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桓显得非常兴奋。
    他本身就是个活跃的人，身上又带有比赛型人格，越是关键节点，越是比平时还闹腾。
    禁区内，凌纪安站在角上，伺机而动；韩北辰顶在最中间，距离球门几个身位，方宇开在防他；项南选择的是前门柱，球如果能传过来，他将是队里第一个发起攻势的攻击手。
    而左晓桓则不停地在禁区里来回奔跑，一会儿跑到项南身边，一会又后撤到韩北辰与凌纪安中间。他还煞有介事急停、起动，仿佛身边全是假想敌。
    凌纪安被他绕得眼都花了，刚想提醒他不必浪费太多体力，却听到一把不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球还没捡回来就在这瞎跑，怕不是个傻子吧？”
    简政与左晓桓相熟，这话不可能是他说的。司徒琦自矜身份，也不太会讲这样的话。说这话的自然是毕彬。
    凌纪安斜眼看去，那张刀削脸还是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角旗区，好像从没动过嘴一样。
    毕彬故意说得挺大声，左晓桓一听火苗蹭地就上来了，冲过去胸口一顶：“你说谁呢？”
    毕彬反手一推，把左晓桓推开，继续冷冰冰地说道：“谁傻帽就说谁。”
    两人因百米赛跑结怨，左晓桓一直看他不顺眼。前面的比赛，他要专责盯司徒琦，跟毕彬没什么交集，这会听见毕彬寻衅，不由心头火大：你个先人板板的，老子不去弄你，你倒先来找事，以为我好惹是吧？双手朝毕彬当胸一推：“放干净你的臭嘴！”
    毕彬恼羞成怒，挥拳就向左晓桓揍来，两人互不相让，打成一团。
    左晓桓上次无端被威胁，受了窝囊气，虽说后来在跑道上赢回一阵，但始终如同隔靴搔痒，不能痛痛快快发泄出来，今天可逮着这个机会。既然弊病先来挑衅，先撩者贱，他也毫不客气地还回去。
    两个人拳脚相交，就在禁区里人员最密集的区域，凌纪安和韩北辰连忙靠过去把左晓桓拉开，方宇开也和司徒琦一起架走了毕彬。
    队友们见过左晓桓在球场上发难，这小子浑起来连队友都不放过，所以，还算见惯不怪，看台上可炸了锅。
    1班不少啦啦队员都经历过校运会那场斗殴事件，他们被场上火爆气氛传染，情绪激动，大喊大叫。薛千泠作为2班唯一代表，势单力弱，但她丝毫不示弱，一口咬定是毕彬先出的手：“怎么啦，你们球踢不过就想动手打人啊？”
    其实他们距离事发现场挺远的，对整件事前因后果都不清楚。毕彬虽然先拿话来挤兑左晓桓，毕竟是左晓桓按捺不住先动的手。薛千泠做事向来刁蛮，也不管有理没理，总之气势上不能输。1班啦啦队见她如此蛮不讲理，纷纷叫骂起来。有的说，明明是左晓桓有错在先；有的说，女孩子家家的懂不懂看球，不懂回家抱洋娃娃去。
    薛千泠以一当十，毫无惧色，如果盖住她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庞，还以为是《九品芝麻官》里的三姑又活过来了呢。
    陆西言见识过薛千泠的蛮劲，顾不得关心老友的冲突，拉着卫杨说：“他们班上这小妞挺泼辣的啊。”
    卫杨耸耸肩：“今天开了眼了。”
    冷眼旁观的文哥，反应想都想得到：“看，这就是这些名校生的德性。”
    “嗯嗯。”小华点头如捣蒜，“将来我一定不要考到这种烂学校。”
    最感到震惊的是从建国中学赶来的两名女生，她们的看法和文哥如出一辙。矮胖女生诧异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怎……怎么靖和中学净出这样的人？”
    短发女生点点头，目光很快飘移到司徒琦身上。司徒琦此刻正忙着把毕彬同左晓桓分隔开。司徒琦不知说了些什么，毕彬尽管怒气未消，还是顺从地走开了。
    能让这么一个莽汉乖乖听话，司徒琦在队中的威信可见一斑。
    凌纪安的任务就要艰难多了。左晓桓正在气头上，身上蛮力发生了核裂变，怎么劝都劝不听。
    凌纪安好说歹说，最后只得无奈地大喊一声：“够了！你是要把老娄气回来才肯罢休吗？”
    左晓桓原本脸色铁青，听他这么一说莫名被戳中笑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可能是感觉脸色忽红忽绿太难堪，左晓桓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她回来能怎么地，她能说我，我就像今天这样对她！”
    说着，冲凌纪安挥了挥拳头。
    娄天暮会不会慑于他的威势，还不得而知，反正毕彬没有。在队友劝说之下，两人都重新投入到比赛之中。毕彬遵从司徒琦训诫，不再寻衅滋事，却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左晓桓。这可正中左晓桓下怀，他先前左冲右突，就是想体验甩开防守队员的快感，哪知空转了几圈都没把对手吸引过来。毕彬过来盯他，他乐得继续先前的绕圈策略，还故意往人缝里边钻。左晓桓没头没脑的游击战搞得毕彬晕头转向，一边追一边狠狠地骂了一句：“妈了个喷子的，摊上这么个神经病！”
    球赛继续。
    索震在比赛里从没主罚过角球，这场比赛之前，凌纪安带着他和大伙练过几次，重点练的是出球落点和禁区里的站位。
    项南和韩北辰现在站的位置，就是出自凌纪安的设计。可是除此以外，他也拿不出更精妙的招数了。
    弱队打强队，夺命杀招之一就是定位球，日后他们会对这个道理有更深刻的体验。
    索震后撤几步，助跑，将角球开出。球开得不是很快，甚至有些高而发飘，但胜在落点还算理想，项南站在前门柱，球奔着后点去，他知道自己肯定够不着了。韩北辰心中大喜，这球看起来离他的位置不远，只要稍微后退一点点就能顶着。
    左晓桓也很开心。他正跑到凌纪安身前，以球的飞行路线，身子一探应该就能够着。
    他算好步子，一、二……使劲一蹬，“砰”！球没顶着，却和边看球边后退的韩北辰撞了个正着。
    俩人这么一撞，球自然谁也没沾着，流星一样坠落到底线之外。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给错过了。
    左晓桓大感惋惜，一落地面就抱怨道：“这球明明是我能拿的，你干嘛过来抢我？”
    韩北辰满拟来个狮子甩头考验考验简政，被左晓桓给搅黄了，他还恶人先告状埋怨起自己，气得直想学毕彬给他来两下，当场毫不客气回怼说：“谁说这个点就是你的，你承包了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才多高。”
    球队刚与外人起争执，这会儿又要起内讧，让这个苗头蔓延开去，比赛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