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场一时有些沉默。
    “所以这就是一个快快和慢慢的故事？”一片无语中, 云修总结道。
    白龙神积德行善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化龙的重要关头，就因为一句口吃，被讨封的贵人二话不说捅了肾。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体（修）育（炼）和文（普）化（通）课（话）一样重要, 缺一不可，任何时候都不要偏科。
    更虐的是, 原本白龙神若是讨封成功, 是能够化身白龙，相助高祖完成称霸大业的。
    因此他分出一缕神魂附在三尺剑上, 想要看看这个愚蠢的凡人在错失他的帮助后，是如何悔不当初痛心疾首兵败如山倒的。
    ……然而高祖他老人家根本不需要一条口吃龙。
    高祖当时正作为泗水亭长押送犯人至骊山, 在芒砀山剑斩白蛇的英姿被犯人瞧见，皆俯首跪地, 惊呼其为真龙天子。
    于是，振臂一呼，从者云集。
    从此转战华夏, 戎马倥偬，终于在壮年登上皇位，万万人之上, 俯视天下群雄，成就峥嵘一生。
    ……这人生赢家的故事里, 压根儿就没有白龙神这颗踏脚石什么事儿。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顶多算他慧眼识英雄, 在天下群雄里，偏偏选定了高祖来作为自己千里送蛇头的对象。
    白龙神：“……”
    他花了整整五十多年才修补好自己的玻璃心，恢复了全部修为，准备再找一个真龙天子讨封，重新来过。
    这回他吸取了前次的教训，不光学习了人类的语言，还学习了人类的汉字，确定文化课及格后才满怀信心地北上。
    白蛇静悄悄潜伏进宫廷，恰巧听见文帝与侍中闲谈——
    “朕昨日梦见父皇，梦中父皇手持三尺剑，脚踏白蛇，威风凛凛，周身有天将拱卫，仙乐环绕。想来父皇能成大业，必然是天上真龙转世，才会有当初妖孽拦路之举。朕身为人子，为表追思之情，想在芒砀山处为父皇修建一座斩蛇碑，后刻铭文，令天下百姓都铭记父皇当日斩蛇之举，可否？”
    “大善！”侍中道：“陛下与先帝皆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区区妖孽，蚍蜉撼树之举，自然要勒石刻碑，好叫天下人知晓。”
    (⊙v⊙)！
    白龙神：放屁！乱讲！不要脸！（→注：这是一条南方蛇，辛辛苦苦飞到北方渡劫的。）
    你们够了！你们捅了我的肾一次还不够，这是要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么？！
    白龙神盘旋在宫殿的柱子上，望着文帝手中金色的诏书，一张蛇脸神色变幻不定，时而扭曲时而悲愤，内心中泛起强烈的挣扎。
    终于——
    黑色的怨气自被三尺剑捅伤的七寸出丝丝缕缕冒出，随着血液在周身游走，如同蜘蛛网般蔓延至血肉经络，最终侵染了心口处的妖丹。
    妖丹由纯白变为纯黑的一刻，白龙神浑身气势一变，中正平和的妖气蓦然变得阴戾诡谲起来。
    “全天下的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被一块还没影的石碑给气入魔了！
    “白龙神虽然下定决心要找皇帝报仇，涂炭人间，但他入魔之后失去了晋位真龙的希望，当时的修真界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孱弱，因此他虽然搞了不少事情，但是屡战屡败。”
    “比如呢？”云修好奇问道。
    “汉朝的时候，白龙神化名江充搞巫蛊之祸，被武帝派金吾卫斩首；隋朝时，他伤还没好就召唤猫鬼霍乱后宫，被巫女徐阿尼抓住后火焚，唐朝的时候更惨，以真身潜入宫中时被李淳风和袁天罡联手抓住，镇压在太史局，抽取全身妖力以供太史局中修士推算星象，测算天时，几十年后才得以逃身。”
    “……”云修沉默了一下，感叹道：“那可真是太惨了。”
    这么兢兢业业搞事情，尝遍各种死法都不退缩的敬业反派真是越来越少了。
    周清数着指头盘算了几次白龙神的光辉事迹，总结道：“他还做了其他坏事，但都没有这几次有名，就不赘述了。我听身边的阴阳师说，从太史局脱身后，白龙神深感势单力薄，因此东渡扶桑，和倭人勾结在一起，作为主谋对华夏国掀起了多次报复行动。”
    他这是学会拉帮结派、同恶相济了！
    这段历史的细节要问玉玲。
    作为亲身经历者，玉玲歪着头，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我和白龙神是如何相识的？”
    “嗯……那日阿武令宫人烤了小鱼干给我，撒了西域进贡的孜然，特别香！我正埋头吃到一半，袁天罡那个老头突然从屏风后出来，二话不说便倒拎着尾巴将我封印起来，扔到了太史局里。”
    “可惜他不知道我有八条尾巴哒！切断一条还有七条！我切了一条尾巴，用尾巴上的妖力烧了太史局的藏书阁，又从旁边的牢房里抓了只老鼠精，让他向下挖洞，挖呀挖呀的，就挖到了一条半死不活的白蛇。”
    “然后你们就一起亡命天涯了？”顾临渊问。
    “没有啊喵~”玉玲睁大眼睛，不解道：“大家是天敌，怎么可能一起亡命天涯？白龙神当时饿疯了，张口就把老鼠精给吃了。”
    顾临渊：“……”
    很好，这很妖修。
    玉玲浑然不觉，接着回忆：“洞才打到一半，没有了老鼠精怎么从太史局逃出去？只好让白龙神自己挖了，毕竟我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嘛，猫咪是不会打洞的喵~”
    “白龙神愿意？”顾临渊问。
    九尾猫狡黠一笑，露出雪亮的牙齿：“当时他都半死不活了，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告诉他，如果打不出洞来，我就把他给吃了，反正我还有七条尾巴，换一顿美餐，被老头关几年不亏！”
    顾临渊快要对这只猫刮目相看了。
    “果然，这么说之后，我们很快就逃出去了，白龙神打洞又快又好，不比老鼠精差。”
    “之后你们便一起东渡日本了？”
    “是啊。”玉玲道：“我说要找阿武报仇，白龙神却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要是报仇失败被袁天罡抓回去，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不如吃饱喝足再回去。”
    “我一听有道理，就和他一起去扶桑吃海鲜大餐啦！”
    “……”
    周清抽了抽嘴角，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将玉玲和塞壬隔离开，免得她把被拐骗的宝贵经验传授给自家儿子。
    那可就太糟糕了。
    “好了我明白了。”云修用这句话结束了对于白龙神反派生涯的探讨。
    在场众人（妖）默哀了半分钟，周清继续先前的话题，从白龙神的储物袋里掏出一颗蓝绿色的龙草。
    “这便是白龙神身边的第二件宝物了。”
    鲛人手中的灵草长得十分奇特，碧绿的草茎修长柔软，呈现龙鳞般的色泽，弯曲的草叶闪着海水般的粼粼波光。
    在灵草的最上方，两片草叶拱卫着一枚和叶片同色的海蓝色果实，半透明的果肉中，一条白色小蛇舒展着身体，头顶隐隐露出两只金色的龙角，正向果实外的众人张开嘴发出一声怒吼。
    “这是……”
    云修对于植物一向感兴趣，他从顾临渊背上下来，伸手触了触小草蓝色的叶子，用了一个沟通植物。
    “翔龙草？”
    周清眼中浮现一抹惊异：“没错，云前辈曾经见过？”
    云修摇头，“没有。这棵草上灵气很浓，里面的蛟龙虚影是白龙神的神识吗？”
    “并不相同。”周清解释道：“白龙神之所以要抓我，其实为的便是这株鲛人一族的至宝。”
    “翔龙草的来历已不可考，据传是千年前神龙传给先祖的，龙血不全的蛟、虬、螭服用后，能够助其蜕变龙身。”
    “这片大陆上已经多年未出现真龙的踪迹，因此鲛人一族也只是将翔龙草作为圣物，供奉在海中祭坛。到了我这一代，由于海洋污染太过严重，隔壁的倭国又随便排放核废料，很多鲛人都得了遗传病，像其他海洋生物一样渐渐灭绝，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好带走祭坛中的圣物，独自向深海中迁徙，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作为海妖一族，同样因为污染太严重而迁徙至深海的涅普顿。”
    “从涅普顿口中我才知道，这些年西方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几个国家不遵守世卫组织的约定，随便在海边掩埋生活垃圾，海鱼都被漂浮的塑料袋噎死了，再加上西方的修行界前几年发生了内乱，海妖一族死死伤伤，最终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既然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条人鱼，我们就在太平洋搭伙过起了日子，按说过得也不错，还按照海妖一族的秘法，制造出了含有我们两人血脉的塞壬。”
    “既然你们一直在太平洋，翔龙草的消息又怎么会传递到白龙神耳中呢？”玉玲也是第一次听说周清的来历，忍不住问道：“他那条蛇除了华夏国每天八点的新闻联播以外，很少关注国际时事的喵~”
    “这就要问涅普顿了。”周清想到被抓的原因，从旁边的海水里提出装着小金鱼的塑料袋，瞪了他一眼，黑脸道：“他说孩子都有了，不能让塞壬没名没分地做私生子，于是向西方的朋友和我曾经在东方认识的人类朋友广发婚帖，邀请他们坐游轮来太平洋参加结婚典礼。”
    “更糟糕的是，他在婚帖上写了，这株翔龙草是我送给他的聘礼！”
    小金鱼在塑料袋里欢快地摆动着黄金一般的漂亮尾鳍，冲黑着脸的周清吐了个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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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鱼不是24k纯傻，他就是单身久了，好不容易娶上老婆，想炫耀一下虐个狗，结果把自己虐了，so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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