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雨声哗哗的响,潮湿的水汽犹如有生命一般,循着曲曲折折的轨迹弥漫开来。
邵逸铭定定地看着阮恬熟悉的眉眼,微微扯动嘴角,问她,“你除了想到肥仔,就没想过别的原因吗?”
阮恬一怔。
他话中的暗示很明显了。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所了解的他,实在不是太重感情的人。
这时,她又听到他说:“这些日子,你过的怎么样?”
阮恬点头,“还行。”
回答之后,她随口问他,“你呢?”
他摇头,发出重重的叹息。
想来是过得不好。
但他没明说。
阮恬也没有多问。她余光看到戚寒的车出现在雨幕中,转身往外面走。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邵逸铭勾住了。
他在她身后,她看不到他表情,但能想象到,他此时肯定是欲言还休的模样,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布满哀愁。
那一份原本不属于他的哀愁。
阮恬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情,再次轻轻泛起涟漪。
虽然他们已经分开了,但她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骄傲傲慢的邵逸铭,而不是现在这个犹豫的青年。
只不过她的想法,没必要对他说。
多说无益。
阮恬甩了甩手腕,想挣开邵逸铭的拉扯。
没有挣开。
她感到他手指炙热的温度,沿着皮肤一寸寸往上蔓延,她心底竟有些烦躁。
而这时,戚寒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车。他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拎着一把伞,犹如闲庭散步一般朝超市出口走来。
雨幕虽然模糊了视线,但戚寒一点点走近出口处时,便看到阮恬被邵逸铭拉住的手腕。
戚寒站在出口的台阶下方,视线几乎和阮恬平视。他挑眉,然后举步迈上台阶,把伞撑到阮恬头顶,又把另一把合着的伞递给邵逸铭,“邵先生,我想,你应该需要它。”
邵逸铭没有接戚寒手中的伞。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恬的侧脸。
阮恬为了和戚寒对视,头微微仰着,耳边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脖颈处,露出小巧的下巴和鼻尖。她睫毛很长,随着她眨眼,扑扇犹如蝴蝶羽翼。
他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担忧戚寒会误会……
邵逸铭嗓子有些痒,想咳嗽,又发不出声音。
这样尴尬的场景,非他所求。但让他放手,又十分艰难。他希望阮恬能和他说一句话,来证明他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但理智又提醒他,他确实是在感动自己,麻烦别人。
屋檐下雨水如注,潮湿的水汽更加明显。
邵逸铭觉得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似真似幻。
他巴不得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可他又清晰地知道,这是事实。是他作出来的事实。同样的,他心里也明白,即便风度尽失,也不能在情敌面前丢脸。
邵逸铭慢慢松开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
阮恬感觉到他邵逸铭的动作,立刻挣开邵逸铭,接过戚寒的伞,大步往前走。
伞延垂下的雨珠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旁边两个男人身上。
阮恬下了两个台阶,却又猛地停下。
她侧头,看了眼戚寒。
戚寒冲邵逸铭点头致意,猫腰钻进伞下。
戚寒个头高,主动接过撑伞的任务,大部分伞面挡在阮恬头顶,他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
邵逸铭看着他们走进雨幕中,看着他们两人走到小车的副驾驶门前,戚寒拉开车门,让阮恬先上车,他才撑着伞绕到驾驶座的车门边。看着戚寒发动车子时,故意闪前照灯来打招呼,看着小车挡风玻璃淌下水珠,模糊了阮恬是脸……
他们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握着戚寒给他的伞,心中沉甸甸的。
果然啊,女人狠心起来,确实是真的狠。必要时候,他不介意采取特殊手段。
邵逸铭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水汽流淌进肺部,却浇不灭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
雨还在下……
回去的路上,戚寒问阮恬,“你今天见到邵先生,是不是不高兴?”
阮恬低着头,随意掰弄手指,“我以为你不会问。”
戚寒认真盯着前方路况,“不过是小事,我随口问一下。你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阮恬说:“你都说了小事,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只是想,邵逸铭突然搞这么一出,到底想做什么?”
戚寒迟疑地“嗯”了一下,反问,“难道不是想追求你吗?”
阮恬调侃他,“邵逸铭追求我,怎么你看起来很高兴呢?”
戚寒失笑,“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无非是自己的女朋友有魅力,追求者众多。但我压力也大呀。”
随即又说:“难道你认为邵先生别有目的?”
阮恬凝重地点头,“事情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戚寒,你能明白吗?这种事态发展失控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戚寒飞快地掀起眼睫,用余光看了眼旁边阮恬。
阮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戚寒抿紧了嘴角。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车中发动机的声音隆隆作响,轮胎激起水花,溅在两侧的玻璃上……
很快车子停在楼下。
戚寒关了电门,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揉着眉心,发出重重的咳嗽。
天色雾蒙蒙的,车中环境更暗。
阮恬只看到戚寒缩成一团的影子,以为他生病了,推了推他,问他是否需要去医院。
戚寒叹息一声,直起腰,抓着阮恬的手说:“我不瞒你。我真的很担心。怕你被邵先生说动,离开我……”
阮恬心头一滞,讷讷地问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戚寒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预感。而且,预感很强烈。”
阮恬笑他,胡思乱想。
戚寒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复杂的思绪,喃喃说道:“希望如此……”
但预感这东西,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仅仅过了一天,戚寒就知道,他留不住阮恬了。
既是无法把阮恬留在y国,也是无法把阮恬留在自己身边。
事情,得从一顿早饭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