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介竽这一口下去,可不是吸了一星半点,如此浓郁的死气除非是修炼尸道,否则绝对不敢轻易碰触,更别说如此凶猛地吸纳了。
可现在付介竽偏要大口吞吸,虽然他修炼的功法也是特殊,但就算如此也难以承受,一颗头颅死气弥漫,那双眼中的灵光都开始剧烈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一旦代表着魂力的灵光熄灭,也就宣告付介竽生命的终结,孟宇琼只觉得肝肠寸断,却又无可奈何,能够让一位大乘巅峰如此绝望,可以想见此刻处境的艰难。
孟宇琼回想与这位老友相识的数千年来的风风雨雨,不禁泪洒青衫。
她自然是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付介竽所修本就是大荒骨经的枯篇,而这吸纳之法不是乱来,正是此功法当中同归于尽的一招,天枯寂灭。
据说此招发动可以瞬间吞噬天下任何功法,对方打来的攻击越是强横,此招爆发的威力也越强,所以等到付介竽将这死气吸到极致,便是天枯寂灭发动之时,也是他丧命之时。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对方一具分身,但这分身意义却又有不同,付介竽真身被困骨魔海,若没有意外怕是此生无法脱困,所以这分身也就等同于真身。
正在她悲痛之时,却听付介竽传音说道:“待会我将帮你破开禁制,你便趁机脱身,相信以你的速度他绝对追不上,千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什么的,一定要将消息传出去,绝对不能让阳州修士真成了他的祭品,否则我便白死了,最后拜托你一事,帮我照顾好紫萱。”
“怎么可能放过他,……”孟宇琼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听不见,一颗心好像被什么塞满满的,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无比憋闷,这是她大乘以来感觉最为窝囊的一次。
“答应我!”付介竽了解她的性子,更是猜到她刚刚没有说完的话,一定是要替自己报仇,跟妖王死磕到底,而这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听到付介竽用力的说出那三个字,孟宇琼缓缓闭上眼睛,好像是怕怯弱的神情从中流露,“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好,替我好好看着紫萱,看着她成长,送她出嫁,现在想来林岩那小子好像也没那么糟,呵呵,若是他们还有可能的话,便解开他们的记忆吧。”到了这个时候付介竽竟然想到的是这件事。
孟宇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点一点头,然后开始加紧准备,总不能真让自己这位老友白死了。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付介竽如此吞吸死气,让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的核心周围竟生出丝丝灵气,虽然不多但贵在精纯,而且当中竟还附有一线浓郁的生机。
“果然是生死相依,阴极阳长,古人诚不欺我。”付介竽也是感受到了那股勃勃生机,正因为有这股玄妙的力量产生,才让他坚持了这么久,也让孟宇琼的伤势奇迹般恢复,让他们逃离妖王魔爪更添几分信心。
随后他淡然传音说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妖王会出手干预,一旦他调动禁制之力镇压过来,只怕我难以将之突破,这便动手,老朋友我们今生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那头颅竟是猛然一转,张开大口对准半空便狠狠喷吐出去,一道死气带着浓郁的枯竭之力,竟是化作一道黑光,犹如一道利剑直朝禁制轰去。
“付介竽……!”孟宇琼心里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到了这一刻,却还是失声大喊,泪眼模糊。
她那声喊却是被紧随而至的“轰……咔嚓!”一声巨响淹没与无形,付介竽的牺牲果然没有白费,竟是真的替她破开了一道缝隙。
孟宇琼哪里还敢耽搁,急忙身化毫光飞奔而走,却是耳听妖王不屑冷笑,“孟妖主这个时候才想离开,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不等话音落地,只见地底黑暗中突然有无数发丝般的藤蔓飞奔而来,那速度竟是丝毫不比她的遁速慢。
要知道孟宇琼本体乃是极光兽,又是大乘巅峰修为,遁速之快瞬息便是万里,可那触手竟好像可以撕裂空间,一下便追上她,然后如同怪蛇一般朝着她脚腕缠去。
却说此时榕祖城外,秋雨泽神色凝重地再度跟樊季奇确认,“樊修士你能保证城中接应真的如常,并非是被控制之下发出的消息?此事可是关乎阳州生死,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这,从回应来看倒是一切如常,可片刻之后榕祖城的禁制全开,便断了联系,她们是否被控制实在难以判断,所以……”
樊季奇此刻也已经满头是汗,按照原本跟红叶的约定进行联络,马上便得到回应,可再想联系便发现已经被禁制阻断,按说如此状况也是应当,应该可以放心,可偏偏那回应太及时了反倒显得不自然。
秋雨泽问起,他便将此事原原本本说给对方,前者也是寻思良久,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许久不得舒展。
“我明白了,就算眼前这榕祖城是龙潭虎穴,我们今天也必须要闯一遭,所以怕也是没用,我们便按照没有内应来应对吧。”秋雨泽根据樊季奇的描述,终于下定了决心,“妖王果然阴毒,这一战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将此情况跟各家讲说一遍,而各家向导也都传回了相似的消息,如此一来便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怕是城中红叶一方的势力已经凶多吉少,但现在真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明知前方龙潭虎穴,也要一头闯进去。
“大军列阵准备入城,凡城中所见一切有异状者尽皆果断斩杀,绝不可迟疑心软,否则便是置自己和袍泽生死于不顾,都听明白了吗!”“明白!”“攻城!”
随着最后这一声令下,数百万修士大军如同乌云压顶一般,从八方直扑榕祖城,军阵爆发的威力狠狠压下,粉碎一切可能存在的阻挡,竟是让周围灵气出现了一瞬断绝,让空间都为之扭曲,那情景真如天倾一般。
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无比坚固的守城禁制,竟是丝毫没有阻挡,便让他们如同闲庭漫步一般一下扑进城中,顺利得如此不真实。
各路军中巨擘更是一个个变颜变色,原本以为在破城之时会遭遇到疯狂的阻拦,各家都已经做好了折损小半人马的准备,却不想如此轻易便进入城中。
而且因为此前突兀出现的空间震荡,让几乎所有修士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当他们缓过神来,却是被眼前一幕彻底惊呆了。
秋雨泽第一个看清他眼前的状况,却是当即大惊失色,只见榕祖城内犹如一座密密麻麻的巨大森林,在那无数枝干上挂着成千上万妖修,正随着风左右摇摆。
他当即挥手调整阵盘,布下一道禁制,将自己手下尽数护在当中,此时手下一众修士才终于看清眼前一切,炼天宗本部人马倒还好些,虽然同样惊讶但却没有乱了阵脚。
但那些附庸势力可就没那么淡定了,顿时哄一声不由自主地想要朝后退散。
甚至有胆小之人已经架起遁光准备逃出城外,但可惜秋雨泽先一步布下禁制,即挡住了可能出现的偷袭,同时也挡住了那些人逃跑的路线。
况且榕祖城乃是妖王精心为他们准备,又岂会轻易让他们离开,所以即便秋雨泽不动手,那些修士也难以突破此刻榕祖城全力开启的禁制,此时此城便如金城汤池牢不可破。
“我们被骗了!”“杀了那些妖族奸细!”顿时各种怒吼此起彼伏,一时间包括樊季奇在内的所有妖修,全都是脸色惨白,处境也是岌岌可危。
在这些人族修士看来,正因为他们作为向导与城内妖修取得联系,说城中一切如常,这才让大军一头扎进了陷阱当中,说起来似乎这责任也确实要他们来负。
可此事真的怪不到樊季奇等妖修头上,就算没有内应难道就不对付妖王了?就眼睁睁看他完成献祭?所以前者不过是被拿来当做出气筒罢了。
好在秋雨泽心里清楚原委,这一切并不能怪罪樊季奇等妖修,由他震慑炼天宗本部人马,而一众妖修又是在本部阵内护着,将他们跟附庸势力隔开,这才没有造成意外伤亡。
“都不要慌,稳住心神!”“列阵防御!”“现在情况不明速速做好自己本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各级军令也是此起彼伏,总算是在短时间内勉强安抚住了大军,所列军阵也总算没有彻底垮掉。
军中各级主事此刻也是心有余悸,倘若刚刚妖王的手下趁乱发动攻击,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被彻底冲散,不说全军覆灭,也绝对会陷入惨烈的激战当中。
许久未见动静,让修士们紧张的心情稍有缓和,同时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些许蔑视,这妖王也不怎么样嘛,竟白白错过了刚刚进攻的良机,如此对手有何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