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路
    应该说刚开始的讯问很不顺利，双方所理解的概念相差太大，以至于问过几个连续的问题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假设是错的。
    这是一种自虐式的前进方式，芮静和凌坷一方面要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以免暴露自己，一方面还要讯问两个人，核对他们的说法是真是假，两人说的是否一致。
    “你们是联邦盟族人吗？”
    “不是。”
    “你们是伦斯星团的种族吗？”
    “不是。”
    “那你们是外来种族吗？”
    “不是。”
    “…………”
    凌坷规定只能回答是否，本意是检验两人说话的真伪，结果真话假话还没听出来，几个问题就把他搞糊涂了，即不是本星团种族，又不是外来种族，那你们什么？克隆人么？
    “好吧，现在允许你们自由地说话，不用是否回答问题了，你们简略地说说，从出生到到现在，你们知道多少关于这颗星球情况，你们有多少人，社会结构是什么样子的？”凌坷有些郁闷地说道。
    白衣女孩显然情绪不好，刚刚被打了一枪，虽然伤势不重，可现在肩膀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回头看了凌坷一眼，低声说道：“你们不是本星球的人吧，你们是入侵者，十几年前也曾来过一群入侵者，结果全部被消灭，你们还是投降吧，这样也许还有机会活命。”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是聪明，可有一点我不明白，知道我们是入侵者，你们还兴冲冲地过来投降，不怕死么？”
    凌坷发现还是这样交谈比较有效率，为了缓解白衣女孩的对立情绪，他从补给箱里拿出一罐止痛喷剂，帮女孩喷上，这种喷剂能立即减缓外伤带来的疼痛感，算是很常见的联邦常备急救药品。
    随着一股白雾喷到女孩肩上，她立刻感到肩头的灼痛在减轻，抵触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她回头看了看，她的那个身穿灰绿色运动装的同伴，好像跟另一名入侵者聊得很开心的样子，稍稍放心了一些说道：
    “我们以为你们是‘客人’，在玩一种新游戏，所以才追过来，真倒霉，谁知道你们是入侵者。”白衣女孩懊恼地踢向前了一脚。
    这话又有些听不明白，凌坷停止提问，在频道中跟芮静沟通了一下，她那边询问稍好一些，可是很多问题也是似懂非懂，不是短时间能搞清的。
    “不如我们问问他们哪里可以藏身？”芮静建议道。
    “这是在冒险，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把我们出卖，直接引向军队。”
    凌坷这种有这种顾虑很正常，毕竟按照她们所说，把外来的探险队都称为‘入侵者’，显然，这里很不欢迎他们，双方是处在敌对的状态，直接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怎么看都不是个聪明的举动。
    但是这两个女孩很年轻，怎么看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应该属于还没学会如何说谎的年纪，看她们被抓后表现，也说明她们全无心机，凌坷和芮静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年龄又比对方大上不少，而这两个女孩出生后就没离开过这颗星球，如果这样还能被对方骗到，那只能说凌坷和芮静命中该死，死得其所。
    “你们这里的人口怎么这么少？刚才那个区几乎是空的，我们一直走过来，除了你们，几乎没有见到第二拨人？”凌坷不会直接问出问题，还是要和对方绕绕圈子。
    “我们平时都生活在下面的生活区，人很多的，只有‘客人’来了以后才有机会上来，你不知道，下面待久了很气闷，还是地表好，奇怪的是这次有入侵者我们没收到通知，要不也不会留下来。”
    “下面的生活区很大吗？你们有多少人？怎么进去呢？”凌坷继续追问。
    “反正很大就是了，很多层，从我们房间出来，乘动力轨道到地表要三十分钟吧，究竟有多少人就不清楚了，反正很多，我们这个区大概几千人吧，听说还有很多区，这属于保密资料了，我们不够级别接触这些资料。”
    白衣女孩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地面上有一些特殊标记的建筑，那里就是进入地下区域的入口，不过你们应该进不去的。”
    “哦？有人看守？”
    “那倒没有，只是地下世界入口需要身份认证，你们混不进去的。”
    …………
    几十分钟以后，凌坷芮静找到一处向下的竖井，于是他们带着两个女孩又回到了维修通道中，在进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很抵触，说这里面太臭了，根本无法呼吸，这两个女孩刚给点好脸色，就忘了自己的俘虏身份，最后在射能枪的威胁下，勉强跟进来，嘴撅起老高，又开始有些不合作的态度。
    么特，我还是太善良了，凌坷心道，如果是老斯在这里，一定会让这两个女孩乖乖听话，斯特鲁普那货跟芮静交手的时候都不知道留手，像块岩石一样又臭又硬。
    为了预防被追踪，他们四人下到地底通道后，又前进了几公里，两个女孩说什么也不肯再向前走，这倒不是她们的抵抗，看的出来，两个女孩的确是累得够呛，芮静和凌坷因为身穿机甲，体力上没有问题，这两个女孩明显地缺乏锻炼，能走这么远已经是超水平发挥。
    无奈之下，只好找一处隔间把两人关起来，还要给她们一些食物，帮助她们恢复体力，凌坷和芮静也在旁边的隔间内休息一番，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问了这么久，这两个女孩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情报可挖掘，显然她们在这里属于最底层的身份，很多情况她们都不知道，而且在地下居住区还被限制自由，疑问的地方太多，两人已经不愿意一一去分析，要想对这颗星球的状况有总体上的了解，除非是抓到对方的高阶人员才能问出来。
    目前确定情报是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有一座比地面城市更大规模的地底建筑，里面有生活着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为了‘客人’服务的，每次客人前来的时候，只有区区数名而已，一年当中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而客人的身份，有可能就是当初发现占领这颗星球的种族势力。
    客人长得什么样子，这两个女孩也没见过，在地下世界里，谈论任何有关‘客人’的话题，都是被禁止的，这是个极其严格的规定，两个女孩认识的人中，就有因为违反规定而被处理消失的，想来这种消失一定是无法让人愉快的。
    两个女孩自从出生就在这个地下城市中，小的时候有专人负责照顾，稍大一些开始学习必要的知识，直到十四岁后，她们分配到单人的房间，进入新的学校，学习更加实用的课程，比如音乐，艺术，形体等等，刚才两个女孩讲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地有些表情不自然，凌坷也没有点破她们，因为他已经明白那是些什么东西。
    实际上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朵邪恶之花，只不过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释放的机会，要理解这一点，就要把自己摆到这颗星球的开拓者身上，才能想明白。
    当最初的‘客人’们，驾驶着太空飞船到达这星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颗环境适宜居住的星球，心中一定是狂喜不已，随后就是降落地面，开始殖民的通常规划。
    问题在于这些客人的数量不多，也许几百人，也许只有几十人，这点人数想维持一个种族的延续，实在是太少了，即使给他们上千年的时间，也未必能繁衍出几百万的人口，而且就算有几百万的人口，对这样一颗星球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的。
    稀少的种族人口使得群体基因退化不可避免，那么只剩下两个选择，如果‘客人’的手里有种族基因库，那么可以通过克隆方式，短时间培育出大量的人口资源；如果手里没有本族的基因库，那么只能通过相似的外族基因来延续人口增长，这样的话，本族的基因不可避免地受到稀释，最后仍不免被同化的命运。
    因为联络不到利维坦，凌坷他们也不知道伦斯星团中，是否还有种族跟莱夫族基因很像，也是黑发黑眼的特征，凌坷芮静经过分析，倾向于‘客人’的种族不同于莱夫族，正因为如此，她们这些从本星球出生的女孩，才被严格管理，限制学习知识，凡是会影响到‘客人’阶层统治的知识都会被过滤掉，她们出生后的目的，只不过是‘客人’那个种族的繁衍工具而已。
    正因为莱夫族的庞大人口，这个种族的基因资源是比较容易取得的，所以他们现在看到的是莱夫族人的特征。
    据女孩讲，如果有‘客人’前来这颗星球，她们都会提前几天接到通知，以给她们留出准备的时间，这说明这颗星球已经建立有超光速通讯链路，可以给外部交换信息，至于另外一端是哪颗星球，属于哪个种族，这个就不好说了。
    在凌坷看来，这条超光速链路也意味着机会，如果凌坷他们能够接入里面，通过它向外部发送求援的信息，多少也会增加他们获救的可能，即使求援信息被另一端的星球拦截，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损失，反正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们，凌坷芮静的的处境也不会因此变得更糟。
    以联邦三族在伦斯星团的影响力，如果他们发出受困此地的信息，多少会令这颗星球的势力有所顾忌，因为他们发出的肯定是明文信息，想来应该会有不少接收者看到，如果不能做到完全保密，杀害了他们，就有可能引来联邦的报复，那时候这颗星球就保不住了。
    当然，求救信息发出以后，留下他们也未必能保住这颗星球，但和联邦相见总有些回旋余地，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