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期中考做不到,我甘愿受罚,而且保证以后绝对再也不碰足球了。”凌纪安肯定地说。
他在这里耍了个小滑头:这句话说的是期中考试如果考不好,以后就再也不踢球了,可是期中考之前呢?他没有说。也就是说,不管考好了,还是考砸了,至少现在到期中考试这段时间,不在承诺的约束范围之内。
娄天暮在考虑他的提议,好像并没有留意到这浓眉大眼的“好学生”,说话间竟然给她埋了一颗雷。
她把眼光移向别处,仿佛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盯向凌纪安,说:“你刚才说的,自己都记住了吗。”
凌纪安点点头:“都记住了。”
娄天暮收起咄咄逼人的气焰,一字一顿地说:“以上次期末考试为坐标,所有的足球仔成绩全部都要有进步。你们最好能做到,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足球仔?”真是亏她能想出这么饱含鄙视的名词来。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会给我们起花名,我们就不能给你安诨号了么?“灭绝师太”向您致敬,嘿嘿……
应该说,娄天暮这话虽然还是让人有点不爽,好歹已经松了口风。再者,两相比较,管云遥起的这“灭绝师太”,比“足球仔”不知赢了几条街。在小说里,灭绝师太自诩名门正派,剑底不诛无罪之人,可是被她错杀的好人又有几多?就算她所杀之人皆为有罪之身,难道生杀大权就该当在她手里么?单凭“灭绝”二字,便可想见老尼姑为人。娄天暮以名校名师自居,一意孤行,恶语伤人,与灭绝老尼实有几分相像之处。
如此说来,在第二战线的较量上,占上风的还是他们,想想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娄天暮见他低头不语,还以为他是后悔自己条件开得太高了,遂想一锤定音:“好了,今天就到这,我倒要看你怎么把他们成绩提上去!”说完戴上眼镜,继续批改作业去了。
凌纪安答应一声,退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想要笑笑来庆祝一下自己今天的“壮举”,却始终没办法笑出来。
凌纪安想把自己争取来的好消息和队友们分享,回到教室一看,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了。想是内心惶恐的同学们,不晓得应该如何应对,都早早回家当乖孩子去了。
他轻叹一声。是啊,面对这样的高压管理,又有几个人能够扛得住呢?
这天晚饭,凌纪安吃得没什么味道。找家长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他在娄天暮面前夸下海口,要让全队成绩不滑坡。以娄天暮教学之严,尚且未必能做到,他凌纪安何德何能,敢比浸淫教坛数十载的老教师还懂教书育人?
加之上了初中后,功课骤增,又分心踢球,学习确实不如以往得心应手了。想保住自己的排名不下滑,都是一大难题,要担起全队成绩,无疑是天方夜谭。
凌纪安稀里糊涂地扒了几口饭,又想到常小磊提起圣心中学展开足球联赛的事,心里不免一阵怅然。
饭后回校晚自修,队友们早已到了,正围在一起唉声叹气。见凌纪安来到,管云遥关切地说:“放学你去找灭绝师太了?好端端的怎么又送上门去了,是她让你去的吧?”
凌纪安摇摇头,正待把后续跟大伙详说,阮哲宇“蹭”一下站起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告的密,我饶不了他!”
“还能是谁,这不明摆着的吗?”左晓桓努努嘴,众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坐在那边的不正是薛千泠么。
阮哲宇最受不了这种两面三刀的二五仔,火一上来,就要冲过去找薛千泠理论,索震赶紧把他拉住了。
“你拉我干嘛,我今天就要当面问清楚了,她到底为什么每次都来和我们作对!”
韩北辰也十分气愤:“就是,那天还好意思笑嘻嘻地跑来看咱们踢球,原来是心怀鬼胎。”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薛千泠仿佛也已留意到,这群男生总是向她投去怨毒的眼光。照她快人快语的性格,本应立马过来问个究竟才对,这次不知为何如此沉得住气,一直稳坐钓鱼台。
凌纪安沉思片刻,肃然说道:“不对,这事不是薛千泠干的。”
阮哲宇是个直肠子,凌纪安上次帮薛千泠说话,他已经有些诧异。只不过,球队旗开得胜,他也就没有刨根问底。这次证据确凿,凌纪安还要昧着良心为她开脱,这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脸本来就有点尖,生起气来下巴好像更尖了,虎着脸冲凌纪安说:“第一次踢球你们就怀疑是她告的密,后来为啥帮她辩解,我不知道,可这次老娄像是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似的,一拿一个准,你说卧底不是她还能是谁?”
连一向很少发表意见的索震也不解道:“是啊,两次踢球她都出现了,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凌纪安正欲分辨,阮哲宇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先是化怒为喜,再有点坏笑地看着他说:“哎,我说该不会是你俩……”
他这句话一言惊醒梦中人,所有队友都把视线聚焦在凌纪安身上。
凌纪安有些哭笑不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呢!我上次帮她辩白,是因为后来她跟我解释过。那天踢完球人家不也跟你们说清楚了么,你们都没意见啊,怎么这会儿又揪着不放了呢?”
“嘿,关系不一般啊,都‘人家、人家’的了。”阮哲宇怪声怪气地嘲笑道。
韩北辰也觉得这么简单的理由不足采信,诘问道:“那会儿她装得这么像,我们就被瞒过去了呗,结果怎么样?事实就在眼前,你让我们怎么信她?”
“这……”凌纪安没有想到,“好消息”还没说出口,就被队友们好一轮围攻,应付起来左支右绌。他心里清楚,薛千泠根本不可能是他的菜,他们之间除了在学校,都没什么往来。不,就算在学校,也差不多就是点头之交而已,何来“不一般”呢?
正当百口莫辩之际,坐在角落里的路峥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凌纪安说得对,薛千泠她……她可能是无辜的。”
路峥憋红了脸,像是经过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心挺身而出。他为人老实,一紧张起来,讲话就有点结巴:“这件事,告,告密的应该另有其人。”
“谁?”
“聂惜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