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一个峰回路转。
    凌纪安辛辛苦苦设计这次班级球队话事人大聚会，众人一开始顾虑重重。得左晓桓、常小磊等人襄助，各人渐渐放下猜疑，准备齐心协力共襄盛举，不成想在关键人物处卡了壳。
    司徒琦这一问问得凌纪安哑口无言。
    他原以为讲大道理至少能让司徒琦有所触动，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气眼看要散。
    其实凌纪安早该想到司徒琦是不好相与的。
    这世上但凡在专一领域上小有所成之人，无不极具个性，在和司徒琦第一次打交道时凌纪安就有体会，但这一细节没有引起他的重视，到司徒琦突然发难，凌纪安便只有踌躇，无以应对。
    空气一点点凝固，却听得左晓桓发言道：“司徒琦，你在这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怕了我们？啊，我知道了，为了给我们演这出双簧，你专门找了个托儿，帮你把牛皮吹出去，净扯些什么高手低手的，把自己搞得好像很无敌，实际上呢？胆小如鼠，畏首畏尾，根本不敢和在座各位球友一战。都说你踢球踢得好，我看也未必。你那好球技，都是演的吧？要是你老人家继续茁壮成长，以后国际足联也甭设什么足球先生了，直接给你颁奥斯卡影帝，你看可好？”
    他这话说得怪诞非常，稍微推敲一下，逻辑根本不成立，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众人中有的听了便差点笑出声来。但表面上看，又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要不然为什么司徒琦一口回绝了？这种人人参与的事，他怎么就避之则吉了呢？
    司徒琦没有正面回应，鼻孔里“哼”了一声。
    左晓桓不管他给什么反应，又再说道：“依我看啊，你最怕的就是我们班。校运会把你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还记得吧？”
    看到毕彬张口欲言，左晓桓赶紧把话说完，省得被人插话：“你以为和我们班打过一场就对我们知根知底啦，痴心妄想！那是爷爷们麻痹你们的。告诉你，我们最近和圣心中学的高手干了一场，丝毫不落下风。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把对手过得怀疑人生，气得差点把自己球门给拆了。”左晓桓把手一伸，指向凌纪安。凌纪安毫无防备被他偷袭，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反正常小磊在边上听得快要笑场了，心想这左晓桓还真敢说，跟他们对战的明明不是圣心中学，估计也就是来了林风一人。再说凌纪安哪有这般大显神威了？球赛最后还不是惨败给人家？
    不过左晓桓这通胡诌还真收到了效果，司徒琦脸上的轻蔑之色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尽管仍然装作满不在乎，但他应该在仔细听着左晓桓讲话。
    左晓桓指着凌纪安继续实施激将法：“既然都说开了，干脆我也告诉你吧。本来他是当成我们班秘密武器来培养的。我们专门给他找了个教练在外辅导，现在日日高歌猛进，人生开挂不用怀疑。现在你来跟他交手，管保揍得你哭爹喊娘！”
    左晓桓这话事先没跟凌纪安商量，凌纪安听了只有心中苦笑——虽然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什么秘密武器，更不是班里出面给他找的教练，但他的确有出奇兵的想法。现在好了，司徒琦有了防备，也不存在什么奇兵了。还有，牛皮已经吹出去，到时万一又被人斩于马下，那就是双重，不，三重丢脸。
    司徒琦听得将信将疑，从第一场比赛来看，此人水平不过是比很新的新手稍高那么一点点，以至于没能他留下太深刻印象。仅此而已。足球不是电子游戏，很难有人能在短期内修仙成佛，尤其在靖和中学这种没什么氛围的地方。
    他哪里想到凌纪安每天坚持练功，风里雨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他打倒。
    常小磊察言观色，见司徒琦似乎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司徒琦，你说在我们身上看不到帮助你提升的可能，背后的原因你认真想过么？如果靖和中学还是这个样子，没有提供足球生长的土壤，你去哪里寻求进步？足球是练出来的，更是比出来的，你光顾自个猥琐发育，天花板在哪里你最清楚。就算你在外面有球可踢，能比得上身边的比赛那么顺手？”
    左晓桓是信口开河，天花乱坠，常小磊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司徒琦特立独行，说白了与靖和中学的谨小慎微也不是一个路数。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司徒琦，他却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非要让我看到自己当陪练的价值，我倒要瞧瞧陪练的能有多大本事。”
    说着眼光一扫，看着凌纪安说：“他不是要跟你们打一场吗，你们能赢5个球，联赛我们就来踢。”
    众人一看，司徒琦所指的人，是苏其昌。
    苏其昌发现司徒琦说的是自己，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什么？赢5个球，这是当老子是泥捏的吗？你们私相授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可与2班作赛是他先提出的，假如现在说不踢未免太不男人了。
    凌纪安与左晓桓心中暗乐：这苏其昌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赢5个虽无十足把握，总还可以争取一下。
    “好！这个赌约，我们应了！”
    众人达成统一，又就一些联赛的细节问题开始初步磋商，一时间，风光旖旎的海滨公园里，充满了“举火燎天何煌煌”的磅礴气象。
    凌纪安不禁想起金庸笔下蝴蝶谷大会的场景：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张无忌告别。众人虽均是意气慷慨的豪杰，但想到此后血战四野，不知谁存谁亡，大事纵成，今日蝴蝶谷大会中的群豪只怕活不到一半，不免俱有惜别之意。是时蝴蝶谷前圣火高烧，也不知是谁忽然朗声唱了起来：“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众人齐声相和：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那“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歌声，飘扬在蝴蝶谷中。群豪白衣如雪，一个个走到张无忌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再不回顾。张无忌想到如许大好男儿，此后一二十年之中，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洎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