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没错,就是你,就算是三十几年没见,我还是能一眼就把你给认出来,老同学,你还认得我不?”东方大叔在楞了几秒后,欣喜若狂的叫了出来。
“看你的面相,隐约的有点眼熟,但是记不太清了,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超信号,你在我的通讯录里显示的名字是小胖,可是我在通讯录里叫小胖的有三十几个。”
来者说话的鼻音有些重,就像在大西北生活久了的老牧羊人。
“额,你还记不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咱们一起翻花绳,跳皮筋,折纸鹤,吹泡泡,躲猫猫,玩的可高兴了,你还记得这些不?”
东方大叔带着记忆里的兴奋劲说道。
趴在他背上的陈放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好在他强行忍住了,这些幼年时的游戏从东方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感到别扭。
特别是东方说话的样子,眼角带着皱纹,眼神透着猥琐,佝偻着身体也没有妨碍他的眉飞色舞,他高瘦的身形和躲猫猫,翻花绳,跳皮筋这些游戏放在一起简直是辣眼睛。
门后那人眉头一皱,面带不悦,原本就比常人大了一号的鼻子好像因为愠怒显得更加的宽大了。
“你说的这些,是每个人上幼儿园的时候都会玩的吧,就凭这些我可是记不起来你是谁,马上,就是深夜了,我很困,要回去睡觉了,你从哪来回哪去。”
那人,打了个哈欠,头上小辫一甩,转身要走。
“唉,别走啊,我又记起一些事情来,咱们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有一位漂亮的老师大姐姐,那时候你总喜欢假装被沙子迷了眼睛,然后找老师去吹,借着吹眼睛的机会,你就说眼睛被吹疼了,然后使劲的往老师的胸口上蹭。”
“那时的我带着眼睛矫正器,用不了迷眼睛这招,而且你总是用同一个理由,老师姐姐也有所察觉,我心生嫉妒,就向老师告状,后来你再说迷眼睛了,老师姐姐就会让我来帮你吹,这事你还记得吧?”
东方大叔语气里带着怡然自得的意味说道。
门后那人听完,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未转身。
“还有,我记得有一次,是上中班的时候,我听说在人睡熟后,把手放在温水里,会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撒尿,然后我就很感兴趣,在一个小小伙伴们都睡熟了的中午,我悄悄的爬上了你的小床,把你的手放在我的保温水瓶里,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你当时就把铺了三层厚的床铺给尿湿了,还给你下铺那个你一直很喜欢的蘑菇头小妹妹‘洗了个脸’我记得后来她一个学年都没有再和你说过话,这个事你总该记得吧?”
东方大叔全然不顾那人已经略微颤抖的肩膀,继续说道。
“还有那次,你妈妈领养了一只小泰迪犬,那只泰迪总喜欢把你的衣服当狗窝然后睡在里面,导致你每天上学都穿着带狗毛的衣服,我就带头嘲笑你是毛孩子。”
“后来你受不了了,回家偷偷往狗粮里拌辣椒酱,往衣服里藏不倒钉,多好的一条狗子啊,被辣的一个多月都叫不出声,身上扎的全是洞。”
“最后还是我心肠好,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你神经大条的妈妈,后来的结果就是狗狗睡在了你的小床上,你睡了半个月狗窝,嘿嘿嘿,这事,你能想起来不?”
东方回忆着童年,不经意的笑出了声,躺着装死的陈放,忽然觉得这气氛不太对,东方说的这些一点也不像很久未见的发小在追忆童年的快乐时光,而是他所有的快乐元素好像都建立在门后那人的痛苦之上。
陈放现在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他慢慢吸收的灵力已经能够让他感受到门后那人身上泛出的杀气了。
“哎,你瞧我这脑子,我才记起来一件你绝对会记得的事,那是刚上大班的时候,因为我家里穷,每天都没有什么零花钱,你钱多就总是请我买好吃的,我记得当时有一款变形机器人很不错,但是我没钱买啊,于是就偷偷的拿了班费去买。”
“后来老师姐姐调查,从你的书包里找到了装班费的钱包,我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你当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你那无助的眼神,你那委屈的眼泪。”
“我记得后来你的爸妈都来了,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把你给好一顿揍,然后按着你的头挨个给小朋友道歉。”
“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没有人愿意靠近你,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小偷,任何人不见了东西都怀疑是你偷走的,他们会把你的书包和书桌里外的翻找上好几遍,作为你当时最好的朋友,我为了避嫌,也不再和你一起上学,一起玩,后来过了没多久,你就转学了,我也就再也没联系上你。”
“唉。”
东方大叔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和唏嘘,似乎是在因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而自责。
门后那人本来已经快臻至实化的杀气因为东方这一声叹息,开始变得模糊了。
“你对那件事后悔吗?自责吗?觉得对不起我吗?”门后那人依旧没有转身的问道。
“后悔啊!怎么能不后悔呢?我当时真是坏了脑子,没了智商,我干嘛要栽赃给你,我这么做跟蠢货有什么区别?我这么做能对的起谁?”
东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痛心疾首的流出了热泪。
门后那人的杀气好似随着这句后悔,随着东方的眼泪而在逐渐消散。
陈放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缓缓的放下了,他对东方在他心里一直睿智的高大形象在今天终于产生了动摇,要不是东方最后一刻开口说后悔,那人应该会马上就暴走杀人,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够那人一只手收拾的。
“真没想到啊,现在高大正直,七窍玲珑,沉稳睿智的东方大叔,年幼的时候竟然是那么的,无耻,而且还是个耍阴谋的霸凌者,一直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今天竟然会看不出那人在持续发酵的怒意,还在不停地拔人伤疤给其拱火,还好,踩在悬崖边上的他,最终还是收回了那一脚。”
陈放现在的心情是大起大落的,他现在已经不奢求那人能看在东方和他幼年的情分上能够放他们就去了,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安全的离开这里就行,就算再别的地方恢复慢些也认了。
“既然你心生悔过,时间也过了这么久了,我其实也可以选择原…”那人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还在流泪的东方,缓缓的张开口。
“嗯?难道事情还有所转机?”陈放闻言舒展了眉头,感觉事还能成。
“我确实是后悔啊!我那时候如果栽赃的不是你,你就不会转学,你要是没转学,你还会把零食每天都分我一半,你的玩具我就还能继续玩,干了什么坏事,你就还能继续和我一起担着,我真是蠢啊,‘杀鸡取了卵’啊!”
东方说罢,难过的捶胸顿足。
陈放听罢,心里大骂一声猪队友。
那人听罢,杀气肆意,对着东方怒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