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斌带着李宇离开了,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李相默彻夜未眠,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两人谈起了之前在乡下的时候,那个时候无忧无虑,没有纷争没有战乱,现在看起来,朱氏的那几句谩骂真的不算什么。
“我走后,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赵文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离开李相默,但是心中依旧放心不下。
“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别逞强,那些钱省着点花够你用阵子的,别出去上工了,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人我不放心,都怪我,哎,要是我不走,你也不能……”
“说什么呢,国难当前,我虽然没念过书,但是这道理还是懂得,保家卫国是男人都应该做的事,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等你走了,我也搬回去住,和胜子住怎么也不好,传出去也不好听。”
李相默窝在赵文斌的怀里轻声说道,心里有万分的不舍,也没敢说出口。
“相默,是我对不起你,早些年让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又扔下你一个人,我保证,等到打胜了仗,我就回来,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赵文斌低头吻了一下李相默的头发,这几年她一直没有在剪头发,已经长了很多。
“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和你在一起,我没觉得亏,你要小心一些,我在家等着你回来。”
李相默拼命的强忍着眼泪掉下来的冲动,好让赵文斌可以放心的离开。
而她越是这样,赵文斌越是心疼,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是自古忠义两难全,他只能舍小家成全大家。
第二天天没亮,赵文斌和李宇就偷偷离开了,他们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只是李宇给了一个承诺,一定会将赵文斌安全带回来,等到联系到组织,一定会接应李相默来。
当然这些话,李相默只是笑了笑,没当真,这年头很多事都难说,她只盼着赵文斌可以平安就好。
……
日本对整个华北地区实行的是战略性掠夺的政策,这无疑是将北平乃至全华北民众的生活与他们罪恶的“圣战”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结果导致物价的走向完全不受经济规律的控制,在日伪政府统治时期,市场混乱,价格也波动极大,很多人一夜暴富也有很多人一夜倾家荡产。
李相默之前做工的那个孙府就是一个例子,一夜之间,家里的所有货物都滞销,而且卖出的货物要经过层层的税收,还不是一个政府的行为,积攒了几代的家当全都没了,孙家没落,所有下人都被遣散走了,孙老爷也带着家眷南下离开了。
之前赵文斌留给李相默的那点钱,在原来的时候可能还能用上一年半载的,但是现在这非常时期,却连半年也挺不上,洗洗补补的活儿越来越少,李相默只能出去找短工。
她长相不算难看,怕惹了是非,愣是天天出门前给自己抹上几把的灰,再在头上裹一个破头巾,弄的破破烂烂的才敢出门,要不然出门没走多远,可能就被盯上。
胜子时常来给她送些吃的喝的,但是李相默知道胜子也不容易,家里两口子要吃饭,自己总不能总吃人家的,后来拖了人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杂货铺做了工。
李相默手脚麻利,也吃苦耐劳,介绍的人也拖底,再加上早些年她认识些字,还和华阳学了几天记账的本事,掌柜的很满意。
“相默,你一会支出十个银元给我,我去囤些货。”
最近物价又在飞速上涨,掌柜的是个精明的商人,看准了时机,准备发一笔横财,之前几次他就是看准了时机,赚了不少的钱。
“掌柜的,最近你积压了不少的囤货,这价格要是一旦降下去,咱们店的钱就不够周转的啦。”
“你懂什么,自古都是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现在这价格一个劲的往上涨,要是不囤货,以后等到降下来的时候,卖给谁,你就别管了,这事我心里有数。”
展柜的心里早就盘算起自己那白花花的银子了,李相默的话根本一点也没听进去,就是听进去了,也不在意,现在他整个人都掉钱眼了,哪能听得了那些劝告。
除了从李相默手里支出了店里所有的钱外,掌柜还借了一大笔高利贷,上几次就是因为囤的货太少,赚的也少,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一定要一次赚够。
以后就能衣食无忧,他也不准备在继续干下去了。
但是很多时候,老天爷不会偏向那些喜欢赌博的亡命徒,就在掌柜的将全部钱都囤进货后的第三天,突然间物价大跌,跌到连本钱的一半都不到。
一时之间掌柜的不光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已经有人上门来催,陷他两日内全部还清,要不然就让他好看。
“掌柜的,你也别太忧心,我们在想想办法,兴许明天就能好了呢,你先别着急,我们在想想办法……”
李相默看着掌柜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没想到掌柜的还借了高利贷,直到那些人找上门,她才知道,心里觉得掌柜的实在糊涂,没给自己留一点的退路。
“走,都给我走。”
李相默的劝导,掌柜的一句也没听进去,低着头,红着眼吼了一声。
李相默还想上前劝一劝,可是刚往前迈了一步,掌柜的就随手抄起了一个东西朝着李相默砸了过来。
“滚,都给我滚……”
李相默躲过了那一击,再也没敢上前一步,转过身又不放心的回过头看了看蹲在地下的人。
掌柜的对李相默不错,给她的工钱也比别处多出几元钱,平日里也总是笑嘻嘻的模样,从没和她发过火,如今看见他成了这样的境遇,心里也不得劲。
“掌柜的……”
“滚,都给我滚,滚啊……”
李相默从没想过人会如此脆弱,也从没想过,也许每一次的离开都是永别。
第二日当她再一次到了店里的时候,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掌柜的就那么挂在店里的房檐上,他上吊自杀了。
那突出的双眼和伸出的舌头,让李相默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曾经那个对自己笑对自己说话的人一夜之间没了。
这么多年李相默也经历过很多的事情,但是她始终都记得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一切困难才能真的过去。
似乎一切不能解释的事情,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