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纪安这个话，很明显是在溜须拍马。徐训武教了他们整整一个学年了，以前从没提起，现在突然这么说，不是拍马屁是怎么的？
    话是这么说，好话谁不愿意听？上至叱咤风云的伟人，下到寻常巷陌普通人家，哪个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徐训武未及细想，只觉得眼前这个学生剑眉星目，十分讨巧，虽不知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仍是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凌纪安抓紧时间对徐训武说：“是这样的，徐老师，我们想组织年级足球联赛，有很多东西都不懂，想请您出来主持大局。”
    “组织联赛？”徐训武挂上了问号脸，“我们学校从来都没有足球赛，你说谁来组织？”
    凌纪安坚定地说：“我们学生自己来组织，请徐老师来给咱们当顾问。”
    “你是说，校方没有出面，是你们自己在搞？”
    “呃……准确地说是还没有搞，想请您帮忙来搞。”
    “这事你不用找我了，我没这闲工夫。你们不好好学习，整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到头来是要吃亏的！”
    徐训武不等凌纪安再说，调头走向办公室。他变脸速度之快，出乎凌纪安的预料。原本期望有这么一个有江湖地位的人出来主持局面，创办联赛一事能迎刃而解，哪想到在徐训武这里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迎头浇灭，凌纪安灰心至极。
    与徐训武谈话无果，他只得郁郁回到了教室。
    课后与左晓桓谈起此事，左晓桓说他太过单刀直入：“你平时跟老徐又没什么交情，一上来就托他办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能推就推了。老徐这个人我知道，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找他估计是找错人了。”
    凌纪安想了想，左晓桓说得对，但他感觉徐训武明显在顾忌什么，还不是一句推托所能概括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左晓桓对联赛没凌纪安那么热衷，但他也不想看到老友如此消沉。
    凌纪安说：“这个过程告诉我，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不现实的，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要依靠集体的力量。”
    “集体的力量？怎么弄？”
    “找个时间，我们把所有班级的球队队长们约出来，好好商量商量。”
    “所有？你确定咱们年级每个班都有足球队？”
    凌纪安与左晓桓合计了一下，1班有司徒琦，4班有常小磊，6班有顾挺，就连3班和5班，也有苏其昌和马文德。
    这么说起来，还真的可以把人凑齐。
    左晓桓还有疑问：“就算每个班都能出一支球队，整个赛事组织谁来搞？还有场地问题，别忘了，咱们没有球场。”
    “先把比赛定下来，再考虑组织的问题吧。哪两个班对阵，其他班就出人手参与组织。就算有人牵头，本来也要这么干。”
    凌纪安说这话，感觉不像是临时冒出的想法，而像早就经过长时间思考。
    “那裁判谁来当？”
    “这倒是个问题。”
    这确实是个问题。
    总共才6支球队参赛，每一队都是利益相关方。
    每一个积分、每一粒进球，对大局都有可能产生影响。
    这样，排出谁去执法恐怕都难以服众。这还没有考虑到各班参与人员的业务水平。裁判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活，有一些关键的判罚，比如越位、点球这些，细节只在毫厘之间，即使是足坛名哨，也难保没有失误的时候，何况他们这些没有什么执法经验的小毛孩。
    足球场是崇武的所在，在争议判罚中裁判镇不镇得住场面，很考功力。万一一言不合打将起来，连裁判都被追打，局面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本来如果徐训武肯出山，以他的江湖地位，吹罚区区初中生比赛，自是无有不服。现在徐训武一口拒绝，事情就难办多了。
    凌纪安想起，上次在圣心中学观摩比赛，他们的裁判工作做得还不错。倘若将来联赛硬上马，当中有些经验也许可以好好参考。
    “这么多琐琐碎碎的东西，想想我都头大，也只有你们这些忧国忧民的人才奔波得来。老徐把你给拒了，咱们就从长计议吧。”
    左晓桓说得在理，但凌纪安也有理由着急。
    足球联赛在靖和中学即使能搞得起来，也必须要在这个学年以内。再过一年，他们就升上初三了。到时再来办，面临的阻力要比现在大得多。
    郁郁寡欢的情绪一直蔓延到晨练，孰料来了个更加气鼓鼓的。这天练习迟子文全程黑脸，就连蒙毅故意讲冷笑话逗他，他也没反应。
    在与徒弟的相处上，蒙毅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迟子文心情不佳，他也懒得细问。训练一结束，他蒙大教头拍拍屁股走人。
    凌纪安看蒙毅走远，凑近了问迟子文：“咋啦？刚才教练在，我怕他说咱们训练不专心，就没问你，这会可以好好说说了。”
    “纪安，是不是兄弟？”
    迟子文没头没脑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凌纪安有点纳闷。
    纳闷归纳闷，义字当前，他纵然当不了插刀教教主，至少也得是护法，当下答道：“当然，有什么事儿，说！”
    “我那天到体育场踢野球，遇到了一个超不顺眼的，过了我两次，在我眼皮底下进了个球，还嘲笑我不会踢球。呸！小爷我那天感冒刚好，才叫他这么张狂，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那你有啥打算？”
    “哼，我跟他约好了，两边各拉人马，再干一场。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得了便宜卖乖，把你给回绝啦？”
    “那倒没有。他提出来踢五人场，说是找不到那么多帮手。我管他几个人的场，这个仇我报定了！”
    原来是找救兵来了。这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架势。
    凌纪安笑嘻嘻地说：“那就算我一个。说吧，时间地点？”
    “那小子是新北中学的，说让咱们到天海区去踢，我答应了。”
    凌纪安眉头一皱，道：“那就是人家的主场了，咱们作客，只怕要吃亏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去去，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