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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醒来
    "我操,你怎么又打瞌睡?"
    "哈哈,这个傻逼还没听见。"
    "教练,你的嗓门还是太温柔哈!"
    教练听不得揶揄,怒气上涌,狠狠推了一把童醒,后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茫然四顾,看着同学们哈哈大笑。
    "你回家爱怎么睡怎么睡,月底要是通不过,我扣的提成你全得给我补上!"教练扯着嗓子喊,"轮到你了,快点!做错一个步骤,今天中午就别吃饭了!"
    童醒眯了几下眼睛,努力睁开,回想着刚才的怪梦,这个梦的内容几乎是夜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教练看他还是迷迷糊糊地,又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吃屎了?还不快点?是不是忘了第一步干什么了?你说你能干点什么?怪不得是社会底层!"
    童醒有个不错的优点,就是对各种冷嘲热讽甚至辱骂都并不在意,这是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好处,要脸,就没吃的,成年后步入社会了,纯粹的拳打脚踢肯定不存在了,人们之间因为竞争和单纯的看不惯造成的矛盾,最多也只用言语上的挤兑和法律范围内被允许的"背后捅刀"来完成,这对他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小时候听了无数遍的"小贱种"、"垃圾中的垃圾"、"厕所蛆虫"之类的话,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更何况教练这个职业自古到今就都是没素质的绝佳代表,他也万分理解。
    启动太空艇,收梯,关闭升降阀,达到预定高度后开启等离子驱动,修正方向后进*入预定轨道,超过第一宇宙速度后重新进行定位和联络,贮存操控记录,扫描陨石和太空垃圾并作出最佳规避方案,同时对教练确定的下一个降落目标做最近距离预算,以短时间内确定最近和最安全的路程。
    童醒水平不算高,但也算中规中矩有条不紊,教练的怒气稍微消了一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嗯,脑子里还不全是屎,还有点有用的东西。"
    其他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童醒,本指望能看到他出大丑,可眼见着开得还不错,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要成为未来的太空司机的,要么搞运输拉货,要么干出租拉人,还有一小部分会成为大企业管理层的司机,这些人相对关系较硬,也看不上底层司机。最好的自然是那三四个富二代,他们家里就有太空飞艇,甚至有中小型的太空船,而且最富的那个小子家还不止一艘,到这里考驾照,其实是为了摆弄自家的产业。
    当然,他们仍然远远够不上社会丁页层,那些混血的军二代、官二代们,直接雇佣司机到自己家教授就行了,甚至自家的司机来教,只要学会了,也能弄到社会上通用的驾驶证。至于在他们之上的纯种水手族,人家是怎么生活的,咱普通草民就完全不清楚了,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在五百年前拯救了地球和人类呢?这时候给人家当下等民也没什么可怨恨的,要尊严还是要命,这一点太空艇上的人们恐怕没有谁比出身贫寒的童醒体会得更加深刻了。
    "可能'闪电之花'不这么想吧。"童醒暗想道,这话也只能在五脏六腑内交流,他可不想坐牢。"闪电之花"这个词只要提到了,就会在记录中保存一辈子,并且会在第一时间内传送到最近的主电脑内进行分析,随后再决定这只是一句普通聊天里的词汇还是要有要造反的预谋,然后再决定是否进行严厉的惩罚。
    这也是会因人而异的,王公贵族们,当然不可能自己造自己的反;既得利益者虽然难说,可大部分也都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只有越穷的人越相信"闪电之花"恐怖组织的宣传,因此对于将"闪电之花"挂在嘴边甚至哪怕只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聊资的穷人,政府是很难宽容的。
    其实,童醒也不理解那些造反的家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什么?没有人家水手族,地球早就完蛋了,人类自然也一样会完蛋,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有房子住有饭吃后,就开始琢磨着地球为啥不是人类说了算的了?这也太忘恩负义了吧?那恐龙也一样可以要求人类滚蛋,毕竟恐龙更早,当然,前提是这世界上还有恐龙的话。可就算论谁更早,百万年前的古猿根本不算真正的人类,四十多万年前,水手族先祖,地球和人类的救世主蓝先生就已经登陆北极了,而人类当时刚刚会用火,得再过三十多万年才有信史。
    不过,也不单单是这一点使得连出身贫民窟的童醒也支持政府剿灭这帮叛贼,最重要的是关于"闪电之花"的种种诡谲传说十分可怕且妖异,光听到就不寒而栗。虽然谁也不清楚一道闪电在四种颜色的四瓣花上劈过究竟是什么含义,可老一辈的老百姓都说这帮人是"魔法人"的后代。
    传说中宇宙中有两大恶魔,一是被称为红体的远古寄生生物,无固定外形,有超强的模仿和修复能力,最喜欢吞噬血肉;二就是魔法人,据说古代的科学走入了歧途,旧世界的人类在末世中因绝望而抛弃了科学,企图以虚无缥缈的魔法来对抗红体,据说他们研究如何能让身体变得刀枪不入,可以对抗飞机坦克,甚至能操控天地万物,从人类、动物、植物到金属、电磁,甚至死人的残余脑波,这就跟更古代史书里义和团红灯照用女人的屎尿妄图使大炮失灵一样可笑。
    水手族的史书课本很开明,毫不讳言地说自己种族的历史上也有"魔法水手",妄图用超自然的迷信力量来对抗科学,但却被科学的巨车毫不留情地碾碎在历史不可扭转的滚滚潮流之中。
    然而地球人临时学魔法并没有什么卵用,在水手族的母舰圣降地球拯救万民之前,他们还是被红体无情地摧毁了。然而,这群崇尚魔法的邪教徒也没有全灭,他们以为自己本来可以愚弄万民,谁料为他人作嫁衣裳,地球被水手文明拯救,而他们也糊里糊涂地被拯救,因而成为历史的笑柄。因此他们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十分仇视水手族,开始招兵买马,煽动无知的底层人民加入他们的阵营。
    政府早先对他们十分宽容,毕竟觉得人类生存不易,因种族自尊心而不愿承认外族拯救自己,也就没怎么管,谁料几百年内发展成穷凶极恶的恐怖组织,到处制造恐慌和死亡,是可忍孰不可忍?政府立即调派一支精锐部队,当即漂亮地抄了"闪电之花"的老巢,把这帮太空时代的巫师巫婆打得落花流水,都逃到了茫茫太空里,不知所踪。
    不过,不可否认,他在潜意识里,很喜欢闪电之花的标志,觉得它有一种残酷而又笃定的美,尤其是它的标志诞生于末世的悲壮和苍凉中,据说是几伙研究方向不同的魔法人的联盟。他虽然讨厌这个组织到处杀人放火,却并不妨碍他对这个标志天生的好感。
    "他们不配拥有这个标志。"他想。
    其实,不介意教练的臭嘴,倒也不全是因为以上的理由,或者说教练这个职业自古代教开车伊始就已经臭名远扬。
    童醒回想起自己虽然不长却坎坷的人生经历:自小读书用功,却因为不太聪明而只处在中游,看着父母每月可怜巴巴的工资数额一下子充到了学校的户头,他的心在滴血,只能更加努力,而不讲求任何其他方面的攀比,无论吃穿他都尽可能压缩到自己能忍受的最差,而娱乐这个词更是跟他无缘,他不在乎世俗的老师、同学和其他非血缘社会关系的看法,一切都只是想要自己的家庭过得相对更好。父母疲劳不堪的笑脸,是他童年唯一的暖色。
    他的阶层太低,就算毕业于还可以的学校,依然需要自己再学一门真正实用的手艺,否则文凭只是一张虚拟文件而已,任何单位都不会放在眼里,而较高阶层的人则会略过这个环节。但他又不能在高中毕业后直接学手艺,要是没有文凭,社会又会给他们这一阶层再设一道关卡--永远不能转正。总算具备了这两个证书后,他还要继续努力不停地考证,以此来获取能获得相对优质生活的更大几率。
    面对这样的生活二十多年,他不敢发牢骚,可这些空气中萦绕着的哀伤和凄凉瞒不过他的父母。两个老人每每看到他郁郁寡欢的样子,都开导他说:"这都不算什么,我们幸亏没赶上末世,不然连吃喝都成问题,安全也没有保障,哪像现在,起码想吃啥吃啥!这都是水手政府的英明神武,你一定要知足者常乐!"对这样的观点,他也是很认同的。
    然而,证书和证书之间也完全不同,很多苦力活的证书摞起来也不如一个高雅的活儿,比如驾驶太空艇。童醒的阶层是终生不准开太空船的,但小型太空艇却在允许范围内,而即便如此,他要去考证之前的各种体检和各种材料的准备,也都远远比较高阶层的人麻烦得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倒不是他总发困的真正原因,他自小就梦多,只要做起梦来,外人怎么推也推不清醒,这大大降低了他的学习和工作效率,但他也没办法。当前的科学技术一定是可以治疗他这种毛病的,只需要在大脑中管理睡眠的脑桥中缝核做一点小小的改动即可,但这需要钱,童醒最缺的恰恰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