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正的代价
    研究院外围清理出几百米的隔离带，伐木场地传来低沉的噪声，在凌柯印象中，砍伐胸径超过半米的大树，应该有巨大的声响，而他看到远处一颗树慢慢倒下，因为上部被削光了树枝，避开一旁枝桠的碰撞，宛如慢动作一般，匀速地倒下，倒地声音极轻，甚至不能盖过讲话的声音。
    研究院的工地上，许多人都认识凌柯，不用询问，有人主动给他指出方向，在东侧一处场地上，数群机械体正在尝试不同组合，艾芸看见凌柯到来，点点头，又转去低头工作。
    凌柯没有打搅他，拉过一名现场助手问道：“这是什么项目？”
    “工程型的机械体定向演化，艾院士对效率不满意，大概是想强制调整方向。”
    凌柯听得似懂非懂，也不敢上前打搅，老老实实地在远处等着。
    十几分钟后，艾芸手头工作告一段落，走过来问道：
    “有事？”
    “没有啊，就是来看看你。”凌柯认真地回答。
    艾芸嘻嘻一笑：“少来这套，工作时间到我这里，肯定是有事求我，再不说我走了啊。”
    凌柯也不尴尬，点头问道：“你这类机械体是新品种？噪声很低啊，有没有长途运输的类型？”
    艾芸瞟了凌柯一眼，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是想用到新城建设上面？”
    “是，续航最低五百公里，载重量不能低于十五吨，最好能自装卸。”
    艾芸带上头盔连线到艾博坦，几分钟后，摘下头盔说道：“如果现在开始改制，大概六天后能提供样品，一千台的数量够不够？”
    凌柯心里盘算一下，如果乐园和新城之间修通公路，那么每台运输机械体，一天跑四五个来回没有问题，这样一天的运输量在六万吨左右，在初期应该是满足需要了，新城所用的建筑机械，需要乐园城的工业区来生产，交通载具类的装备也会逐渐补充上来，凌柯想让研究院支援机械体支援，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联邦方面愿意为原住民提供帮助，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凌坷跟艾芸闲聊一阵，得知这种新型的机械体，采用了液压传动技术，才能做到低噪音的效果，不过液压技术反应缓慢，容易损坏，对机械体战斗力的提升没什么帮助，现在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加快地面建设的权宜之计。
    临走时候，艾芸告诉凌坷，当地面研究院完工后，自己要回泰德星系一趟，离开那里已经一个多月，并且出发时候，并不知道这次殖民是否成功，现在这里已经大致安定，艾芸就想把工作重点转移到这里，这次回去，要把空巢基地的一些设施运载过来，更主要的是要运输过来足够的机械体原型，欧根尼号上面的机械体，现在看来没有必要当作战斗力储备，反倒是让这些机械体转型为工程机械，加入到地面建设中，更有效率。
    “大概半个月后吧，你最好一同前往，我准备从巨岩基地申请一批货运飞船，据我所知，基地内大概有数艘中型货船，十几艘小型货船，如果可能，我想全部带走，也不知道殖民舰队那时候会不会离开，就算没离开，也不大可能再给我调配人员，所以需要你安排一些可靠的人驾驶这些飞船，没问题吧？”艾芸问道。
    “当然没有，半个月后一准给你安排好。”凌坷保证道，他现在是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脱不开身，也要陪艾芸走一趟，泰德星系从未发现过异族的踪迹，但是回到联邦境内，终究是件危险的事情，听艾芸的口气，这次回去，大概也是最后一次，闯过这遭，就能有一两年的平稳时间。
    回来的路上，凌坷盘算现在最紧急的工作，头一件就是确定新城的归属，第二件事是彻查乐园城的地下工业区，看看在‘斗方’系统外，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现在有了联合治安部队，这件事应该可以进行，掌握工业区真实数据后，对修建两座城市的计划，也会有帮助。
    至于艾芸需要的货运船队人选，凌坷反而不太担心，一艘中型货船，只需几十人就能驾驶，整个船队也不会超过一千人，凭着自己在军中的面子，找沙易要几千人应该问题不大，联邦护航舰队现役超过十万人，少了这一点，根本无足轻重，像陆战队的盛全中校，凌坷就有不小的把握，说服他留在此地。
    这三件事当中，清查地下工业区耗时比较长，却是变数最小，四万编制的治安部队，真正用到的不超过一万人，如果凌坷调集两万人清查地下，就算进度再慢，在十天之内也应该完成了。
    最为让他头痛的，还是说服联邦这方面，让出对新城的争夺，盖德尔星出来的领导者，大概是以前在地表的日子，实在太过穷苦，到了这里，不论什么利益，都抱着争一争的态度，在联合政府里面，一直是凌坷力争原住民的利益，那批年轻人因为缺乏资历见识，跟联邦一系人不在一个等级上，凌坷十分怀疑，如果自己离开几天，这些人恐怕连自己的内裤，都会被盖德尔方面抢走。
    如果讲道理，凌坷自信不会输给盖德尔星这帮人，原先的市政厅和仲裁会现在已经撤销，他们有了联合政府里的合法身份，有刚刚颁布的宪法支持，如果撕破脸面，凌坷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现在联合政府里的一些人，就是往这个方向发展，他们眼光看不到原住民人口的巨大优势，总想占人家便宜，可他们别忘了，早晚一天人家会醒悟过来，让你们加倍偿还。
    就算能用军事力量保证联邦殖民的利益，可是那样做，岂不是又造出一个统治阶层，把联邦人利益置于本地原住民之上，这等于原先他们仅受几个人压迫，现在好了，来了一千多万的统治者，比原来更惨。
    据凌坷知道的情况，太空中殖民船的修复已接近完成，也许几天之后就要启航，一旦军方的护航舰队离开，本地盖德尔一系的高层，大概心思又会活络几分，此事已经不容拖延，凌坷回到乐园城的办公楼中，找来曾繁几个人说道：
    “我准备提议明天召开联合政府全体会议，讨论新城归属问题，你们有什么意见？”
    曾繁这几个人互望一眼问道：“那您的意思是应该归属何方？”
    “当然是划归我们，我已经下了决心，这座湖畔新城，一定要抢过来，不容有失。”
    几个年轻人听了，脸有难色，他们对联邦这方人员，已经深有体会，无论男女长幼，都有一张利嘴，况且还有拯救本星人民的功劳，曾繁他们从心理上就居于劣势。
    “明天不用你们发言，帮我准备一些数据性的资料就好。”几个人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
    作为联合政府的一方成员，本星政府还是第一次有原住民方提出全体会议，第二天一早，凌坷来到乐园城的未来世界主题区，该区中央一栋哥特式的建筑，就是联合政府的临时驻地。
    双方在摆成环状的会议桌落座，凌坷与众人打过招呼，开场白直奔主题：
    “诸位阁下，我现在代表本星原始居民一方发表观点，湖畔新城是本星的第一座殖民城市，具有非同小可的意义，正是地下居民走上地面的绝佳机会，通过新城建设，能够激发民众的自我意识，变得积极主动乐观，而联邦人民方面，则完全没有这个意义，对你们来说，这座新城，不过是资源丰富的一处地点，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地点，新城对于本星原住民的意义，要远远大于现在对联邦民众的意义，所以，新城的归属应该是本星原住民，谢谢各位。”
    话音刚落，联邦那边有几个人同时要求发言，执行主席从中选出一个，那应该是原先仲裁会的一位女士，她站起身说道：
    “凌坷阁下此言差矣，联邦和原住民现在已经融为一体，谈不上谁得谁失的问题，既然双方都对新城关注，不如双方共同开发，一来可以增进友谊，而来节避免纷争，伤了和气。”
    紧接着发言的是原本博爱城市政厅的男性，他的理由是新城建设需要大量的技术支持，无论从城区规划，还是住宅设计，这行面只有联邦才有能力做好，单凭原住民一方的水平，很难相信他们能够不出差错，与其浪费资源，还不如把新城交给联邦这方，建成之后，正好给原住民的城市当作样本。
    联邦一方仗着人多势众，在凌坷发言之后，陆续有五个人站起来发言，理由不同，但结论都是联邦方面更适合新城建设，听得曾繁几个人晕头晕脑，眼神中都有了屈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