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梦有何事?”秦澈头也不抬的问道。
他从上次去了十二梦后, 便让人时刻留意着十二梦, 若是上次他走得晚了些, 只怕要跟秦治一个下场,被皇帝当场撞见。
如今的皇帝他是越发看不透了, 但是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只能往下走,就算前面无路,也要闯出一条路来, 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杀母之仇。
刘术方身上书卷气甚是浓厚, 端的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架子,“依旧是一群文人雅士在举办茶会诗会, 并无异常,就连您让我留意的那人,不曾再去过十二梦。只是五皇子偷偷去过一两次, 不过无功而返了。”
说到此处, 刘术方顿了顿, 决定还是将事情说出来, “十二梦的弋游姑娘,眉眼间与沈家小姐有五分相似, 若是刻意打扮一番,想必七成相像轻而易举。”这事情他纠结了许久, 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说了之后是利大于弊, 还是弊大于利, 或者事情会否失控,他都想不到。
秦澈听到‘沈家小姐’四字顿时敛下眉目,刘术方不会拿沈家其他的小姐来烦他,他说的只有是沈安禧。秦澈停了手中挥洒的紫毫毛笔,将其置于笔搁之上,问道:“见过她的人有多少?”这个‘她’指的是弋游。
刘术方见秦澈的表情,知晓他重视这件事情,不敢怠慢,如实将他所知道的悉数告知秦澈,心里对秦澈在意沈安禧不知是何种滋味,“并无多少人,那老鸨一直将弋游当做宝贝养着到了十五,这么些年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她见任何客,弋游颇有些恃才傲物,等闲自己不愿见人,她的消息出来也不过近一个月,想必是实在迫不得已,只能为了初次卖个好价钱造势。”
“包括几位殿下去十二梦,让殿下听见琴声也是故意为之。”就是想勾起他们的兴趣,随便那人是谁只要再次踏入十二梦,要求见弋游就行,而素来喜爱琴音的秦治便入了其中。
秦澈眼眸深沉,这就和上次秦治为何神情落寞的回到李府联系起来,他应该是想再见见那弹琴之人,却依旧被拒之门外。连皇子都被拒绝,弋游名声传扬出去更加容易了。
但是这举动有极大的风险,毕竟下场很有可能是得罪皇子,索性那是秦治,换做其他的皇子,早把十二梦给拆了。就算十二梦背后的人势大,估计也不会为了个女人得罪皇子。
当然,这个中间出了一个意外,圣上微服去了十二梦,而且还见了弋游。
秦澈并没有因为弋游不曾见过多少人而感觉到轻松,皇帝一人就足以抵挡得过前任,如果弋游真的和阿宝长相相似就麻烦了,无论皇帝对弋游是何种心思这事情都难办,元德帝在享受的方面比他们更甚。
秦澈抿了口茶,清冷的嗓音道:“那你是如何见到她容貌?”他向来心思缜密,尤其是在面对沈安禧的事情,他将她放在了心尖子上,意味着她成了他软肋。二人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体,越是如此,他越是冷静。
“不敢欺瞒殿下,十二梦的那位弋游姑娘,定下了几条规矩,说若是有人想见她可以,必须遵守规矩,而且还得答对她出下的对联才行,每次她出对联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最先答出的人就能跟那位弋游姑娘见上一面。”
“嗯。”秦澈淡淡地应答着。
“那日我恰巧在场,答出来了。”刘术方不敢说自己的才情无人能比,却是极其有自信,只是他素来不太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炫耀,只是偶尔被逼无奈之时才会写上一点,上次便是被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下所作,谁知道就被选上了。
秦澈并不是怀疑刘术方,只是此事着实太过蹊跷,道了一句:“这是在等着我入套。”就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所图为何。
“那殿下您……”明知是在引诱他入套,会不会按照那人的意思进行。
秦澈没有将自己所想说出来,问刘术方道:“圣上南巡时间不短了,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你准备何时动身?”面对聪明人不需要多说,能明白的人都会明白,不明白的人再多说也不会明白。
刘术方抬头看着秦澈,最后在他锐利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请留步。”沈安柔出声喊住了前方高挑修长的男子,她的嗓音轻柔缓和,好似是在一拨一拨的抚弄人的心弦。
沈安柔忐忑地看着前面的身影,不确定她这番打搅他,他会不会转身。她命人打探了秦泽的下落,可花费了不少功夫,毕竟她探听的皇子踪迹,这么好打听,那这些王公贵族们只怕是不要出门了。
见秦治毫无反应,好似是没有听见她声音般,脚步停都不曾停下,沈安柔有些泄气,她紧捏了下手中的折扇,跑到秦治跟前,与他面对面,“是公子折扇掉了。”说完这句话,沈安柔轻舒一口气,眼见着沈安禧一家就要上京了,这辈子不要被她又甩上一截。
经过几番试探,她是对秦澈已经死心了,既然秦澈那边搭不上,她退而求其次选择秦澈的死对头秦泽也不无可,前世能与秦澈争夺那位置的人,今生有她提前知道的一些大事,一定能够抢占先机,秦泽有她相助不一定会输给秦澈。
“大胆!”声音尖细而又刺耳,一听就知这是宫里公公的声音。
秦泽抬手拦住呵斥沈安柔的李胜,“不得无礼。”
李胜依言往后退了步,但是看着沈安柔的目光里满是防备,生怕沈安柔会作出对秦泽不利的事情出来。
这是沈安柔初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秦泽,生得眉分八彩,目若琅金,曙光玉立,神彩逼人,俊美无焘,可惜秦泽眉目间隐约有些戾气,无端破坏美感,让人感觉压抑。
“三皇子殿下……”沈安柔低声唤了一句,沈安柔想前世有人对秦泽的评价是,秦泽伪善,若是他能够继续维持伪善的面目还好,就怕惹怒了他,到最后逼得他来个鱼死网破,这种人成为帝王后会独断专行,杀人不见血,毫无道理可说。
秦泽见正是那次能够让秦澈侧目相对的女子,不禁玩味儿的笑了笑,故作姿态地道:“原来是沈家姑娘,姑娘拦住本宫可是有何要事?若是有冤屈,拦官架可都比拦本宫要好。”既然人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没必要隐瞒。
“殿下说笑了,民女并无冤屈。”沈安柔笑了笑,她本身生得极好,这一笑越发显得她柔顺乖巧,看得秦泽心里痒痒的,一想到这人可能是秦澈看中的,心里便越发的得意。就算在父皇眼里秦澈胜过他又如何,秦澈想得到的人,他什么都没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你拦着我作甚?”秦泽低头靠近沈安柔,在她耳畔轻笑一声,“果真香。”
纵使沈安柔前世嫁过人,也抵挡不住秦泽这番故意靠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她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两颊染上淡淡地粉色。
“此处讲话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沈安柔说完娇羞地侧头,因此忽略了秦泽眼里闪过的轻蔑之色,秦澈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怎么样,就这样的女人也值得他关注。
“那便请沈姑娘到我在江宁府的宅子里去,沈姑娘可愿赏脸?”秦泽想看看沈安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安柔颔首,跟着秦泽走了。
李胜在前面带路,想不透主子为何将这人带去,就连圣上都不知晓主子在江宁府有宅子,现在却一反常态的带这个女人去,就怕这女人使的是美人计,迷惑了主子再趁机对主子下手。
“沈姑娘年已及笄,只怕有不少人家盯着了。”
沈安柔摇摇头,“只是都不是安柔心仪之人。”
“哦?”秦泽挑眉,“不知沈姑娘心仪之人是何等模样。”
沈安柔笑而不语,等到了秦泽的宅子里,她将折扇交给秦泽,“这是方才公子掉下的,还望公子莫怪安柔失了分寸。”
秦泽抬眸眸光幽深地打量沈安柔,最后眉角微挑,在她的注视之下打开折扇,原本分明的笑意顷刻之间如烟云般消散得一干二净。
“放肆!”秦泽重重地将折扇一合,厉声呵斥沈安柔,握着折扇的手轻轻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檀木镂空的扇骨,摊开上面是一副壮阔广袤的江山图,只要是有血性追求的男子,恐怕都抵挡不了江山的诱惑。秦泽一眼就看出沈安柔的意图,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又害怕,又激动。
秦泽从前就有觊觎之心,但是从来不敢这么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过,现在将其昭于天地,竟然意外的感觉不错。
“民女有罪。”沈安柔动作敏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连秦泽身边的李胜也跟着一起跪倒在地。
这是李胜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主子,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算得上了解主子,虽然主子嘴里的话是叱责,但是其实是紧张而又兴奋的。
秦泽紧紧握着折扇扇柄,一颗心好似不是他的般,抑制不住地使劲在跳,他尽量平息颤抖着的声音,“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说实话。”沈安柔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像是在认错,反而是在肯定自己先前所说,旁人见了便觉得她说的有理。
过了好一会儿,秦泽才稳定了情绪,嘶哑着声音道:“都起来吧。”
沈安柔那一跪实打实的磕在了地上,起来时身子稍微踉跄了下才站稳。
“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秦泽眸色幽深的看了眼沈安柔,警告着二人,声线里蕴满了威胁。
“是。”
沈安柔笑了笑,那画是她送出去的,她自然不会说出去,既然秦泽这么说了想必她们二人之间的交易算是达成了,她若是想要进京城势必要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