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的联赛计划被老师干掉了？”对于凌纪安梦想被捣毁这件事，迟子文居然感同身受。
    他向来瞧不起这些拿腔拿调的重点中学，而凌纪安在其中刚好作为叛逆者存在，代表了一种抗争，一种坚持。他仿佛在凌纪安身上看到自己的投影。
    “对啊，我们筹划了那么久，她轻轻几句话就迫使我们放下了。”凌纪安是个很藏得住事的人，一般心里话不随便同人讲。这次实在太难受，不向朋友倾诉倾诉，他感觉都快要疯掉了。
    “你们就不能学圣心中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迟子文出主意道。
    “我有想过。只是现实来讲并不容易。联赛是单循环，耗费时间长，任一个环节被掐断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一定要打联赛？杯赛不行么。”
    “在我的心目中，联赛才是真正的较量。再说了，全年级6个班，杯赛也不好弄。”
    “说的也是，联赛一轮一轮打，最考验实力了。唉，光靠你们的力量，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尽人事，听天命吧。”
    “孩儿们，今天来上战术课。”蒙毅今天显得兴致很高，和凌纪安的低落正好形成鲜明对比，“你们学基本功估计也学腻了，教这么久，是时候来点系统的理论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放在往日，凌纪安绝对感到振奋，他是纸上谈兵的重度爱好者，行军打仗，阵法很重要。只是今天他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让蒙毅讲得好生无趣。
    “喂喂喂，我说你俩今天是怎么了，迟子文我就不说了，凌纪安不是老学究一样，最喜欢琢磨排兵布阵啥的吗？现在给你们讲这个，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蒙毅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
    他拿出战术板来，摆上11个磁铁棋子，换了个口吻说道：“你们平时习惯踢七人场，一般的正式比赛是十一人。不管人数多少，万变不离其宗，道理都是相通的。”
    蒙毅继续说道：“足球阵型有很多种，你们经常看球赛，对这些都很了解。阵型可做的文章，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很多战术大师的战术变化，就是从阵型开始的。这个，可以留着以后跟你们慢慢讲。”
    “今天要讲的，是足球的基本理念。”蒙毅说，“如果让你们来当主教练，你们会排什么样的阵型？”
    凌纪安无法集中精神，迟子文接过战术板，把11个磁铁棋子挪了挪位置，说：“我排433。现在足球太注重防守了，完全失去了游戏的乐趣，我要是带队，肯定大打攻势足球！”
    蒙毅笑道：“整天说教条主义教条主义，你这就是典型的教条。谁说防守就没有乐趣？再说了，不赢球，你还能有乐趣吗？”
    迟子文吐了吐舌头：“我不管，我是进攻球员，宁可站着死也不躺着活。”
    “就你口号最多。”蒙毅又笑了笑，脸转向凌纪安，“你呢？”
    凌纪安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偏爱433，这个阵型看似头重脚轻，实际上现代足球，人员的位置早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了，通过队员的跑动，完全可以弥补阵型上的某个缺陷。”
    蒙毅赞许地点点头，投来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目光。
    凌纪安继续说道：“阵型是死的，人是活的，433本身也蕴含着变化。”说着他把战术板上的两个棋子往后一拨，解释道：“两个边翼进攻时顶在前面，防守时可以拉回来，把阵型变成451，这样就能形成局部人数优势，有利于夺回球权。”
    蒙毅夸他说：“不错，你说的正正就是我前面所讲，阵型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迟子文不服道：“蒙指导，这些我也都懂，就是没他那么能说而已。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常识好伐。”
    蒙毅瞪了他一眼：“刚才不是给你机会先说，要说多少又没人拦着你。”
    其实迟子文在场下讨论也不想落于下风，只是蒙毅脾气古怪，不好当面驳嘴，只好转换话题说：“教练你不是说不谈阵型嘛，多说点战术方面的东西啊！”
    这次蒙毅难得没训他，回到主题道：“今天跟你们讲战术，是因为传承。技术动作固然也有传承，但是个人烙印不鲜明。同样的动作你可以做，他也可以做，看不出区别来。但是战术风格不一样，这就如同阵型取舍，打哪种不打哪种，流派特点还是比较突出的。”
    这一点，两个徒弟都很认可。他们所纳闷的是，蒙毅突然讲到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难不成是要把他俩都栽培成教练员？
    蒙毅看着两个徒弟说：“你们将来出去踢球，人家问你师父教的是什么风格的足球啊，你说哎哟对不住，师父可没讲过，那不是叫足坛的朋友们笑话吗。”
    他今天教球改打诙谐牌，迟子文一听就乐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蒙毅教了这许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徒弟身上都早已留下他的足球属性。今日着重提出，只是系统梳理而已。
    “你们跟了我那么久，应该很清楚，我要踢攻势足球。”蒙毅收起了笑意，“别忘了，我也是个进攻球员。”
    迟子文知他这么讲是因为自己刚说过的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早年我踢球的时候，是典型的顾头不顾腚，教练要我回防，我只当耳边风，心想了不起在前头抢几脚就算了，当前锋哪有总往回跑的道理，那要中场和后卫来干嘛？”蒙毅说。
    他平日鲜少提起过往，如今突然说起，凌纪安和迟子文都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迟子文，他踢球常常就是只有前进档没有后车档，这话听得大对胃口。
    谁知蒙毅下一秒就来打脸：“后来我慢慢知道这么干是不行的。每个人都是球队的一份子，都要做贡献。前锋不是只进球就算完了，还得帮着干脏活累活。只有这样，球队才能出战斗力，才能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