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司机很快把车开到门口,刚要上车,靳言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的步子有点快,明显是有话要说,唐豫州停下来,对叶念说:“你先上车。”
上次他说见靳言一次就要打一次,叶念有点怕他会动手揍靳言,正想说点什么,唐豫州抢先道:“你敢为他说一句话,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叶念到嘴边的话咽下,乖乖坐进车里。
唐豫州背转过身,完全挡住她的视线,靳言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温声提醒:“宋战北看上去不是脾气好惹的人,你用这种方式退婚,对宋家和唐家都不好交代,念念是无辜的,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唐豫州冷冷的斜了靳言一眼,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这还用你说?
靳言看得出唐豫州很自负,不放心的说:“现在网络很发达,舆论的力量是很恐怖的,念念的经历过的事和别人不一样。”
靳言是出于好意,落在唐豫州耳中却像是在说他还没有靳言了解叶念,唐豫州觉得刺耳,眉头微拧,警告靳言:“她是我的人,该怎么对她,不用你来教我,你最好也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说完这句话,唐豫州坐进车里,司机极有眼力见儿,立刻踩了油门离开。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唐豫州对叶念说:“这段时间你不用去上班,误工费我会按天数算给你。”
何政修才转了一笔可观的医药费和精神赔偿过来,叶念不差钱,不过唐豫州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拒绝。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叶念小声问:“你真的要和宋佳岚退婚吗?”
唐豫州掀眸,眸色晦暗的看着叶念,问:“你希望是假的?”
这是他的事,唐家的人都管不了他,叶念哪里有资格说什么。
叶念说:“我只是问问,这是你的事,当然要按照你的意愿处理。”
唐豫州偏头看向窗外,说:“你知道就好,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
她能想什么?想他和宋佳岚退婚是为了自己吗?
叶念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叶念是在第二天中午看到唐豫州的采访视频的。
这段视频在热搜上面挂了整整两天,他和宋佳岚的婚事将如何发展也成为网友最关心的话题。
宋佳岚的经纪团队一直没有回应,不过业内很多和她有过节的艺人都暗戳戳的雇了水军踩她,说她表面光鲜,实则只是宋家用来联姻的工具人,连新时代独立女性最基本的特质都没有。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倒是把付西泽受伤的新闻热度压下去不少。
叶念不用去乐颂,在家里待着,正好有时间关注孟乐的消息。
付西泽粉丝发起的捐款活动挺大的,孟乐被转到最好的脑科医院接受治疗,好几百万的捐款从慈善机构打到医院账户,暂时不用担心她会被中断治疗,但她的身体状况依然很差,别说醒来,就连生命体征都不一定能保持住。
这些消息都是王泉打探好告诉叶念的,光是从这些字句中,叶念都能感受到孟悦的绝望。
孟悦没有能力查到孟乐怀孕的真相,一旦孟乐死亡,这件事将永远被尘封,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人知道孟乐是自愿还是被强迫。
王泉已经把自家酒店监控设备更换下来送到唐豫州公司做数据恢复,但因为时间间隔比较久,就算是唐豫州亲自操刀,恢复难度也比较大。
这个时候,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在家待的第三天,有人敲门,说物业要开业主大会,每户要派个人去参加。
唐豫州不在,当然只有叶念去参加。
叶念换了身衣服下楼,电梯却没在一楼停下,而是直接下到负一楼。
这不像是电梯故障,叶念立刻察觉到不对,浑身都紧绷起来,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壮的,穿黑西装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毫不客气的把叶念从电梯里拽出来。
两人的体力悬殊过大,叶念知道自己打不过他,顺从的跟着他走。
走了没多久,叶念被丢进一辆银灰色轿车车后座。
车里的空间很宽敞,叶念跪坐在车里,先看到一双黑亮的皮鞋,和笔挺垂顺的西装裤裤腿,顺着裤腿往上,是宋战北桀骜不驯的脸。
他在抽烟,嘴里吐着烟雾,夹着烟的手放在窗外抖烟灰。
刚刚拽叶念的西装男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叶念低头揉着手腕,宋战北嗤笑出声:“没有像野鸡一样乱叫,胆子还挺大的。”
车子很快开出停车场,叶念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也不敢随便说话。
过了会儿,宋战北抽完烟,俯下身来,扣住叶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幽幽的打量她。
他的目光侵略性很强,且充满恶意,一寸寸描摹完叶念的轮廓,他不屑的松手丢开叶念,说:“长得一般,还不干净,坐过牢的人,眼光果然只能到这种地步。”
他瞧不上叶念,也瞧不上唐豫州,语气轻蔑得好像在谈论什么垃圾。
叶念低着头,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觉得下巴被捏得有点疼。
宋战北盯着叶念的发窝,觉得这女人还算识相,要是她敢在他面前大喊大叫,或者哭哭啼啼,他一定会毫不怜惜的揍她。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下,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宋战北长腿一伸,率先下车,回头看着叶念,挑眉:“要我请你下来?”
叶念乖顺的下车,宋战北揽住她的腰往前走。
这是一家很高档的私人会所,两人一进去,立刻有穿燕尾服的服务生送来面具。
面具做得挺精致的,上面镶了不少水钻,亮闪闪的,只是触手冰凉,让人心底不安。
宋战北强势的帮叶念戴上面具,自己也戴了一个,然后带着叶念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造型别致的花卉植被,像古代王公贵族住的园林,宋战北的手在叶念腰上游走了下,贴着叶念的耳朵问:“知道这是哪里吗?”
叶念不知道,但也知道他带自己来的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不想回答,宋战北恶意的在她耳朵上吹了口气,命令:“说话,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装哑巴。”
叶念如实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在乐颂上班,会不知道这种地方?”宋战北不大相信,语气里夹着某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恶意,叶念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低声解释:“宋少,我在乐颂只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公司有规定,不能探听八卦。”
宋战北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叶念被他揽着,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手掌忍不住收紧握拳。
宋战北很快收了笑,阴恻恻的说:“勾搭人家未婚夫也是你的本职工作?真是好不要脸。”
宋战北早就在心里定了叶念的罪,不管叶念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叶念抿唇,没为自己辩解,宋战北带她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被特意布置过,挂着玫红色薄纱床帐,床上还放着一条大红色蕾丝吊带裙,裙子领口很低,根本遮不到什么。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叶念却打了个寒颤,自尾椎骨一寸寸发麻发冷。
宋战北问:“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上次叶念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杨建峰掳到酒店的,现在要她清醒着在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面前换衣服,她做不到。
叶念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向宋战北解释:“宋少,唐豫州要和宋小姐解除婚约,是对家里安排不满意,他并不是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给宋小姐打电话求证,大学时候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在追他,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叶念的语气诚恳,表情真挚,宋战北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道:“他喜不喜欢你,是你和他的事,现在我算的,是他带着你去砸我妹妹的场子这笔账。”
唐豫州带着叶念去宋佳岚的生日会,让宋佳岚不开心,这就是叶念的罪过。
但唐豫州的脾气谁都知道,他要带叶念去参加,叶念难道还能拒绝?
宋战北不会想那么多,他本来就不想跟叶念讲道理。
叶念还想说话,手机震动起来,宋战北挑眉,示意她把手机拿出来。
电话是唐豫州打的,叶念存的是唐豫州的全名。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电话,宋战北拿走手机,眸光森冷的看着叶念说:“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把衣服换好,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我对不听话的女人,从来不会手软。”
宋战北说完把玩着手机走出房间。
叶念不知道唐豫州能不能赶来救自己,也不知道宋战北想玩什么把戏,思忖片刻,先把那条裙子换上。
宋战北约莫是会打女人的,她不能吃眼前这个亏。
睡裙是丝绸材质,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和没穿没什么区别,刚换完,宋战北便推门进来,叶念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胸口。
宋战北眼睛亮了一下,眸底闪过惊艳。
这两次见面叶念都穿得很厚,衣服颜色也都很素,不大起眼,这会儿换上裙子,大片雪色的肌肤便遮不住了,她身材也好,腰肢纤细,裙子只堪堪遮住大腿,两条长腿又直又细。
姓唐的也不算眼瞎。
宋战北在心里说了一句,走过去粗鲁的扯下叶念扎头发的皮筋。
叶念的发质很好,没有精心保养,却也十分黑亮柔顺,没了皮筋,头发柔软的垂下,挡住脸颊,瞬间多了两分风情。
宋战北屈起胳膊让叶念挽着,走出房间,有人递过来一双黑色系带高跟鞋。
高跟鞋足有七八厘米高,叶念从来没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换上以后走路都不稳,只能半倚着宋战北。
宋战北唇角上扬,带着叶念上楼,很快来到一个昏暗的大厅。
大厅里是有大灯的,只是刻意没开,只开了墙壁上的小壁灯,昏暗的灯光下,叶念发现大厅里有七八对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的男女。
男人都穿得西装革履的,而他们的女伴都穿着华贵的晚礼裙,只有叶念穿着大红色的吊带裙,妩媚又艳丽的闯入这里,像一朵盛开在荒野中的野玫瑰,热烈的期待着被人采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念身上,那些目光直白且灼热,没有恶意却让人反感不安,叶念本能的后退想要逃跑,宋战北像堵墙一样挡在她身后,同时捞住叶念的腰,带着她走到一个空桌坐下。
桌子是两人坐的小圆桌,上面燃着香薰蜡烛,摆着两杯红酒,还有一束玫瑰花,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让人觉得唯美,反而有些诡异,宋战北拥着叶念坐下。
叶念没敢乱动,宋战北低声说:“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历城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知道在这里闹事有什么后果吗?”
宋战北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叶念一个人能听清,他吐出来的气息是湿热的,叶念却只觉得他像条吐着舌头的冷血怪物。
叶念在乐颂做的是正经工作,但在乐颂待了这么久,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乐颂,楼层越高,服务的客人身份会越尊贵,提供的服务也会不一样。
能来这个地方工作的人都是受过层层遴选的,他们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
叶念没资格来这里上班,只从别人那里听过几句八卦,这个地方对她来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她怎么都没想到今天宋战北会带她来这里。
这些客人追求刺激,但又最在乎自己的颜面,在这里闹事,让他们颜面扫地,在历城肯定会寸步难行。
在这些人面前,叶念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宋战北欣赏着叶念的表情,贴着她的脸颊问:“你猜,那个劳改犯会不会来救你?”
“他不会。”叶念笃定的说,“他根本不喜欢我,那天晚上带我去也只是想气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我来这里,我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叶念的语气很镇定,宋战北的兴味更足,不着痕迹去撩叶念的裙摆,像是在展示自己带来的货物,吸引别人的注意。
叶念胃里一阵翻涌,被恶心到了,扭头看着宋战北说:“今天我是以宋少女伴的身份来的这里,一会儿不管宋少把我换给谁,我都不能保证那个人会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宋少觉得他会把这笔账算在谁身上?”
叶念说着勾了下耳发,笑里带了风情,宋战北掐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让她无法呼吸,危险的问:“你在威胁我?”
叶念艰难的回答:“对……对呀,宋少不怕的话,可以试……试。”
宋战北的手劲儿很大,有那么一瞬间,叶念觉得自己的脖子会被他拧断,过了会儿宋战北松开手。
新鲜空气突然涌入,叶念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发软滑下去,却在落地的瞬间被宋战北掐着腰提起来放到桌上。
头发被香薰蜡烛烧到发出噼啪的细碎声响,空气中的甜腻香气被头发烧焦的味道取代,叶念本能的抱住宋战北的脖子,宋战北愉悦的笑起:“刚刚不是还在威胁我么,这就怕了?”
头发没有燃起来,叶念松了口气,觉得宋战北和唐豫州一样,骨子里都是疯子。
宋战北对叶念的反应很满意,单手把叶念抱起来,说:“这里的规则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凭你的本事,伤不了这里的任何人。”
叶念刚想反驳,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力了。
大厅里开始放音乐,所有人都拉着手走进舞池跳舞,宋战北也抱着叶念进去,叶念无力地趴在他肩膀,看到有人跳着跳着,和别人的舞伴接起吻来,还有的迅速交换了舞伴,便退入黑暗中。
这一场上流社会的肮脏盛宴,正式开始了。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叶念努力保持清醒,还在想办法让宋战北放自己走。
宋战北随意地转了两圈,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拉着舞伴靠近他们,男人的手飞快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啧了一声,像是在表达满意。
男人的女伴戴着猫咪面具,穿着一字肩的包臀晚礼服,身材肉眼可见的傲人,宋战北在女伴腰上拍了一下,扣住对方的腰肢将人拉入自己怀中,与此同时,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也将叶念从宋战北手上抱走。
发觉叶念连站都站不稳,男人笑了一下,把她拦腰抱起。
退出舞池的时候,还有人想要靠近,男人很不客气的呵斥一声:“滚!”然后抱着叶念大步走入黑暗。
叶念觉得那一声“滚”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到底在哪儿听过。
他们刚走不久,一个戴着孤狼面具的男人便冲进舞池,男人没带女伴,目标明确,直奔宋战北,宋战北正搂着交换来的女伴激吻,男人走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就是一拳。