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凌纪安看到了娄天暮的身影。
    这么多场比赛，她头一回来到现场，手里还提着那个菜篮子。
    散场人流中，娄天暮也看见了凌纪安在朝她这边看过来。
    向着看台，凌纪安弯身鞠了一躬。娄天暮依然只是微微点点头。
    本轮比赛第二场是3班对5班。这两支球队都是3轮过后仅有的没有获得任何积分的队伍，而且都一球未进。
    5班丢了16个球，莽汉苏其昌领衔的3班净吞20蛋，可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也正因如此，他们彼此认定对方是自己唯一取得分数的机会。前几轮被人打掉的斗志，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马文德和周耀祖铁了心要拿分，俩人一合计，双双站到了前锋线上。对他们来说，有没有中场过渡都是一样，还不如直截了当，到对方要害地带刨食儿。
    苏其昌痛定思痛，认为本队身高优势没有被充分发掘。他同时也坚持依靠体格与对手拼争的踢法。
    虽然场面上还是那么惨不忍睹，说起来，这两支队伍比起头3轮都还是取得了一点点进步。
    苏其昌联合沈钊、梁腾，组成了中前场搅拌机，从源头起对对方进行扫荡；5班打法简单粗暴，成功率低是低了点，万一拿到了球，还是能够形成一定威胁，毕竟3班的防线也不是那么稳固。
    尽管和这两支球队都交过手，凌纪安还是拉着左晓桓坐到看台上。这届联赛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他不像错过任何一场比赛。
    左晓桓还在为昨天没能拿下对手遗憾：“你看你，昨天要不是你迟到，比赛我们肯定能赢。跟常小磊踢了两次，一次都没赢过，真是憋得慌。”
    “可别夸大个人作用，看看国外联赛，不上主力也能赢球的，那才叫冠军相。话又说回来，就算昨天那场咱们赢了，最后一场还是得击败司徒琦才有戏，他们净胜球已经多过咱们了。”
    “要我说，打败司徒琦固然来劲，打败常小磊也不差，哪怕咱们拿了冠军，这场平局都是个遗憾。”
    “遗憾吗……足球世界里最不缺就是遗憾了。所以，只要想着下一场比赛就好。”
    “你这家伙，明明我最烦你掉书包了，这次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有道理。”
    “哈，桥唔怕旧，最紧要受。”
    左晓桓豁了一颗牙，讲话自带喜感，凌纪安怕他难过，一直憋着没笑出来，还努力控制目光，尽量不落在他的牙洞上。
    这是老伙计最大的善意，换了其他人，大概早就笑得左晓桓面都黄了。
    两人在那闲聊，没注意看到梁腾在中场把马文德的球给断了下来，反手就传给了沈钊。
    5班中场防守极为松懈，沈钊运球并不熟练，却因对手无人紧逼推进得相当顺利，毫不费力便到了禁区前沿。
    梁腾和苏其昌都在中路，即便3班没有成体系的战术，常理来说沈钊最好都是往边路拉扯比较合适，但他还是一心往中间扎。
    中路不是不能打，而是需要很高超的技巧，包括个人技巧和配合技巧。这些，3班的攻击小组全部都不具备。
    沈钊看队友四下扯动，有点想传球，又怕传得不好，匆忙中瞅住一道缝隙起脚射门，结果根本穿不过去，打在不知道谁的腿上弹了出来。
    左晓桓吐槽：“看这些比赛无助于我们提高，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凌纪安道：“话虽如此，还是想看看足球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啊。”
    “还能带来什么，难道财色兼收吗？”左晓桓笑嘻嘻地说，“我看他们还不如雇佣你去做教练，这样好歹踢得有章法一些。”
    “教练不敢当，不过如果你问我建议，我觉得苏其昌可以多来两脚打门，其他靠近禁区的队友随时做好补射准备……”
    “也只能如此了……”
    苏其昌没有找到射门机会，马文德倒找着了。
    5班发起进攻，守门员大脚轰到前场，3班中卫4号没有抢到第一点，与马文德缠斗在一起，两人瞪着头顶的皮球，活像海洋世界里的海豹顶球。
    4号在背后拱了马文德一下，把马文德拱得踉跄两步，然而4号并未借此机会抢到皮球，反而是马文德在脚步不稳的情况下一脚撩射，球直冲3班门将面门而去，那门将慌得双手举起，往下一拍，用不太规范的动作把球拍了下来。
    马文德完成射门后失掉重心倒在地上，3班中卫试图把球带出禁区，又被周耀祖缠上，差点白送了个二次进攻的机会。
    左晓桓评点说：“这中后卫也是心大，禁区附近都敢这么带球，万一丢球就搞笑了。”
    本届联赛里头，不少队员都有类似的业余表现，这表明足球运动在靖和中学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上半场两队和气收场。下半场苏其昌扯起进攻大旗，边后卫助攻力度加大，后方漏洞渐多，双方都获得了一些射门机会，场面看起来没那么沉闷了。
    也不知是苏其昌亲自点拨，还是边卫自行悟道，3班的右后卫在中场附近45°往禁区里吊球，苏其昌轻轻跃起，顶入近角得分。
    这球之所以顶得那么轻松，跟5班无人对其专门盯防有很大关系，队友传中质量也还过得去，苏其昌终于帮助球队打破进球荒。
    这个进球让凌纪安想起中国队曾经的惯用套路，边后卫朱博拿了球什么都不用想就往禁区里砸，交由高中锋蔡胜争顶。
    没有什么其他复杂战术，就是一招鲜。
    这种踢法在面对身材矮小的亚洲对手时一度奏效，甚至乎，打亚洲一流强队也是一招必杀技。中国队，也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高中锋。
    近年来随着各国足球水平提高，45°传中已经作为落后战术逐步淘汰，没有哪支球队是单纯依靠这样简单的打法来作战的。
    苏其昌当然不知道这么些典故，但就像中国队第一位洋帅说的那样：如果你不知道把球往哪踢，就把它往球门里踢。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