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开出了三百公里,车队停了下来,再走半个小时就是边境,魏无涯得向各车交代一下,过境后的防御任务,毕竟马上就要离开约旦,进入伊拉克的领土。
玛利亚立刻垫上枕头,盖上毯子装睡。反正她不会去其他车里,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死也要黏着魏无涯,更何况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有不少好东西。
方瑞雪抱着毯子和枕头,拉开车门跳了上来,摇醒了睡着了的洋娃娃,趁着玛利亚有些发懵,方瑞雪立刻把魏无涯的后座给抢占了。而且坚决不和洋娃娃换座位,俩个女人之间开始了眼神对决。可发现魏无涯看了过来,玛利亚立刻蜷缩装睡,座位之争以方瑞雪胜利而告终。
休息了几分钟之后,魏无涯再次呼叫大家上车。
看见车上多了方瑞雪,魏无涯微微一愣,开车之前命令各车检查,有没有遗落人员和物品。
车队缓缓启动,玛利亚再次“醒”了,她刚要求和方瑞雪换座位,魏无涯回头拿手指指着她,认真的警告:“玛利亚,如果你再胡闹,我就让你到别人车上去。。”
玛利亚皱着鼻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蜷缩在座椅上接着睡觉。
魏无涯和王双军悄悄商量着,俩人的意见一致,接下来的行程里,伊拉克境内必须日夜兼程通过,那边随着美军的撤离,恐怕会很快影响伊拉克,乃至中东各方势力的平衡,各国内战也可能一触即发。必须在天黑之后进入阿联酋,短暂休息之后,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到科威特境内的美军基地,只有那里相对安全。
方瑞雪再次听到了“战争”两个字,但和之前大家谈论的世界大战,相差还是太远。
“要打世界大战了吗?”方瑞雪小声的问。
魏无涯听见方瑞雪的问话,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和王双军讨论,夜晚视线不良,车速肯定会降低一些,随时准备应付特殊情况。
“魏无涯,你就那么不愿意搭理人吗?”
“方瑞雪,你的问题很复杂,我无法回答你,回到了北京,我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方瑞雪胡乱猜测道:“那意思是会爆发世界大战?这怎么可能呢?和谁打世界大战?”
魏无涯淡淡的回答:“我们不讨论这个,女孩子家,为什么要讨论战争的话题?”
“你是军人,你刚才不是在讨论战争吗?”
“我们即将进入不安全区域,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我说过,我厌恶战争,战争就是不停的死人,流血牺牲,不止是战士,还有无辜的平民,很多人会死去。你见过战争吗?我保证你会崩溃。”
魏无涯的话里,几乎没有一丝感情。
方瑞雪无法理解,为什么魏无涯每次说起战争,都会变得毫无感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既不像是说教,也不像陈述事实,倒是有些像照本宣科,平淡的毫无生气可言,却也没有死气沉沉。
王双军能理解,因为在战场上,见到了平民和战友的生死,太多时候无能为力,面对战友的牺牲,伤心过、愤怒过、自责过,可结果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慵懒的玛利亚轻抚额头,幽幽的说:“魏无涯,谈到战争的时候,你的口气和我哥一模一样,我爷爷说战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口气,但是我记得,爷爷谈起阿富汗战争细节的时候,他会变得很消沉。而我哥,甚至不愿意谈论战争的细节。我完全相信我哥说的世界末日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成为女人,你能帮我吗?”
魏无涯无奈的回答:“你是不老的精灵,会长命百岁,保留你的愿望吧。”
“万一你阵亡了呢,我给你生个孩子吧?”玛利亚妩媚的微笑着。
“我不会阵亡的,你们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个口无遮拦,再拿我开涮,把你送到女士专车上去。”魏无涯连连摇头叹息。
慵懒蜷缩在座椅上的玛利亚,咬着手指一阵娇笑,那模样任男人看了都会动心,都会鲜血倒流。
方瑞雪被洋娃娃雷得里焦外嫩,换了她,肯定说不出口这种话。
心思敏锐的方瑞雪察觉,似乎,事实并不像曹紫萱说的那样,倒像是洋娃娃在不停的勾引眼前的男人,可魏无涯不止没有动心,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有一点可以肯定,魏无涯和洋娃娃的哥哥,关系真的很不一般。
“说说张福林吧,我堂姐对他有意思。”
“瓜子脸身材好的眼镜妹吗?我看张福林对她也有点意思,挺般配。”魏无涯笑了。
和刚才不同,方瑞雪感觉魏无涯的语气变化了,仿佛很开心一样。
“让你说张福林,你就记得人家的身材?”
“张福林是军医大的高材生,我和他认识,是在毕业前夕军事院校交流活动,后来我们一起进入过一个外骨骼研究小组,后来有幸到了同一部队,业余我们还是继续研究,平常的时候他当他的军医,我干我的维护。”
“又没问你,说张福林。”方瑞雪突然打断了魏无涯的话。
“张福林,退伍时是上尉军医,精通外科和内科,家传一手针灸,点穴很厉害,他家在上海有所医院,富四代,严格来说不算富四代,应该算是富n代,他家在清朝就是杏林世家,私生活上嘛,似乎没有女朋友,至少和他同事四年,没见几个女孩子来看过他。退伍了也好,特种部队大部分都是光棍。”
“他为什么退伍?为什么来非洲?”方瑞雪好奇了,她从魏无涯的最后一句话里,捕捉到了一丝惋惜。
魏无涯沉默了片刻,笑着说:“来寻找缘分,看样子找到了。”
方瑞雪白了魏无涯一眼说:“假话,说。”
“现在的孩子真是,智商都这么高。”魏无涯笑了笑,叹息道:“他家独苗苗,他家里人拜托了战区的首长,同意他回国,部队首长不高兴了,让他退伍。他是倒霉,非常时期的典型,我理解部队首长,张福林也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父母的作法,只好一声不吭的来了非洲。”
“部队首长真牛,违抗战区首长的命令。”方瑞雪还是不愿意相信。
“战区首长默许,既卖了朋友面子,也刹住了不正之风。现在,你相信了吧?”
“还是不信,什么非常时期,非得拿一名精英当典型开刀?一个调岗而已。”
魏无涯傻呵呵的笑了笑,可王双军听出来了,那是多么无奈的笑声,听起来都觉得尴尬。
方瑞雪讽刺道:“你的笑声听起来挺尴尬,不会是你抢了他的功劳吧?”
“你问他不就得了,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魏无涯的语气一瞬间恢复了平淡,就像之前说战争的语气一模一样。
王双军明白了,张福林一定是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从前线得到了一纸调令。
“是阿拉斯加吗?”王双军只想确认一下。
魏无涯侧头看了王双军一眼,看着前方的道路,“嗯”了一声。
王双军叹了口气,对方瑞雪说:“别问了,除非张福林本人告诉你,魏无涯不可能说。”
好奇是每个人的天性,特别是遇到关心的话题,方瑞雪还是想问,可直接问下去,并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可刚才王双军的话,让她抓到了关键词。
“阿拉斯加?你和张福林去过阿拉斯加?那里发生过什么?”
魏无涯沉默,就像没听见一样。
王双军拿起通话器,询问一排路况。
一脸红晕的玛利亚换了个姿势,幽幽的说:“北美阿拉斯加反恐战争,死了很多精英部队,中国的,俄国的,美国的。我哥哥很幸运,没有参加那场绞肉机一样的战争,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是英雄。”
“伊万都赞叹的男人,是英雄里的英雄,我的男人魏无涯。”玛利亚咯咯娇笑,站起身子又打算拥抱魏无涯。
眼疾手快的方瑞雪伸出手,一把将玛利亚推倒在座位上,不善的盯着她说:“你嗑药了吧?发什么疯。”
魏无涯使劲嗅嗅,伸出手:“玛利亚,拿来,你在哪偷喝的酒?”
“在你的后备箱里发现的,没了,待会儿停车了,再去找找。”玛利亚撩动发丝,一脸妩媚的说:“真没想到,俄罗斯第一勇士伊万,居然那么的认可你,甚至还说无法超越。哦,我的梦中情人,从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你。”
魏无涯懒得理她的醉话,伸直了手在玛利亚的眼前,打着俄国特种部队的暗语。
‘我数三个数,你不把藏着酒拿出来,立马送你去女士专车。’
“一……我知道了,给你。”玛利亚看懂了手势,从怀里拿出封口连着麦管的酒瓶,那是一瓶皮质袋子包着银质扁酒壶,里面是60°以上的闷倒驴酒。
“你的酒,抱歉。”魏无涯看了一眼王双军,把酒壶递给了他。
“没事,壶还在就好。”
王双军双手捂脸,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那半壶酒有故事,对他来说是个念想,原本打算回国之后,和魏无涯一起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