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良久后，梁默阁缓慢的抬起头，额头的青筋都在暴跳，戾气浓郁，涨红的眸色盯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近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
    “什么？”梁文慧一时没明白，“什么为什么？阁阁你到底怎么了？”
    见他脸色不对劲，伸手想要碰到他时，梁默阁明显的一推，避开她的触碰……
    梁文慧身子瑶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从没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梁默阁站起来，冷眸看着她，简直写满不可思议与困惑；“你为什么要设计我和小九？当年你早知道我和小九在一起，你故意引我说那些话，却只让小九听到一半……为的就是让她离开我！”
    梁文慧瞳仁放大，有些吃惊，很快镇定下来，反正早就料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如今那个贱人已经嫁给凌玖月了，即便是默阁再怎么闹，结局是无法改变的。
    想到这里底气足了起来，“是！当年是我故意设计让她离开你！是因为她根本就配不上你！阁阁，妈妈这也是为你好，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贱……”
    “够了！”梁默阁不愿意听她再说一些辱骂小九的词，近乎是吼着打断她的话。这些年他一直沉沦对小九的爱恨深渊中，却从来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自己的母亲硬生生的设计了他们，让林九以为自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而带着恨他的心情一声不吭的离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
    “我是你的儿子啊！”梁默阁再次打断她的话，眼神闪烁着复杂与悲痛，心情已经气愤到极致，这些年他根本就错怪了小九，可自己却还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还差一点点强暴了她……现在想一想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亲生儿子？”
    “那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可你却让我亲口赶走了她！”
    你让我彻底弄丢了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梁文慧被他吼愣住了，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林九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只觉得嗓子火烧的疼，站起来想去厨房倒水喝，何况快要凌玖月下班时间，她得准备晚餐了。
    站起时双腿都在发麻，迈动一步时，脚跟一软就要跌倒时，下意识的去抓桌子，结果推翻了一堆文件不说还跌在地上。
    林九皱了下眉，咬唇深呼吸，努力的将想要将胸口的闷气吐出去，结果没成功。看到被自己弄的满地都是文件，心想着赶紧整理好放好，否则被凌玖月看到他一定会生气，他最讨厌别人碰乱他的文件资料。
    匆匆茫茫的将纸张放好，顺整齐，在拿到最后一份时，地下一张照片吸引了林九的注意力……
    窗外的光透过缝隙射进来，房间光线不是很明亮，只是那一束光刚好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孩容颜稚嫩，笑容灿烂，天真的眸子里黑白分明；唇红齿白，青涩又简单，光束搭照在上面，好像是多年前的旧照片泛着淡淡的黄……
    心弦被什么狠狠的扯了下，林九手指颤抖的手指捡起照片，仔细的观看……
    怀疑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否则，她怎么会，怎么会在照片上看见了自己……
    美国，那年轻天真的林九安然的在照片里对着她笑，似祝福，又似讽刺——
    怎么会？
    凌玖月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张照片？
    那时，自己和梁默阁在一起，凌玖月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张照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烁，可是下一秒林九第一个否决了。
    ——不会的，玖月不会这样做的，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也没有理由那样做，不是吗？
    可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默阁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别人，而凌玖月居然有自己多年前的照片……
    多年前自己的逃避，此刻再次面对，迷雾居然重重叠来。
    “小九，你在书房吗？”一阵脚步声后，凌玖月的声音温和的传来。
    林九没理会那些资料，只是拿着照片站起来，那一刻，凌玖月推开门看到她，眼眸温雅淡淡的笑，抿唇道：“刚妈打电话给我，让我们晚上回去……”
    话语在看到林九手中的照片时戛然而止……
    凌玖月英俊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笑意逐渐敛去，一言不发的看着林九，气氛一下子降低到冰点。
    林九迈动着机械的脚步，缓慢的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举起自己手中的照片，微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这张照片？”
    凌玖月余光落在照片上，这张照片昨晚才被自己从保险箱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看到了；自己完全还没有想好……
    见他沉默不言，林九将照片狠狠的摔在他的胸膛上；轻飘飘的照片没有力量的往下飘荡，她再次开口问：“那时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或者……”林九顿了一下，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无力的攥紧成全，“我应该这样问你，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
    “和斯蓝见面时……”
    “你说谎！”林九冷冽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凌玖月近乎条件反射的回答，“我没有说谎！”
    顿时，两个人面对面只是隔着冰冷的空气凝视彼此，可气氛如同被勾动的雷火，一触即发；凝重、沉闷，甚至连氧气都变得很稀薄……
    冰冷的声音在半空不断回荡，逐渐散去时，书房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照片如针轻轻的飘落在地上，就在凌玖月的身边，他缓慢的弯下腰，白皙纤长的手指骨骼分明，捡起照片紧紧的捏着一角，视线迎上林九时，一字一顿道：“不管你信与不信，那真的是我第一次见你……”
    林九静默注视着他，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如果那次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凌玖月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梁默阁痛心疾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我多想把她介绍给你和爸认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她嫁给的人是我，而不是凌玖月！”
    “我就是不想让她嫁给你啊！儿子……你听妈说……”梁文慧心慌、焦急了，因为梁默阁从小到大从未用过这样的态度和她大声说话，吼她；委屈的眼泪立刻涌上眼眶，“妈这样做是为你好，你不知道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她不过是一个孤儿，她还……”
    “够了！”梁默阁大声的呵斥她，事到如今她还要再说这些吗？“在你的眼睛里门当户对真那么重要吗？我比你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配不配得上我吗？”
    “阁阁……”梁文慧的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老泪纵横，“妈真的是为你好……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可妈没有必要骗你……她真的……”
    不等她说完，梁默阁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内心的愤怒。
    “阁阁……你要去哪里？”梁文慧一惊，立刻转身抓住他的胳膊：“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已经长大了，就算要去哪里也不需要向您汇报！”梁默阁用力一甩，甩开她的手……
    梁文慧一时没站稳，脚步往后退连退了好几步，最终跌倒在地上，头撞向了茶几，鲜血顿时涌出，惨叫声忽起。
    梁默阁一愣，转身看到梁文慧脸上那刺眼的鲜红傻住了，连忙上前抱住她，紧张慌乱道：“妈……你怎么样？”
    “对不起……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倒你的……”
    梁文慧孱弱的靠在他的怀中，颤抖的摆了摆手，眼泪在眼角闪烁，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没事……妈……不怪你……不怪你……”
    话还没完，眼皮往下垂落，昏迷过去。
    “妈……妈……”梁默阁紧张的面如死灰，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如果你没有说谎，为什么不能解释这张照片的由来？”林九水眸目不转睛的看他，充满了疑问与渴求，渴望能够得到答案，薄若蝉翼的睫毛轻颤，投下一片青影，“凌玖月，你解释啊！”
    凌玖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渡着很慢的步调走向客厅，每一步都犹如千斤重。
    林九一语不发的跟在他的身后，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直到他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白雾袅绕环绕着，云里雾里，模糊不清，唯有那星火忽明忽暗……
    凌玖月极少会抽烟，认识他这么久，林九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抽烟。
    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凌玖月是会抽烟的……
    林九深深的看了他几秒，一语不发的在他的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前，不由自主的揪住衣服，眸色不安的时而往他身上瞟。
    “第一次见到你的确是和斯蓝的那一次见面，知道你的名字也是，我没有说谎……”凌玖月淡淡的声音轻描淡写，仿佛是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香烟夹在指尖，烟雾缓慢的往上滕涌，一圈一圈的，又缓慢的消失的在空气中，只能下淡淡的烟草味。
    “但是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那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