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第二次响起，魏无涯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的同时，还对方瑞雪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和之前一样，当客人发现方瑞雪也在的时候，他们便立刻离开了。
    有了两位客人登门拜访，很快还有第三、第四位客人登门。但无一例外地，都没有进入房间。
    虽然魏无涯和客人聊得声音很小，但是方瑞雪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对话。
    等魏无涯再次落座，方瑞雪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刚才可听到他们说，不打搅我们约会，你却没有任何解释，这可不像你，你该不是拿我当挡箭牌吧？”
    “吃饭都要解释吗？我看没必要，再说我们是合作伙伴，一起吃饭难道不正常吗？”
    方瑞雪轻轻一笑，满意的点点头，举杯问道：“好吧，挺正常的。我们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你是不是该更加坦诚一点？”
    “应该，那我告诉你，我在担心什么。”魏无涯微笑着，接着说：“根据之前太空中的勘查预测，与目前火星陨星矿场对比数据来看，两者之间的差距有点大。也就是说，原本预计的太空富矿区，经过人工手段，将陨石坠落到火星矿场以后，在冶炼过程中发现，预计金属含量70%到90%的矿石，变成了50%左右。”
    “而目前对矿石中稀有金属的初步检测，所占比例也比原先预计的少了好几倍，大约只有原来预期的22%，所以就不能按最高计划来签订合约，就是连备用保守合约计划，50%的产量也无法达到，我们只能重新制定计划来签订合约。”
    “反正几句话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现在受影响的，可不止一家公司的计划，特别是有些已经提前扩大了生产规模的集团，这样的集团不在少数，包括我们两个集团。生产线白白放在那儿不能创造效益，公司流动性减少，资金被占用，信贷压力增加。”
    “解决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按合同索赔，以便转嫁风险，减少信贷压力。二是和解，协议解除合同，自己的损失自己背。三是星际矿场的奇迹，但现在预期已经不理想，或者火星的陨石坠落区里面，有大量富矿石存在。因为火星那边的勘查工作还没有完成，目前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五十，希望剩下的某个矿石坠落区里面，恰好有几块宝贝。”
    听了好半天，方瑞雪终于明白了，还是稀有金属的采掘和预期不符，而可能引发危机。
    危机来自于转嫁风险，说白了就是为了不受损失，将各方面的影响减低到最小程度，薅别人家的羊毛，割别人家的韭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也能和解，每个集团各自承担一部分损失，但是牵扯到的恩怨和利益，让和解的可能无限降低到几乎不可能。
    方瑞雪一脸期待地看着魏无涯，认真地问：“还有别的办法吗？比如说现实点的第四种，你再想想。”
    魏无涯摇摇头回答：“没有，不过可以回收外星战舰，那可都是特种合金，可以缓解燃眉之急，只不过外星人很狡猾，当初坠落的时候，大部分都给扔海里了，还大多都是深海地区。”
    方瑞雪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她工作的时间太短，也不是负责冶金那一块。
    但是她还是知道一点，两大集团在合作挖矿，不止是地球和火星，现在在陨石带也已经开始了试采掘矿藏，听说最重要的几种稀有金属需求，最大的四种金属产量，几乎都已经达到了千吨以上，需求最少的几种稀有金属，产量也达百吨以上。
    就目前的数据而言，这些稀有金属的年产量，是过去产量的百倍以上，如果这么大的产量，还会让魏无涯觉得头疼，还无法满足目前的需要，而且和预期还差了不小的缺口，恐怕确实会带来麻烦。
    在魏无涯的耐心解释下，假如按部就班，依照过去的五年计划来计算，目前的稀有金属开采量，完全可以达到要求。
    但是三个月之前，一份官方出具的勘探报告显示，火星基地的矿藏超过了预期，特别是普通金属和贵金属的含量非常高，稀有金属的含量，比预期低了十个百分点。但是报告的末尾标注了一段话，目前只探测了百分之二十的陨矿石堆积点，最终结果可能比预期更好。
    与这一份报告同时送达的，还有一份陨石带的勘探报告，预期数据比火星上的更好，但预期两个字，虽然让所有商界的老狐狸们不得不冥思苦想，但最终被这些数据打动的人，可以说是大有人在，其中便包括魏无涯。
    于是，暴风雪一般的订单从一个城市飞向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飞向另一个国家。主动和被动的，都必须行动起来，包括观岚集团在内，接受到了无数订单，也为这些订单增加了工厂和生产线。
    可是就在一周之前，一份来自火星冶金基地的报告被送达各集团，普通金属和贵金属产量在稳步提升，但稀有金属的产量依旧没有起色，第一矿石坠落区的含量勘探完毕，太空工业中的关键，耐高温的稀有金属含量，再次下调16个百分点。
    这就意味着，太空工业所需要的稀有金属合金产业，将出现产能不足，无法按合同交付产品的情况。而其他大部分产业，如果按合同生产，将出现严重库存的现象，假如短期内无法改变，就算挺过一个供应周期，但之后绝对会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受影响的公司将不在少数。
    数据下调四分之一的影响不大，大家的希望寄托在太空富矿区，而官方之前宣布，今天的会议中会公布这一数据。但是联军官方并没有公布完整的勘探数据，反而在原有数据的基础上，大幅上调了其他金属蕴藏量的数值。
    这意味着，目前勘探的矿石都属于伴生矿，其他金属含量越高，稀有金属含量越少。
    与预期不符还不算，今天所有的订单，最低数量就是保守值的最高预估，军方有优先采购权，那些订单的最终产品，将被军方尽数采购。
    其他产业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需要稀有合金的产业，一旦主动提高的供货量，将无法供应给民用市场一点产品，结果将是无货可供，违约赔钱，制定的计划全部延迟。
    这也是今天会议中，所有总裁不太积极的原因，除非太空基地按计划投产，稀有金属蕴含量和预期相符。
    最终，方瑞雪被魏无涯的话绕晕了，一度以为魏无涯只是糊弄她。
    直到魏无涯告诉她，可能会出现更坏的结果，那就是在那片富矿区，稀有金属的含量实在太少。
    所以，方瑞雪只能认同魏无涯的猜测，联军方面不愿意放弃，为了防御计划更稳固，也为了太阳系更加安全，加速开采稀有金属势在必行。于是，联军指挥部放缓了对目标矿区勘探的速度，转而勘探稀有金属储藏量更高的区域。
    寻找到蕴藏量超高的那种陨石群，几块上百米长的大陨石，就够能抵得上整个鳄鱼河矿场。而不是其他金属含量越高，稀有金属含量越少，经过多次冶炼提纯，而获得的稀有金属却很少的那种伴生矿。
    可是这种可能几乎不可能，地球上的稀有金属，都是以伴生矿的形式存在，而他们也全部来自于陨石。即便有这种可能，有纯粹的稀有金属，但是也仅仅存在于理论之中，死去崩解的太阳里。
    所以，即便有那么一种可能找到，可是在漆黑的茫茫陨石带里，驾着飞船在数以千万计的陨石群里缓慢穿梭，就算有了外星人的技术，但是在短时间内，找到目标矿藏的难度可想而知。能找到的，大概只有蕴含量比较高的伴生矿。
    一顿饭吃了很久，不是魏无涯拖延了时间，而是方瑞雪故意拖延时间，但当她发现，魏无涯翻来覆去说的只是同一件事，直到她听明白了，确定没有其他事了，她才开始品尝她的小甜点。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太阳，但确实已经入夜了，和罗娜儿约定的联络时间也越来越近，魏无涯有点担心方瑞雪不愿意回房，故意搞出点什么状况，会让他解释不清，为什么会和方瑞雪在房间里单独吃饭。
    而方瑞雪品甜点的那个速度，只能用细致来形容，这和她一贯的风格有些不符，也让魏无涯更加担忧。
    方瑞雪确实是故意而为，当她发现魏无涯不停地看表，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时，她就猜到了什么，不管魏无涯有什么事，至少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得多。被一位男士关注，特别是自己喜欢的帅哥关注，是一件好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魏无涯之所以这样做，显然是有理由的，假如魏无涯有什么想法，时间一旦到了，魏无涯等不下去了，那他必定会说出理由。她想听，是什么样的理由。
    “你在看时间，似乎不太想让我留在这里，现在才八点，恐怕不是你习惯的休息时间。”
    “那倒不是，我有保持和家人通电话的习惯，我只是不太习惯和人分享电话内容。”
    “啊……明白了，谢谢你的晚餐。”
    轻轻一笑的方瑞雪站起身来，一手捏住一块甜点，礼貌地做了个告辞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