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克拉克努力挣扎，想要调整下坠的姿势，借此抵抗大地的引力。
    可卢克那一脚像炮弹似的，全力轰在他的胸膛上，沛然的劲道震得浑身骨骼疼痛欲裂。
    别说飞行了，克拉克连伸动几根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
    失去控制的身体急速下坠，瞬息之间便离开大气层。
    看姿势，似乎是头朝下，脸会先着地。
    轰隆！
    只见一道红色的残影拖着烈烈火光，砸落在坚硬的地面。
    一声巨响，轰动四野。
    大量的烟尘腾地升起，如同灰黄色的海浪翻滚，掀起强劲的气流。
    坚实的岩层塌陷，呈现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坑。
    “嗬嗬……”
    克拉克喘息着，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那面飘动不已的暗红色披风。
    “现在有没有清醒一点？”
    卢克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轻声问道。
    仍然被负面人格牢牢占据身体的氪星小表弟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正在酝酿某句“f”开头的不友好脏话。
    “想好再回答，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卢克笑吟吟说着，善意的眼神却透出危险的气息。
    他用一种俯视的态度，居高临下望着被氪石影响心智的克拉克。
    想到刚才从外太空被击落，小表弟的身躯绷紧。
    “清醒了，清醒了。”
    催生出负面人格后，克拉克貌似要比以前聪明许多。
    或者说，更懂得看人脸色了。
    “真的清醒了？”
    卢克依旧是那副平易近人的亲切态度。
    “真的！大表哥，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小表弟很遵从内心的意志，连声答道。
    瞧他叫“大表哥”的亲热劲儿，好像之前发生的战斗，完全都是误会一样。
    “那就好。”
    卢克点了点头，随口不经意地问道：“提问时间到，如果你坐在一辆车上，因为交通拥堵无法通行，而你恰巧有急事，很赶时间，那你该怎么做？”
    克拉克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切换成问答游戏了？
    出于内心的第一判断，他下意识地说道：“让司机把车开上人行道？马路上很拥挤，但街道应该很宽敞。”
    卢克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很诚实的回答。”
    嘭！嘭！嘭！
    三拳砸下去！
    瘫倒在坑洞里的小表弟，差点吐血身亡。
    “大表哥，你为什么又要揍我？”
    克拉克的负面人格同样感到委屈。
    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吗？
    如果交通拥堵，而自己又赶时间，那为什么不把车开上人行道呢。
    “因为你没有遵守交通规则，小表弟。”
    卢克收回拳头，而后说道：“不如你再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呃，安静地坐在车里听广播，等待交通状况有所缓解？”
    左眼眶多了几圈淤青的克拉克经过认真思考，得出了标准答案。
    “很好，这才像是超人说的话。”
    卢克满意地点头，他觉得即便黑氪石扭曲了克拉克的心智，催生出负面人格。
    自己照样可以用正义的铁拳，重新感化小表弟，让他找回自我。
    看到克拉克眼角闪烁的晶莹泪光，卢克不禁露出欣慰的笑意。
    小表弟一定是被他这份良苦用心打动了，所以才留下感人的泪水。
    “那么你还想统治世界吗？”
    卢克像是上门做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关切地问道。
    “不想了，不想了。”
    克拉克这回学聪明了，哪怕脑袋里充满着各种阴暗、邪恶、可怕的想法，但他绝不说出来。
    “我只想过上平静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个朴素的农民。”
    卢克嘴角勾起，如果忽略掉小表弟闪躲的眼神，他可能真的会以为，占据克拉克身体的负面人格正准备改过自新，洗心革面。
    提了几个问题后，卢克确认克拉克并不是遭遇了某种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的精神攻击。
    如果是魅惑魔法，或者心灵控制之类，小表弟不可能保持如此清晰的思维。
    考虑到小镇上遍布的氪石，他认为克拉克有可能是受此影响。
    卢克很清楚记得，在众多氪石种类中，黑氪石就可以把人格一分为二，使之产生相反的意志。
    像克拉克，还有超级少女卡拉，他们曾经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咚！
    随手把负面人格的小表弟锤晕过去，卢克拎着对方回到小镇上。
    他来到卢瑟家的宅邸，看到昏迷过去的莱克斯，还有那块滚落在地毯上的黑色晶体。
    有着超级氪星人的强悍体质，卢克完全不担心受到氪石放射性能量的致命影响。
    他弯腰捡起那块黑氪石，放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将其装回铅盒。
    “莱克斯，你没事吧？”
    卢克拍了拍昏迷不醒的教子，他用超级视力初步判断，对方只是断了几根骨头，问题不大，没有生命危险。
    相比起肉体上的伤害，精神层面的冲击可能更糟糕一点。
    毕竟看起来，应该是莱克斯最先发现了这一块罕见地黑氪石。
    所以，他可能在克拉克之前就受到影响，从而催生出负面人格。
    念及于此，卢克有些头疼。
    这个时期的莱克斯-卢瑟，勉强算得上一个品性良好的正常少年。
    尽管他有些过分骄傲，喜欢炫耀，但那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卢克并不想看到莱克斯被黑氪石分裂人格，从而走上反派之路。
    “希望人没事。”
    他把被锤晕的克拉克，还有莱克斯丢到隔壁的卧室床上。
    氪石的放射性能量具有时效性，就像只要过上一阵子，小表弟就能恢复清醒。
    至于莱克斯，到时候多观察一下，看有没有恢复。
    要是实在不行，卢克只能找些魔法界人士，给教子进行一下精神治疗。
    这个时间点，坑队友坑魔鬼坑天使的坑货康斯坦丁可能还没出生。
    但像什么命运博士，上都夫人等人，早就已经出现。
    卢克自信以他的个人魅力，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帮自己一个小忙。
    接下来的几天里，卢克都待在莱克斯的宅邸里。
    内心被负面情绪占据的克拉克期间清醒了好几次，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要逃出大表哥的魔掌，重获自由。
    这个世界上，除了卢克以外，还有谁会是自己的对手呢。
    只要脱离对方的掌控，克拉克就能过得很滋润。
    可每一次都被卢克逮回来，并且痛揍一顿后。
    小表弟就学乖了，变得老实许多。
    相比起来，而莱克斯就显得很安分。
    黑氪石所催生的负面人格，让他性情大变。
    更沉默寡言，也更喜欢用阴谋诡计。
    克拉克之所以被揍上那么多次，大部分都是莱克斯暗中撺掇。
    只不过面对着毫无弱点，看上去不可战胜的卢克。
    哪怕超人和卢瑟两人一起联手，也是无济于事。
    ……
    ……
    过了近两个星期的封闭生活，克拉克脑海里那个邪恶、可怕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他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然后睁开朦胧的双眼，对面前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陌生。
    “我做了什么？”
    克拉克回忆起了一些点滴的碎片，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他记得自己用热视线点燃一辆辆汽车，肆无忌惮的使用暴力，让小镇居民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甚至还对大表哥动手，想要杀死对方。
    糟糕的记忆，让克拉克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看你这一脸愧疚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清醒了。”
    门口处传来卢克的声音，他端着热牛奶和麦片粥，递到小表弟的面前。
    “这些天和莱克斯的同居……不对，应该是同床生活过得还开心吗？”
    克拉克自动忽略大表哥那带有歧义的调侃，他们被禁止离开宅邸二楼的主卧。
    所幸莱克斯的别墅一应俱全，有足够的生活空间。
    当然了，无论什么样的卧室都只会有一张床。
    所以，卢克说超人和卢瑟睡在一起，其实也没错。
    “我有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吗？”
    克拉克一脸愁闷，对于道德感较高的超人而言，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有伤害、或者杀死无辜的小镇居民，那么大概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心理阴影。
    “暂时没有听说人员伤亡，你只是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
    卢克耸了耸肩，轻声说道：“比如倒塌的店铺，需要重新修复的街道和公路，还有一些被波及的建筑……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切都由沃特公司买单。”
    克拉克接过早餐，顺便对大表哥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莱克斯呢，他怎么样了？”
    小表弟吃饱喝足，瞥了眼仍然未醒的好朋友，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也受到黑氪石的影响，目前尚且处于观察当中。”
    带着克拉克走出卧室房间，卢克给对方做了检查，确定那个负面人格消失才放下心来。
    他拥有的超级氪星人骇尔模板，在精神能力方面相当强力，并不输给白皇后那样的心灵能力者。
    “很多人都看到了，超人变成了一个暴躁的罪犯。”
    卢克坐在书桌后面，双手交叉，望向还没有从自责情绪中解脱出来的克拉克。
    “克拉克，你需要挽回形象。用专业的术语说，你需要一场紧急的公关。”
    公关？
    小表弟抬起头，眼里充满迷惑。
    “没错，正义的形象不可以存在任何的污点，这会让大众怀疑你，警惕你，甚至排斥你。”
    卢克打了一个响指，好似化身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开始分析超人失控带来的负面影响。
    “那，那我该怎么办？”
    克拉克挠了挠头，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首先，你需要与外界进行沟通，平等的谈话能带来信任，而语言的力量能够使大众对你的印象改观。”
    卢克侃侃而谈，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其次是一场有准备的新闻发布会，公开的亮相有助于提升超人的名气，让大家‘了解’你，丰富自己的形象。”
    “最后就是包装了，一般而言明星需要专门制定符合大众审美和喜爱程度的人设，比如天才、学霸之类，名校毕业只是基本要求，各种奖项，然后编造、夸张一些故事，比如坐在树下，然后一颗苹果砸在脑袋上，你发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律。”
    “或者你小时候砍倒了一颗樱桃树，而后勇于承认错误，表现出一种难得的优良品质……”
    “大众喜欢有趣、励志的故事，喜欢超乎想象的传奇，它们能满足大多数人内心的渴望和情绪。”
    克拉克听得懵懵懂懂，他只是想做一个超级英雄，为什么感觉很有难度的样子？
    “不过很幸运的是，超人不需要人设，你只需要真诚地表现自己，大众就能被你所打动。”
    卢克收敛笑容，认真地说道。
    “克拉克，你足够善良，也足够正义，不缺乏献身的勇气……这个世界需要这样一个精神象征。”
    小表弟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大表哥说得完美，而且存在很多缺点。
    “所以，准备出道吧，克拉克！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看到超人！”
    卢克如此说道。
    这就是他的计划。
    没有必要让超人隐藏自己。
    事实上克拉克-肯特是氪星之子，这压根不是什么秘密。
    别说正义联盟，像是各路反派，甚至政府下辖的天眼会都知道。
    比“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还要广为人知。
    “真的可以吗？”
    克拉克仍有迟疑。
    “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卢克点头说道。
    ……
    ……
    又一个星期过去。
    大都会的希尔顿酒店，三十一楼的大厅。
    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报社、杂志，以及电视台记者，他们不约而同都收到了沃特公司的邀请函。
    概括一下上面所写的内容，大抵便是“有个大新闻要公布，需要头条的朋友速来”。
    “沃特公司准备宣布什么？跟卢瑟集团的合作计划，还是拿到了军方的防务订单？”
    “这些可构不上头条版面，没看连星球日报的主编都来了，今天肯定有大事发生！”
    “我更喜欢追踪超人的新闻热点，这对报纸销量的提升更加显著。”
    “超人？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听说他在堪萨斯的某个小镇发狂，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对于此事，我们准备做一期的专栏。”
    “……”
    大厅内议论纷纷，发布会还没有开始。
    除了举办方的工作人员，正主尚未现身，大家表现得很轻松。
    “咳咳，欢迎来到沃特公司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西装革履的卢克施施然走上台，试了试麦克风是否正常。
    “我邀请诸位的原因，是为了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他是大都会的明日之子，也是市民眼中的超级英雄……”
    “他阻止过脱轨翻倒的列车意外，也挽救了失事客机的数百条生命……”
    随着卢克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中升起一抹期待。
    “……很荣幸能把他介绍给在座各位。”
    说完长长的致辞，卢克退到一边。
    身后右侧的大门打开，红色披风步入会场。
    高大、强壮的挺拔身躯，站到台上，握住麦克风。
    “我就是超人。”
    他如此说道。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落进水中，激起汹涌的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