
"原来我们安怡是恨嫁了,说吧,你看上哪家的小子了,是你在贺兰洵医馆里的同门,还是哪个上门问诊的公子?"
"都不是。"江安怡大着胆子说,"孙女看中的正是我的师父贺兰洵,还请爷爷成全。"
"哦?"这却是江老爷子始料未及的,不过细想来倒也成,贺兰洵医术超凡又生得风度翩翩的,女儿家对他动了心确实是正常的。
江安怡紧张地低着头,唯恐江老爷子不肯成全自己,紧张得指甲都恰进了掌心得到嫩肉里都无知无觉。
江老爷子虽不及贺兰洵名动天下,但是江家几百年从医,倒也是有头有脸。
贺兰洵只孤身一人并无家族作为靠山,却比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都抢手。
他担心江安怡只是一厢情愿,若是贺兰洵无意,反倒是会让他和江家背上攀附神医,趋炎附势的名声来。
"安怡啊,若能有贺兰洵作孙女婿,老夫自然是一万个乐意,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如此主动,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啊。"江老爷子委婉地说道。
见江老爷子不大情愿,江安怡着急地站起来,信口开河道:"爷爷你糊涂了啊,师父为人清冷,但却收下了我这唯一的女徒弟,您说是为何?明明医馆里有这么多的人,师父醉酒后却偏偏愿意让我侍奉左右,您说又是为何?"
"你这话可当真?"江老爷子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那贺兰洵也对你有情?"
"这个······"江安怡还是想为自己留有余地,"虽然我也不敢保证,同师父天长日久地相处着,总该有一点情分在的吧。"
江老爷子点头,江安怡又补充道:"就算是没有,师父是最懂礼数的,凭爷爷您的声望,若是开口了,想必他也是不能拒绝的,既已有了夫妻名分,还怕他对我生不出情意来吗?"
江安怡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江老爷子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地靠着这些主意走到今日,自然是十分信赖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犹豫,一咬牙说道:
“行,为了安怡能有个好归宿,那老夫明日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到贺兰洵那里为你提亲。”
“多谢爷爷。”江安怡激动得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憧憬的都是她和贺兰洵的将来。
只是贺兰洵怎么可能是江安怡能够轻易摆布的,江老爷子登门拜访的时候,贺兰洵确实还礼数周全的招待了他。
虽然江安怡已经被逐出师门,但她爷爷到底还是杏坛前辈,贺兰洵对医术远不如自己的江老爷子倒也尊敬有加,让江老爷子十分满意。
直到江老爷子说明了来意,“我今日登门,实则是为了孙女江安怡来的,安怡在贺兰神医这里学艺数年,早已对你情根深种,我们江家也是医药世家,同贺兰神医勉强也算般配,不如咱们选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贺兰洵瞬间便猜透是江安怡唆使江老爷子前来的,一张春风和煦的笑脸立马变得冷若冰霜:“这个……恕贺兰洵不能从命了。”
“为何?”贺兰洵如此直白地拒绝,让江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江家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贺兰神医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夫留吗?”
贺兰洵起身,不愿意再和江老爷子多纠缠:“婚姻大事,本就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江前辈请回吧,我绝非江小姐的良配,你另寻良人吧。”
说完,便进了药房,留下江老爷子一人。
江安怡在家中等了多时,终于等到江老爷子回府,欢天喜地地跑出去迎接,就见老爷子黑着一张脸,心中暗道不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爷爷。”
“唉,你说说你!”江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还是给江安怡留了一点颜面,没再多说什么,便拂袖回房去了。
江府就这么大,江安怡平日里便是众人关注的对象,只不出半日,江安怡被贺兰洵拒婚,让江老爷子颜面尽失的事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昨日还在对江安怡恭维和讨好地一帮江家人,立马就换了幅面孔,一个个尖酸刻薄地落井下石:
“我还当她真是去贺兰洵那里学本事去了呢,不曾想医术没学多少,倒是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了。”
“谁说不是呢,自己没羞没臊地追求贺兰洵也就罢了,还拉着家主一起丢人现眼。”
……
平日里被全家捧在手心的江安怡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冲着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表姐妹狠狠瞪了一眼,便哭着跑出府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安怡出了江府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朝着贺兰洵的医馆走了过去,在门口看门的药童见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拦着,就任由着江安怡横冲直撞地进了贺兰洵的药房。
看到如此狼狈的江安怡,贺兰洵眉头紧皱:“你又来做什么?”
江安怡一下子便跪倒在贺兰洵的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求师父收留我吧,祖父回到家中,便狠狠把我责骂了一番,家中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也视我为家族的耻辱,对我冷嘲热讽,积毁销骨,江家已经没有安怡的容身之地了……”
在江安怡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贺兰洵拒绝了江老爷子的提亲,她如此说定然能激发贺兰洵的同情心。
而贺兰洵经过被江老爷子上门“逼婚”的事情后,对江安怡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转化为了厌恶,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也无计可施,江家终究是你的家,江老爷子对你也是疼爱宠溺到了极点,你求我不如去求他,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东宫给太子妃请脉了,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