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站在烈日当头的球场上，凌纪安居然还有闲工夫想到这两句话。
    这太阳是真毒，能晒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时不时淌下来糊住眼睛，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怎么说呢，就是虽然看不见自己面容，但总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帅得不行。
    专注做事的男人，天生就帅气。
    大概是日光引燃了体内的荷尔蒙，顾挺拿着球不管不顾地就朝对方阵地冲了过来。
    他这球带得磕磕绊绊，推一脚推得八丈远，凌纪安身体都几乎没转动，就把球拉到脚底。
    为防顾挺恼羞成怒反抢，凌纪安踩住球往后又一拉，脚尖把球挑起，整个人向前跳了一步。他是怕地上水太多，皮球在上面滚不起来。
    双脚落地之后他迅速向前扫了一眼，前方居然只有左边项南一个人，还被对方后卫给缠住了。
    右边管云遥并没有插上。事实上凌纪安断球、过人，还是给队友留下了相对充裕的准备时间，他还指望着趁胜追击，再入一球，在上半场就将对手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正纳闷呢，徐训武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
    天气转变太过酸爽，队员都感觉，才踢了半场球，就跟踢完全场一样，身体都被掏空了。
    对于一支疲惫之师，蒙毅并未苛责。
    弟子逆风上扬，踢得格外卖力，而且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说多了大伙也未必听得进去。
    所以他只是做了些心理按摩：“好好踢，踢完我请你们吃冰镇大西瓜！”
    “真的？蒙指导，你要挑最甜的买呀！”韩北辰对这个许诺很感兴趣，其他队员也跟着起哄。这天气，来口冰镇西瓜，绝对是抚慰味蕾，由内及外的一大享受。
    蒙毅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蒙指导万岁！”左晓桓带头欢呼起来。
    因为被蒙毅摁在冷板凳上，左晓桓多少有些情绪。不过他并未怨艾，更多是在琢磨得到机会后如何帮助球队。
    今天左晓桓运气不太好，管云遥是上半场除凌纪安外发挥最好的队员，球队正领先，蒙毅没必要一开场就把他拿下来。
    他抵得谂不等于所有队员都守得住寂寞。
    阮哲宇就带着不满发难：“教练，我什么时候能上场啊？”
    蒙毅看他一眼：“你思路跟不上球队，这一场面壁思过。”
    蒙毅是秉公而论。上一场阮哲宇没有达到教练要求，往小了说是球商太低，往大了说便是拖累球队。
    对这样的队员小惩大诫，是教练员常用的处理手法。跟阮哲宇比起来，郭赟反应和技术都还差着一截，本场也有失误，说不定下一场首发又会回到阮哲宇手里。
    但是这一场就浪费一个名额换下守门员，蒙毅大概不会这么做，除非郭赟受伤不能坚持比赛。
    阮哲宇想不到那么长远，他与凌纪安素来不睦，只觉得是凌纪安利用影响力，向蒙毅进谗言把他封杀。
    纵使不能如愿，阮哲宇也不敢对蒙毅太多抱怨，然而对凌纪安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凌纪安哪知阮哲宇怒气累积，已快要爆表。
    蒙毅没有布置具体战术，他依然要想清楚下半场怎么踢。
    上半场那招使了两次，把它当作奇招可以，当成常规打法就上不了台面了。
    拖时间？还不是时候，而且这也不是2班的风格。
    正闷头想呢，蒙毅拍了拍他肩膀：“上半场能够动脑筋，带着球队踢逆风球，有点队长的样子了。”
    全队凌纪安跟蒙毅时间最久，像这样得到夸奖是非常少的。
    尽管如此，凌纪安还是不敢太得意，生怕下一秒画风突变，索性不说话。
    “下半场如果打不开缺口，可以走走边路。”蒙毅单独对他下达指令。
    “明白。”
    蒙毅一讲凌纪安就清楚了，项南居中，拉边的只能是他或者管云遥。可是这么多水在地上，怎么才能把战术组合打出来呢？
    刚想请示蒙毅，蒙毅自顾自在旁嘀咕：“这鬼天气，怎么就下了这么大的雨，要是有工具来平整一下球场就好了。”
    左晓桓好奇：“教练，还能有工具清除积水？”
    “有啊，以前我们比赛就有，港城这地方那么多雨，有那玩意才好赶进度。”说到这蒙毅又自言自语道，“我问问老徐去。”
    说着走向也在球场边上休息的徐训武，徐训武说：“开赛前我就想到了，只是运动场管理室门关着，没人上班，里边就算有东西也拿不出来。”
    蒙毅有些懊恼：“也是没早准备，早准备的话，场地状况就不至于这样了。”
    凌纪安听到这话不免自责起来，赛事组织有很多工作都是他们来负责，看来还是经验不足，保障没有做好。
    正在愧疚中，徐训武说道：“你们一个个别苦着脸，我已经找人去借推水器了，瞧着时间，该是能赶上才对……”
    徐训武着人到港城医科大学去借推水器，那里器材完备，就是距离运动场稍远了些。东南海洋大学倒是离得近，只是学校球场小，对足球也不够重视，投入在这方面的经费不如医大。
    “这不是，回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蒙毅遣去借器材的人，扛着几副推水器回到了运动场。
    这几个人抓紧时间，把球场上的积水快速推了一遍。虽说水不可能一下子便干，比起上半场来已改善了不少。
    清理积水占用了一些时间，下半场推迟了几分钟开踢。
    开场前凌纪安招呼全队一起适应场地，他脑筋转得快，积水被推走，皮球在上面滚动肯定与上半场有所不同，与干燥无雨状态下也有差异。
    凌纪安不仅仅是一个狭义上的队长，看起来连助教的工作他都做了。
    等顾挺想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没有时间依样画葫芦了。
    下半场是6班开球。他们似乎很想感受不受积水干扰的比赛是什么样子的，迫不及待地传了个地滚球。
    球比平时滚得慢了些，但总算能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